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OCUS—— 析读王家卫电影

《重庆森林》中戴着墨镜踽踽于午夜的林青霞说：“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变成一个很小心的人，每次我穿雨衣时，我都会戴太阳眼镜，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什么时候会下雨，什么时候出太阳。”
仔细想想，王家卫在照相机前很少有不戴墨镜的时候。一双狡黠的目光透过漆黑的镜片观察着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于是胶片上也沾上了夜的味道。
　　 王家卫的故事大部分在夜的昏暗的灯光下展开。夜在王家卫的手中成为了一件得心应手的柳叶刀，循着它，慢慢撕开阳光，露出世界黑暗与真实的一面，让只知道下班后蜷缩在电视机前打盹儿的现代人重新去领略夜的意义。
　　 王家卫的夜晚是孤独与安静的，没有车水马龙，也没有迪厅的喧哗，充其量只有老式留声机中流出的歌曲作为伴奏。在镜头前，孤独的人毫不起眼地在从《阿飞正传》的路灯穿行过《花样年华》的路灯。黑暗是他们的保护神，它把世界分为了我的和他们的，日光下的一切和为生计奔波的人们退到无尽的黑暗之中，让这些把黑暗当作日光的人们在路灯下缓缓地开始他们的独白。
　　 当然，夜晚还释放着人们的欲望。《春光乍泄》中那张凌乱的小床，它也总是在阿根廷的夜里，才变成展示爱情与嫉妒的舞台。 即使在黑夜中，人们也在躲藏着灯光，当《阿飞正传》中刘德华执勤的那条路上的公用电话响起的时候，电话那头的张曼玉才明白，原来你以为总在那里等你的人也会走开。
　　 《阿飞正传》的结尾是一个叫人烦躁的长镜头，整部影片中从没出场的梁朝伟对着镜头，仔细地梳头、打扮、检查皮夹。夜是真实的，我们可以松弛下来露出自己真实而丑恶的一面，它同时又是虚伪的，因为有了它，我们可以躲藏和掩饰。其实谁又不是在为自己心目中夜的到来而仔细准备呢？最后，吧嗒一声，台灯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