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贸易的真相:林肯和美国的霸权之路

张夏准(Ha-Joon Ch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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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汉密尔顿的贸易政策在一八二○年代稳住根基,但是在接下来的三十年里,关税一直是造成美国政治局势紧张的根源。

南方农业州一直试图降低产业关税,然而,北方制造业的几个州主张保持高关税,甚至要再提高。

一八三二年,拥护自由贸易的南卡罗莱纳州,甚至拒绝接受新的联邦关税法,因而引起了一场政治危机。

这场所谓的拒行联邦法危机,最后是由安德鲁.杰克逊总统解决了,他提出一些关税减免方案(虽然没有很多,但他建立了美国自由市场资本主义的民间英雄形象),同时也以军事行动威胁南卡罗莱纳州。

这虽有助于暂时平息事端,但冲突恶化到最后,终于得以暴力解决,内战就在林肯主政下开打。

许多美国人尊称美国第十六任总统(一八六一至一八六五年)林肯为美国黑奴解放者,但他可能也可以被称作美国制造业的伟大保护者。林肯强烈主张保护初生产业,他的政治生涯是从辉格党的亨利.克雷麾下展开。

亨利.克雷主张建立“美国体系”,包括初生产业保护(依照克雷的说法是“保护家园产业”),以及投资基本设施,如运河(“内部改善”)。

林肯和克雷都出生于肯塔基州,一八三四年进入政坛,以二十五岁的年纪成为辉格党伊利诺州州议员,在他的政治生涯初期,是克雷信任的左右手。

魅力十足的克雷一踏入政坛就崭露头角。一八一○年几乎是一当选国会议员,就成为国会议长(一八一一年至一八二○年,以及一八二三年至一八二五年)。

克雷看出国家的未来要靠制造产业,而身为来自西部的政治人物,他想说服西部各州与北部各州联合起来,一起为制造产业的发展而努力。

传统上,西部各州没有太多工业,一直以来都是支持自由贸易,因此早就和拥护自由贸易的南方各州结盟。

克雷认为,他们为了地区的发展应该转换立场,支持对产业发展有利的贸易保护主义方案,以换取联邦政府投资基础建设。

克雷三次竞选总统(一八二四年、一八三二年以及一八四四年)都没有成功,虽然他在一八四四年大选中,几乎赢得直接投票。

但辉格党还是有候选人成为总统──威廉.哈里森(一八四一年至一八四四年)、查克利.泰勒(一八四九年至一八五一年)──两位都是将军,而且没有明确政治或经济见解。

追根究柢,林肯作为贸易保护主义者的候选人,能够赢得总统大选的原因就是共和党的组成。

今日共和党自称大老党,但事实上却比民主党年轻,民主党从汤玛斯.杰佛逊的年代就以各种不同的形式存在(当时称作民主共和党,的确很容易让现代观察家混淆)。

共和党是十九世纪中叶的产物,由于国家正迅速地向外(到西)与向前(透过工业化)发展,而不是开倒车回到仰赖奴隶、越来越无法维持的农业经济,于是共和党就根据适合国家的新观点成立了。

共和党想出的致胜方式,是将辉格党的美国系统,与免费分配西部各州强烈想要的公有土地(通常是已被非法占据的)结合。

这种免费分配公有土地的想法对南方地主而言,自然是一件难以忍受的事,他们认为,这最终会导致全面土地改革。

这样的土地分配立法,始终受到南方国会议员的阻挠。共和党试图通过公地放领法,承诺将释出一百六十英亩的土地,给那些愿意耕作五年的开拓者。

这个法案在一八六二年内战期间通过,因为那时南方的国会议员已经撤离。

其实奴隶制度在内战之前的美国政坛,并不是像今日大家所以为的那样,是引发分裂的议题。

废奴主义者在北方某些州有强大的影响力,尤其是麻萨诸塞州,但这并非是北方的主流。

许多反对蓄奴的人,认为黑人是劣等人种,因此反对赋予他们完全的公民权,包括投票权。

他们认为,激进份子所提议的立即废止奴隶制度非常不切实际,黑奴解放者本身也持相同的看法。

林肯在回应报纸社论强烈要求立即解放黑奴时写道:“如果能不释放任何黑奴就挽救美利坚合众国,我会去做;如果解放黑奴能挽救国家,我会去做;如果解放部分黑奴、保留部分黑奴能挽救国家,我也会去做。”

这时期的历史学家同意,一八六二年林肯解放黑奴的作法,是为赢得战争的策略性举措,反倒不是道德信念下的作为。

引发内战的因素,事实上,贸易政策的歧见至少和奴隶制度一样重要,而且可能是更重要的因素。

在一八六○年竞选期间,一些共和党员在保护主义的州里,抨击民主党是一个“南方─英国─反关税─分裂的政党”,玩弄克雷美国系统的概念,暗示自由贸易是顾全了英国而非美国的利益。

然而,林肯在竞选期间对关税议题却刻意保持沉默,不只是为了避免民主党攻击,也是为了维持脆弱新政党的团结,因为党内就有一些自由贸易者(大部分是反对奴隶制度的前民主党员)。

不过,林肯一当选便提高产业关税至迄今美国历史上的最高等级。他以内战支出为借口,就跟英美战争期间(一八一二年至一八一六年)美国关税第一次显着调升所用的理由一样。

然而,战争结束后,关税仍然维持战时的水平或更高。制成品进口的关税维持在百分之四十至百分之五十,直至第一次世界大战为止,而且是全世界国家中最高的。
一九一三年,民主党胜选后通过了安德伍德关税法案,制成品的平均关税从百分之四十四降低至百分之二十五。不过,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由于美国参战,关税很快的又再度提高。

一九二一年共和党重新执政后,关税再次调升,不过并没有回到一八六一年至一九一三年时期的高点。

到了一九二五年,制造业的平均关税回升到百分之三十七。随着大萧条的开始,一九三○年制定了斯穆特─霍利关税法,甚至把关税调得更高。

和反谷物法运动大力宣传的名言一样,斯穆特─霍利关税的愚蠢,也成为自由贸易神话里一则关键的谎言。

自由贸易经济学家贾格迪什.巴格沃蒂称之为“反贸易最明显和最戏剧性的愚蠢行为”。但这种观点有误导之嫌。

由于时机不佳,尤其是第一次世界大战后,美国作为世界最大债权国的新地位,斯穆特─霍利关税是有可能挑起一场国际关税大战。

只不过并不像自由贸易经济学家所宣称的那样,是激进、脱离国家传统贸易政策的关税法。

随着法案的施行,平均产业关税提高至百分之四十八。从百分之三十七(一九二五年)上升至百分之四十八(一九三○年)的幅度虽然并不小,但也不算剧烈转变。

此外,该法案通过后的百分之四十八税率,尽管属于高税率等级,但仍安稳地落在内战以来各国普遍采用的税率范围之内。

整个十九世纪到一九二○年代以来,美国虽然是全世界最具保护主义色彩的国家,但也是成长最快速的经济体。

著名的瑞士经济历史学家保罗.贝罗奇指出,没有证据显示,美国经济大幅减少保护主义政策(一八四六年至一八六一年),对于国家经济成长率有任何明显的积极影响。

一些自由贸易经济学家认为,美国在这段期间虽然采取保护主义政策,但仍然成长迅速的原因是,美国还有许多有利于成长的条件,尤其是丰富的天然资源、广大的国内市场和高识字率。

这种反驳论点的声浪逐渐变小,是因为(正如我们所见)没有这些条件的许多国家,也在贸易保护的屏障之下迅速成长。德国、瑞典、法国、芬兰、澳洲、日本和韩国一一进入我脑海。

只有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美国──以其产业优势,已是无可匹敌──才放宽了贸易,并开始拥抱自由贸易。

但是美国从未做到英国在自由贸易时期(一八六○年至一九三二年)所实施的那种程度,也不曾有过像英国那样的零关税制度;而且在必要时,还会更积极地采取非关税保护主义措施。

此外,即使贸易较为开放了(当然不是完全自由),美国政府还是会以别种方式,也就是公共研发资金,来推动重要产业。

从一九五○年代至一九九○年代中期,美国联邦政府提供的资金,占国家总研发资金的百分之五十至百分之七十,远远超过日本和韩国这种“政府主导”国家的百分之二十左右。

如果没有联邦政府的研发资金,美国就无法在电脑、半导体、生命科学、网路和太空等重要产业上,保持科技领先世界各国的地位。@(待续)

摘编自 《富国的糖衣:揭穿自由贸易的真相》 博雅书屋 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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