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天中午时分,我们正在大厨房洗米准备做饭,我刚把米洗好,并把小凳子从水槽处搬到灶炉处,端着沙盆就要把米倒进锅里,突然警报声响了起来。我家离马地巷公安局本就很近,它那楼顶的警报机的声音就显得太大了。
我们被吓了一大跳,更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以前从没发生过这样事啊!那该怎从办啊?立即放下沙盆在灶上,不管三七二十一拉着二妹飞跑到老妈工作的毛巾厂,躲在她的织机下一动不敢动,那时警报还没完,还在呜呜地叫着。后来他们说那是国民党的飞机要来了呢!?扔炸弹吗?没有啊!
自此之后,鸡洲、大洲的解放军驻地,每天晚上都有几道探射灯的强大光柱射到天空中照来照去。街道在那些废旧屋地、烂地里,被人挖了说是防空洞和战壕的深坑,气氛像是很紧张似的,在密集的民居里偶而的一块小废墟上挖战壕能有用吗?
潘叔和一个叫五同的邻居也被他们叫去挖洞做义工,那天我和二妹经过锦来街,看见潘叔和五同哥在挖坑,便和五同打招呼说:“五同哥!”可是他没有答理我,我以为他听不到,便走到他身后叫:“五同哥?”可是他却一个后脚踢过来,把我踢倒撞跌在土坑地上,很痛!我没有哭,除了老妈外,从没有人打过我,从此之后我没和他有过任何交往。
小学校斜对面小河分叉处有一座很结实的木桥,对岸那间大屋曾经住着一个老爸的朋友,但现在我们的处境这样潦倒和敏感,人家对我们肯定是敬而远之了。从那大屋边小路转过去是一幅平草地,旁边有一棵巨大的木棉花树,另外的一条小木桥就在它旁边。
很多时侯树顶都停有白鹤鸟,我们抬头望树顶,脖子都酸了。再过去一点就是巨大的被空置的龙氏大宗祠了,门口左右各坐着一只威武的石狮子,嘴里含着一颗大石珠子,这里就叫花基,旁边的小河一边通往府又社及和总车站小河汇合,另一边通往一个叫大围的地方。
每天上学都得经过清晖园,它的面积很大,估计有一公顷左右,是龙家的,不过已是人去楼空,人全部跑到外国去了。我清楚地记得原始的清晖园大门不是现在这个样子,那是后期改建的。门前的一对石狮子还在老地方,不过高大的花岗岩门楼和台阶被拆除了,改成现在砖砌加批荡的低矮门楼。
我们经常进入这个已经人去楼空、很久没有人烟的巨宅游玩探秘。进去看看那铺满灰尘的亭台楼阁、水榭荷塘、通幽曲径和参天大树。所有厅堂和房间里的家具都已经被人彻底搬空了,只剩下厚厚的灰尘和一种干燥发霉的气味飘荡在空气中。
唯有花园里弯弯曲曲的小径、池边凉亭、旁边乏人照料而生长得杂乱无章的花草果木间,以及隅而停留在高大木棉花树顶的白鹤,才能嗅到一丝大自然的生机气息。
(据说龙家的人在共产党进广东前就已经放弃这座巨宅,连拥有的全部田地生意都放弃了。直到差不多三十多年后、共产党“经济开放改革”初期,龙家的后人才从美国回来查探,看能否取回所有失去的?它们怎么说?国家需要!共产党需要!所以只能赔钱。能赔付多少?那经历了数代人悉心经营的祖地是可以用金钱来量度的吗?既然如此,不要了!什么回国投资……一切免谈!)
潘叔的女儿没了,那个年代儿童的死亡率是很高的。何艮田和潘叔合作的糊纸袋没有了。她们就在巷口对面的那块烂地,也就是星期六解放军杀猪的地方,收拾收拾开荒,四户人家各占一角种番薯、花生什么的,成效不错。
那个年代小学很流行高年级学生每年一次的野炊活动,每个学生都把家中的部分炊具及柴火拿出来,还要向家长伸手讨钱买米买菜,计划好了在某日由老师带领到邻近乡村或山边做野炊。这是我们这些学生最期待的事,可是那会给老妈带来极大的压力,那几角钱的付出对我们家来说可是巨款,可是老妈还是默默地承受着。
有时班主任老师还要求我们学习怎样造豆腐,不知道她在哪里弄来一些豆浆水和盐卤,我们就在学校里忙碌起来,当然失败和成功各半。还有带我们到离学校不远处参观玻璃作坊,看工人怎样用吹管从熔炉里取出玻璃溶剂,然后放进模具中吹制出劣质的煤油灯罩。那灯罩上密密麻麻全是大小不一的气泡,还带回学校教我们怎样磨边,可想而知那模具和工艺得有多么的粗制滥造。
那些当时买回来的西式、旧的衣服不合身,穿不下了,倒给二妹来穿。老妈的女红工夫真的可称一绝,手工缝衣造鞋无所不能,有时晚上看着老妈就着昏暗的煤油灯光下,用大针及旧布纳鞋底做布鞋或缝补衣服,直至深夜,哎!
她给我缝了一些四个大口袋的唐装衫和“孖烟筒”,而没有裤袋的唐装裤是那种用白布做裤头,穿的时候结一个裤头包或用裤头带绑着,又或两者兼而有之。当然还有布鞋,内裤也是土布缝的“孖烟筒”。
星期六、日放假不上学,我伙同二妺专门往山边和荒废屋地里钻,采摘那些像小雨伞那么大的野芋叶,拿到会记生果店兜售,两大扎可以卖到二三分钱,好运时有五分钱。
某天开始听人们议论,除了天天说着解放台湾之外,还有抗美援朝、打倒美帝国主义侵略者、打倒李成晚、打倒蒋介石等等,并号召人们加入军队。学校老师也和我们说是美国鬼子侵略朝鲜,我们要有国际共产主义精神,援助朝鲜。
街上有很多宣传漫画,说美国侵略者如何对我们实施禁运,还有一些共军“解放”大陈岛、一江山岛、舟山群岛的消息,与那些街边墙上残旧斑驳的广告,如雷允上六神丸、新加坡虎标万金油、屈臣氏沙士汽水、可口可乐等等相辉,一时之间搞得沸沸扬扬。
后来某一天下午,警报又响了起来。这次并没有多少人惊慌失措,因为早上有人通知过,说是纪念苏联的斯大林去世,全都要默哀三分钟,不过肯定没有我们小朋友的事。
(多年后自制的低级收音机的电台广播及一些解密文件的信息披露,为我带来震撼的真相:北韩的金日成利用中共给予的三个师共军改编的朝鲜族和韩国籍军队,及运用前苏联斯大林提供的军火突击侵略南韩,那就是有名的韩战。中共及毛魔认为联合国军必将染指东三省,而苏俄则旨在于远东多拥有一个不冻港,于是苏俄卖军火而毛魔付出人命进军韩国,结果双方打了三年韩战,欠下苏俄十六亿美圆的军火债,中国死了六十五万军人,六十五万本来都是中国平民吧?而超过二百万韩国平民在战火中丧生。)
待续@*
责任编辑:谢秀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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