華倫班尼斯走過的領導路(3)

華倫.班尼斯、佩翠西亞.沃德.貝爾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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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團體,大成就

很快地,貝塞爾成為世界一流社會科學家的夏令營,就跟因特拉肯(Interlaken,譯注:瑞士的觀光山城)每年都會吸引無數的年輕天才音樂家一樣。

團體的核心骨幹幾乎年年都來報到,其中包括了德州大學的艾迪與查爾斯.希雪爾(Edie and Charles Seashore)與R.R..布萊克(R. R. Blake),以及《強迫說服》的作者艾德.史因(Ed Schein),他們有關團體內部的研究,堪稱世界一流。

這本書是心理學的經典,描述一九五○年代,美國戰俘如何被中國人監禁以及洗腦的過程。

每年都有參與者從德國、義大利、法國與荷比盧三國趕來,塔夫史塔克研究所也偶爾有人共襄盛舉。

貝塞爾吸引了許多好奇的門外漢與別樹一幟的思想家,他們的點子或許有些怪誕,但總能夠激發出更多的想像。

約翰與蕎依絲.威爾(John and Joyce Weir),就是其中出類拔萃的兩位,他們有時甚至會讓參與者重新模擬自己出生時的情景。

在貝塞爾,我們不帶團的空檔,多半在討論小組的狀況,有點像是參與了一堂絕佳的研討課,而且別無分號。

一九五六年,我跟賀伯.雪帕德接續在《人際關係》(Human Relations,社會心理學界最具份量的學術期刊)上發表了兩篇討論團體的論文。

由我擔任第一作者的那一篇,描述了團體中權威與開放的消長。T小組的經驗永遠具有某種轉換能力。

參與者至少會跟某些同伴,發展出兄弟姊妹般的親密關係。有的人甚至會回報說:他們形成了精神上的群體。

擔任小組領導的我,在貝塞爾學習到了大量有關團體動力與人類行為的知識。不過,最重要的還是我學會了傾聽,傾聽每一言、每一語中的真正意義。

傾聽是一門藝術,要求你把自我暫且收起來,讓你自己百分之百地順從他人。作為一個傾聽者,你必須停止操弄,只能隨侍在側處理訊息。

如果你聽得夠仔細,不管他人用什麼字眼,你都可以穿透進去瞭解對方的心意。

就是因為你更體貼他人、更尊重他人的感受,使得你變得更具有同情心;在領導統御中,這是一個經常被低估卻其實極其關鍵的技巧。

觀察當時在貝塞爾留下的照片,你可以看到參與者如何在房間的牆壁上進行互動:他們使用白板或者貼上白紙,讓訓練者用不同的速寫符號(圈圈、箭頭與關鍵字)紀錄小組的互動行為。

當小組逐漸整合,朝既定的目標出發,你會感覺到人類的行為在你眼前進化。他們有的時候會組成派別、自行配對,聯盟會變形或者瓦解。

不論T小組的組成時間是長是短,幾乎每個小組都發展出強大的情緒動力。時間一久,我開始瞭解每個T小組都會歷經兩幕主要大戲。

每一幕又包含了若干可以預期的次階段。第一幕跟權力移轉以及團體控制有關,在這個權力秀中,又能分出若干次階段。

第一個是「倚賴」。身為領導的我,經常會講這樣一段開場白:「我們在這裡學習團體動力。

透過自我探索、觀察團體在特定時間裡的發展過程,來達到學習的目的。」之後,我就保持沉默。我沉默得越久,參與者就會越焦躁。

他們比較習慣有議程、有確定的工作與結構,少了這些學習的要素,他們會覺得茫然。「你行行好,跟我們講一下到底要幹什麼好嗎?」

總有人會開口請求,我就再解釋一次,我們希望小組的成員能自行運作,在這過程中識破團體動力與自我潛力的奧秘。

第二個階段可以稱作是「反倚賴」,團體成員開始憤怒或退縮。「這樣我們怎麼可能會學到什麼東西?」有人問。有的人認定我什麼都不會講了,過來跟我打商量,想要說服我。

耐心差些的就直接開罵:「你知道為了這堂課,我們花了多少錢嗎?」碰到這種場面,我會說:「不管我說什麼,都沒法幫你達成目的。我建議你自己想想,怎麼自力完成你們的計畫。」在極少的時候,狀況會失控,這時我會起身離開教室。

「你要去哪裡?」一定有人會這麼叫。「去我房間啊。」我答道。「問題解決之後,請找個人來跟我說。」

每一個組都會派人來找我,無一例外。組裡會有幾個人挺身而出,開始領導其他的組員。每個小組成員也總能想出辦法,發現小組運作的動力。這是權力序幕的最後一個階段,「相互倚賴」。

在第二幕裡也有三個階段,處理重點是親密關係與開放態度。在小組處理完權力關係之後,第二幕緊接上場。

第一個階段我們稱之為「人為的人際關係」,每個人都希望與人為善。

但是這種關係通常無法維持很久;在「反人際關係」的階段中,組員不忌諱表達自己的憤怒,組成不同的派別;第二幕的最後一個階段稱為「共識達成」——小組裡的每個人都恢復正常面貌,平穩互動。

貝塞爾的名氣越發響亮了,T小組的訓練也的確是派得上用場,一個例子可以說明我們取得的成果。

國家訓練實驗室裡的十來位成員,包括了我跟哈佛的克里斯.阿爾吉利斯(Chris Argyris),在詹森政府時期都曾應邀前往國務院進行T小組訓練。

當時的國務卿是迪恩.魯斯克(Dean Rusk),非常憂慮國務院會被邊緣化。由於深陷越戰泥沼,美國的前景看來危機重重,但在決策過程中國務院卻鮮少參與。

魯斯克希望國務院的互動能更緊密,功能更強化。這也難怪了,克里斯跟我看到了絕大多數的國務院員工都是那樣的孤立,不管階級高低,溝通都少得可憐,而且幾乎都是由上強壓下來,下情無法上達,也沒有什麼橫向聯繫。

溝通不良的原因是因為在國務院的文化中,「坦誠」幾乎就等於「叛國」。只要避得開,幾乎沒有任何人會多說一句話。

我們待在霧谷(Foggy Bottom,譯注:國務院所在地)的時候,好幾次都有人告訴我們,在國務院裡上班一定要謹守以下的三個原則:(1)別把實情和盤托出;(2)千萬不要說謊;(3)千萬不要錯過任何一個上廁所的機會。

克里斯跟我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盡可能地擴大組成範圍,從國務院的不同階級、不同的專業領域(從情報部門、行政部門,再到政策部門)挑選十二到十五位的小組成員。

這些小組成員(幾乎都是男性)多半來自常春藤盟校,個個頂尖聰明。我想他們參與的意願這麼高,部分的原因是我們跟他們站在相同的知性層次上,他們也很尊重我們的學術地位。

我相信我們多少促成了這個組織的進步,但我始終不確定,即便到了今天,國務院內部的溝通好像還是個問題。

在柯林.鮑威爾擔任喬治.W.布希政府國務卿的時候,我曾經告訴他我在領導學上,學到最重要的一課。

國家藝術獎章的頒獎典禮在甘迺迪中心舉行之前,國務院為得主舉辦了一個致敬派對,我在這個場合裡碰到了他。

由於我們倆曾經都是巡迴演講的成員,所以我對他有一定的認識,也非常敬重他的為人。

我先恭喜他榮升新職,然後跟他說:「你一定要設法在白宮西廂找一間辦公室,這是確認你進入決策圈的好方法。」很少人注意到,鄰近性是很重要的。

不管你是什麼階級,在總統辦公室隔壁上班,就保證你更能掌握總統的動態,對於他的決策擁有更大的影響力。

一般閣員只在總統座車上跟他討論二十分鐘,怎麼可能比得上就在身邊的人?每天都見到的人,自然而然會有一種信任感。

這個道理,無論是在白宮、家庭還是學生宿舍,都是行得通的。還記得里昂.法斯汀傑的研究發現嗎?每天見得到最多人的人,經常就是人緣最好的人。

如果鮑威爾將軍總是在白宮出現,那麼總統在決定對伊拉克發動戰爭的時候,難道不會徵詢他的意見嗎?不大可能吧?鄰近性代表一種管道,通往權力的管道。想在決策桌上給自己找個位子,你總得先踏進屋子吧。

我想國家訓練實驗室能成功數十年有兩個原因。T小組讓人坦誠以對,卻不至於太過殘酷,儘管貝塞爾感覺起來有幾分《蒼蠅王》的味道,卻不像在伊莎蘭那樣經常引起參與者的對立;加上貝塞爾的成員大體上而言是嚴肅的學者,有的時候使用的策略還有點書呆子氣,甚至有的小組領導會要求每個參與者好好端詳手裡的檸檬,然後把手上的檸檬扔出去,再請參與者把自己的檸檬找回來。這其實是一種訓練專注的技巧,跟訓練剛接觸藝術者的方式差不多。

我在一九五○、六○年代多次前往貝塞爾。我經常懷疑這個地方為什麼沒有變得更有名?我跟許多同領域的學者提到這個地方,他們甚至沒有聽說過。

我總是覺得很奇怪,對很多人來說,T小組是用來激發團體意識、促進變遷的優良工具。

T小組成為公司在內部建立團隊最受歡迎的機制,尤其在西歐與印度格外風行;反倒在美國,我以為T小組會引發大家對於組織動力的廣泛想像,結果並沒有。

有一個例子可以很清楚地說明我的觀察。有一天晚上,我在畢肯丘的家裡播放《自我的探索旅程》(Journey into Self),招待劍橋四十名學術菁英觀賞。

這部電影獲得一九六九年奧斯卡最佳紀錄片,記錄了卡爾.羅傑斯的T小組,或者是他稱為「接觸團體」的互動歷程。

我邀請了城裡最負盛名的社會科學家,包括哈佛的社會學家大衛.李斯曼。很訝異也很開心地發現,他們居然全都接受我的邀請。

這部片子綜合了卡爾位於拉荷亞(譯注:在加州)西方行為科學研究中心的好幾個個案,就跟阿比.馬斯洛的第三條路一樣,卡爾的人文心理學也源自於惠特曼的個人主義,共享了「自我之歌」的勝利喜悅。

自我探索(無論是跟著小組還是獨自一個人)很快地就成為全國的風潮。批評者的言詞毒辣,甚至形容這種心路歷程是「自戀」的行徑;在劍橋,所謂的「自我探索」多半是在心理學家的躺椅上上演的。

看著銀幕,我不禁想起過去,更想讓在場的賓客能夠親眼見證團體造就的自我解放效果。

我還希望這部片子能粉碎他們的偏見,對這種創新有效的行為科學方法有全新的觀點。但事情的發展不如人意,分享變成了一場小小的災難。

隨著劇情的開展,來賓不滿的情緒雖然沒有明說,但是可以清楚地感受到。最糟糕的一幕是:卡爾伸開雙臂,抱住一個痛哭流涕的婦人,她因為深入自己的內心深處而情不自禁,雪上加霜的是,卡爾不斷撫拍她,像在安慰一個受傷的孩子。

卡爾代表的是典型的加州臨床風格,比起相對保守的東部心理學家,更喜歡採用具有干涉性的方法。在劍橋,偶爾也有人在分析的過程中失聲痛哭,但很少人會去擁抱他。

我的客人倒也沒有驚懼到喘不過氣來,或者跳起來對著銀幕揮拳抗議,只是我覺得適得其反的是:這部片子讓大家看到了克勞帝.克魯孔最深沉的恐懼,留下最深刻的印象反倒是發生在T小組中沒什麼意義的激烈情緒反應。

「謝謝你,華倫。」每個人在離開的時候都很客氣,只是眼神的交會好像比平常少了許多。@(本文結束)

摘編自 《驚喜的年代,華倫班尼斯回憶錄:我走過的領導路》 臉譜出版社 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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