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连载﹕《四面墙》(三十八)

麦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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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纪元8月14日讯】(5)杨誉赢大战金鱼眼

杨誉赢进来的当晚,常博被临时挤下来,偎在我边上。

金鱼眼躺在地上靠门的地方乘凉,丰富正给他从头到脚地按摩,舒服得这家伙一个劲叫床,腾出空来,他冲铺底下说:“你们俩别白话啦,没看别人都睡了嘛……嗷,再往上来点……哦,哦……”

最近丰富的地位有了很大提高,已经超越了小不点,小不点除了铺床叠被,满足不了金鱼眼更高层次的要求,丰富这个漏子补得恰倒好处。小不点很醋他,又碍着金鱼眼,不敢荷枪实弹来明的,只好背后嘀咕丰富的坏话。

大家都看丰富不顺溜,就是谁也不掺乎那事,一个个泥菩萨过河呢,还有那份闲心?再者,在里面个混个的,多说无益。

也就豹崽和乐乐腻了时,拿丰富溜溜舌头。

晚饭时候,丰富抱怨了两句政府给的伙食,豹崽就说了:“不爱吃那个呀,我这有个闷罐鸡你吃不?就是脑瓜大点。”

“我操,拿我找乐?”丰富回过闷来。

乐乐紧咬他一句:“你还操?鸡巴跟小果仁儿似的。”

丰富说你才跟果仁似的呢。

乐乐立刻掏出来晃了一圈,炫耀道:“看!够威够力吧,看看你的!”说着已经扑过去,豹崽也上去一起叫力,扒了丰富的裤衩,按在铺上展览。丰富一个劲乱骂,金鱼眼在一旁乐,毕竟在他眼里,丰富算不上弟兄,充其量就是一使唤丫头。

乐乐用线把丰富的小鸟系了,高高提住,非让丰富喊两句好听的,任凭丰富怎么闹,就是不松手,金鱼眼还一个劲提醒丰富嗓门低点。大伙都去看乐儿的,没人插话,小不点美得猴蹦,催促丰富赶紧喊好听的。最后丰富一看大势已去,只有叫了声“乐乐大大”,才解救了自己命在系悬丝的小弟。

丰富红头胀脸地起来,不敢跟豹崽和乐乐来劲啊,就扑向幸灾乐祸落井下石的小不点,小不点一看他先动手,也不客气了,扑腾几下就把丰富给放倒了,照腮帮子上狠狠凿了两下。要不是金鱼眼喝停,还得继续打呢。

“操你们俩妈的,给我窝里反是吗?”金鱼眼一看小哥俩真急了,脱离了娱乐的范畴,不由气愤地叫起来,先命令俩小子墙边蹶着反思,嘴里还穷翻翻:‘你们俩都是伺候我的,不团结起来想法怎么把工作做好,还离心离德啦,我一发火把你们都哄板下睡去,操你小祖宗的,让你们破鞋帮子改了帽檐,你们还不知天高地厚了呢!”

俩人全蔫了,一个劲认错。乐乐在边上笑。

晚上,丰富给金鱼眼服务得更来劲了,哪个领导不喜欢这样的?

三天后,杨誉赢的链儿摘了,金鱼眼立马把他给哄板下去了,这小子没带钱进来,连基本的“号费”也没有交,当然不会被金哥青睐,爬回上铺的常博跟我说再见时,不自觉流露的得意劲叫我有些别扭——这人咋也变这样了?

“擦地啊!刚来的都得擦地。”金鱼眼对杨誉赢说。

杨誉赢爱搭不理地应了一声。

丰富“嘿”一下道:“你还不老情愿是吧?”

“我没说别的。”杨誉赢白他一眼,那意思“哪冒出根儿大葱来”?

丰富环顾四周,鼓动道:“傻逼跟咱叫号哪!”边说边第一个冲上去,挥拳向杨誉赢脸上打去。豹崽他们都没表情,看他傻狗似的往上蹿,明着看他笑话。你丰富算个鸟,也敢招呼大伙砸别人?

丰富的拳头让杨誉赢拿手搪住了,顺脚给他腿上回敬了一下,丰富蹬蹬倒退着,差点撞门上。杨誉赢在原地没动,神情有些紧张地看着金鱼眼。

丰富看大伙都没上前,顿时被失败感淹没了,陡然没了斗志,只在那里干号着:“新来的想扎蹦啊!新来的想扎蹦啊!”

金鱼眼从铺上站起来,凶狠地叫道:“新来的想扎蹦啊!砸狗日的!”

豹崽立刻说:“金哥说的对!”乐乐和小不点也都跳了起来,扑向杨誉赢,丰富立刻充足了电,咬牙切齿地也冲回去收复失地。

杨誉赢很快就趴下了,叫着“我跟你们拼啦”,却没有还手之力,金鱼眼在铺上喊声“停”,大家得到暗示,立刻飞回铺上。

值班的是胡管,过来就卷街,问怎么回事。

金鱼眼一边隔着栏杆给胡老头上烟,一边说:“在分局逃跑那个,刚摘了链,就不老实了,让他擦地也不干。”

“操你死妈的,想当大爷是吗?不干活就不管饭!治不了你了还!”

杨誉赢从地上起来,摇晃了两下说:“我没说不干。”

乐乐煽风点火:“跟胡大爷你还强嘴?”

“擦地!不就擦地嘛,挺大一爷们,累得死你?”胡老头骂骂咧咧叼着烟走了。金鱼眼立刻精神倍增:“操你妈的恐怖脸儿,这回可是政府管教让你擦的,你再不老实,我就代表政府专政了你!”

杨誉赢揉揉腮帮子道:“我擦!不过,刚才谁打我了,我跟他小逼的没完!”

豹崽又蹦了起来:“嘿,你还要来劲儿?”

“我不欺负别人,谁也甭想欺负我!”杨誉赢梗着脖子道。

侯爷感兴趣地“呵呵”了两声。

金鱼眼道:“傻逼还挺有性格,今天非把你这葫芦罐抖闷了不可!接着砸!”

丰富离得近,又是第一个蹿过去,于是又第一个被打得飞回来。看杨誉赢那厮红了眼,野兽似的呲起牙,眼蹬得不比金哥那对变态珠子小。

豹崽他们几个很快就又把杨誉赢覆盖在地上,这次没人叫喊,只一个劲打,杨誉赢抱头团身,刺猬似的捱着,一声不吭。等几个人收了手,金鱼眼现场采访:“还有性格不?”

杨誉赢倔强地望着金鱼眼:“那麽多人砸一个算什么本事,等晚上睡了,我一个个掐死你们!操,反正我也活不成了。”

话音在空气里飘着,还没落地呢,拳脚的风暴又席卷回来,金鱼眼也怒火升腾地亲自参战了,直到号筒里胡老头的骂声又响起来,几个打手才意兴阑珊地收手,就近溜铺边坐好。

“胡大爷,傻逼还不听话,还想晚上掐人!”金鱼眼吃惯了恶人先告状的甜头,立刻踊跃地揭发。

胡管怒气冲冲地边骂边开门进来,二话不说,照杨誉赢脸上就是俩大嘴巴,杨誉赢蒙了,脑袋忽悠忽悠晃了好几下,才愣呵呵问:“你干嘛打人?”

金鱼眼借机也给了他一脚:“操,怎么跟管教说话呢?”

胡老头一挥手:“你别瞎掺乎。”然后指着杨誉赢的酒糟鼻子尖,歇斯底里、正气凛然地破口大骂:“小逼崽子瞧你那个贼操行,我当警察那阵你妈还满公园找配对的呢,也敢在我眼皮底下撩蹦儿?你个小鸡巴玩意,你再高能高过肚脐眼去?提二两棉花你纺纺,我大胡在这一天,有哪个敢放响屁!你简直就是畜生里的畜生……还有你们,没一个好东西,老的小的全算上,都是畜生,动不动就狗咬狗,闻见一个身上有血味,就都蹿上去撕巴他的肉!你们连狗都不如,你们一群狼!驯化不了,就得恶治!哪天我挨个电你们逼养的,看你们不老实!”

金鱼眼一看胡大爷胡来了,摸个脑瓜就骂啊,赶紧装孙子说好话。

胡老头瞪他一眼:“当的什么鸡巴号长,乱七八糟!”愤然而去。

我们先被胡老头骂得窝火,看金鱼眼碰一鼻子灰,又多少有些幸灾乐祸。

金鱼眼恨恨地望着杨誉赢:“腰里别副牌你逮谁跟谁来是吧?行,你牛逼啊,告诉你,多牛的逼落我手里,我也让你滴答尿!骑驴看账本咱走着瞧。”

杨誉赢倔强地说:“你不欺负我,怎么都行,谁把我不当人我就陪到底!还是那句话,我不欺负别人,别人也……”

“也你妈的逼呀你!捏死!”豹崽横眉冷对地立了起来,屁能耐没有的丰富在旁边也跃跃欲试。

金鱼眼拉了豹崽一把:“先别理他,让他慢慢死。”

乐乐在边上还倒老茬口呢:“先说你擦不擦地吧。”

杨誉赢横着脖子道:“我多晚也没说不擦!”说着弯腰拿抹布,还就真擦起地来。金鱼眼费解地一咧嘴:“操,这逼脑子缺根弦儿吧,图什嘛呢?闹到头还是擦地。”

“我多晚也没说不擦地。”杨誉赢一边干,一边还叨咕着。豹崽也笑了:“这种怪鸟啊,到劳改队还真有一混。”“这性格,偶喜欢。”舒和有些搞笑地念叨。常博说你消停会吧。

杨誉赢擦完了地,金鱼眼说:“边上蹲着吧先,铺上没你地界,都让好人占了。”

“有别人地界就没我地界?”杨誉赢不服气地嘟囔。

豹崽道:“你别瞎眼又瞎心啊,盐打哪咸、醋打哪酸还得给你讲明了是吗?老大说的话就是真理,你别跟我这骑洋马装大傻,非把你砸服了才好看是吗?”

丰富嘿嘿两声:“我们的耐心可是有限度的。”

杨誉赢很鄙视地挖了丰富一眼,一言不发地在墙角蹲下去。

“这家伙被暴砸了三通,愣没什么事,抗击打能力还真强。”小不点笑着说。

晚上睡觉前,金鱼眼告诉大伙:“值班的机灵点啊,看着恐怖脸点,有逃跑历史的就得加强管理。”其实,我猜他是担心杨誉赢真的暗算他,以前有人聊过,说劳改队里有人给欺负急了,半夜拿牙刷把号长眼珠子捅冒泡了,睡着觉,鬼似的惨叫啊。

后来金鱼眼也不挑头压榨杨誉赢了,几个打手谁去那个得罪人的?豹崽背后不满意地说:“也就放金鱼眼手里了,搁丰哥那时候,不把屎给他打出来!”

杨誉赢不多日子就混我边上躺着来了,地位已经无形中提高不少,算板下的上层了。我跟他聊天,就看出这人其实还不赖,有些大臭似的傻实在,还挺重感情的,尤其对他哥,更是念念不忘,即使他哥没有把他捞出去。

“谁对我好,我就对谁好,我不欺负别人,别人也别想欺负我。”杨誉赢的口头禅百说不厌。

(6)她不仁,我不义

杨誉赢其实和于得水一样,成了“怪鸟”,不同的是两只怪鸟的品种。于得水是那种谁都腻歪谁都能拿他涮的货色,杨誉赢呢,谁都不愿意惹他,整个一滚刀肉,粘上你还就不好玩了。

金鱼眼他们还是喊杨誉赢恐怖脸儿,杨誉赢这倒不恼,擦地也干得勤勉,就是挨不得碰不得,肉体上不吃亏。有点萨达母那傻劲头。

乐乐不甘心地想抱团把他砸瘪,金鱼眼外强中干地说:“先放着他,等他撞到茬子上再说!扁不死他!”

乐乐面上不爽,看来不太满意这个行同虚置的豪言壮语。

但很快他就没闲心收拾别人了,乐乐开了庭,折腾了一整天,傍晚回来就破口大骂那帮同案:“操他妈的,平时铁哥们儿似的,一开庭乱咬,都想把事往别人身上推。”

“最后一人弄一嘴毛吧?”豹崽问。

“可不是?蹦出一个赖账的,大伙就乱套了,都说是别人挑头做的坏事,自己就是一起哄架秧子的,一点江湖没有了!”乐乐气愤地说:“我还跟他们客气鸡巴?我才不去那个冤孙,瞎咬吧,操他娘的,这下好,对不上茬啦,原来起诉上没有的事又给捅漏两档子,操,都傻逼啦!都舒坦啦!不行就全枪毙,我是不怕了,看谁尿裤!”

金鱼眼倍儿明白事似的说:“你们那伙子人,本来就是乌合之众,酒肉朋友,赶真事上了,谁为谁两肋插刀呀,都恨不得把刀子插别人腰眼上去。”

舒和跟我小声叨咕:“流氓流氓,遇事就慌,老乡老乡,背后一枪。”

舒和笑着别人,其实自己心情也糟成烂糕了。上午庞管把他提走谈心,说法院的问过他在看守所的状况,庞管说时不时有些脑积水,庞管说:“我只能跟人家说到这份上,我不能说你整个就是一精神病啊,将来查下来,我得担责任不是?”舒和跟我气愤地说:“操,鸡巴人说话就不受听,当初他接我家里钱的时候怎不怕担责任?傻逼还劝我放下包袱轻装前进呢,让我鼓足勇气面对现实,我面对他妈的逼呀我!拿钱不办事,算什么玩意,等我判了,一下队就举报狗日的。”

我说你别嚷嚷好不?隔墙有耳,人心难测啊。

常博也开导他:“再说你要人家管教跟你合伙骗官面也不现实呀,你跟人家什么关系?你那点贿赂,也就保你在他的势力范围里不受罪就得了,我看庞管平时还算照顾你,来了就让你上板儿睡,你以为你谁?”

“靠,我给他当狱用文人忠心耿耿啊,他凭什么不照顾我?雇一经济学硕士就给你光板床睡,还叫照顾?还得我家里掏钱买!”

我笑着说你知足吧,我到现在连板上啥滋味都不知道呢,整天板底下囚着,跟地蛆似的。

侯爷听我们聊,也忍不住插嘴道:“你们这叫周瑜打黄盖。”

常博说:“可不是嘛,省点事吧你,别最后弄一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我看着舒和笑起来,我想起他在法庭上自称天篷元帅的茬来。

舒和说等接了判再说。

什么事都不禁念叨,转天舒和就下判决了。喊他出去时还做秀呢,跳着霹雳去的,回来就没声了,进屋告诉我们“无期”。

我看他判决,写的清清楚楚,整个案子由他起意,由他操作。下面俩人,陈兆一15年,韩文渊9年。

“基本属实嘛。”我说。

“我上诉!这回也不装疯了,跟他们真刀真枪招呼!”舒和一屁股坐下,决绝地说:“陈兆一这死丫头,我非把她弄前面来不可。”

说干就干,舒和跟金鱼眼要了纸笔家伙,托本书在膝盖上垫着,刷刷刷写起上诉材料来,下笔如有神。

“我得把韩文渊洗出来,人家孩子太冤了,我死都死不塌实。”舒和一边写一边嘟囔。

“我上诉,不判无罪,就判我死刑。”舒和一边写一边嘟囔。

“我也要六月飞雪,不行就血溅五步。”舒和一边写一边嘟囔。

“傻逼真要神经啦。”金鱼眼在门口说。

我凑过去看舒和写的“帽子”:

“P省高级人民法院法官:

本人舒和于2001年7月29日被一中院以莫须有的所谓证据,宣判犯有金融票据诈骗罪。本人认为其判决没有任何事实依据,纯属子虚乌有,我因此提出上诉,希望要么高院法官继续将错就错,改判我死刑;要么还我清白,因为这样一起耸人听闻的冤案,在古代也毫不逊色于窦娥,我相信在不久的将来也将被各大媒体暴光,真相大白于天下之际,也是那些枉法之流的耻辱昭彰之时。”

下面是此致敬礼和上诉人舒和的签名。

“一看就怒发冲冠了。”我转头跟侯爷说。侯爷呵呵一笑:“冲什么冠啊,一屋秃子。”

舒和一边翻页一边说:“上诉材料这部分得好好写,回头麦麦你给我改改,文字关得过硬。”

“先给我起个题目吧。”舒和望着我。

“起什么题目?就叫上诉材料呗,又不是科举考试。”

“……三个字:冤冤冤。不行,好,六月的雪和血,就六月的雪和血了!”舒和咬牙切齿地在信笺上落了笔。

常博对舒和的举动不以为然,连看都没看他写的东西。

舒和写了一段,举起来抑扬顿挫地给我念:“……当时法官问我上诉吗?我说不上了,因为我知道上诉只不过是一个虚置的程式,古语云‘官官相护’,窦娥冤死,只不过让关汉卿名垂青史。然而经过本人的认真思考,我觉得有必要上诉,尽管中国的法律毫无公正可言,尽管中国的法官智商普遍有问题,业务素质低下,贪赃枉法者居多,但我必须对自己负责,正像中国男足一样,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根本踢不进世界杯,可球迷们仍在为他们摇旗呐喊,那是一种精神,我就是凭借这种精神,重新决定上诉的。

下面是我的上诉材料……”

“……咋样?”舒和意得志满地问。

我说:“行啊。你写吧,完事我再审阅。”

侯爷笑道:“读书娃就是能拽,说得也爽快,就是半天一句正题没挨上。”

乐乐说:“我要是法官,就冲你这一开头,就大笔一挥,凿了小逼的!”

“千刀万剐。”金鱼眼更上一层楼地批示。

舒和笑道:“求之不得。”

一下午,舒和都在重新编排那个案子,主要目的就是把自己择干净,把陈兆一踹泥坑里去,顺便把韩文渊拉上来,舒和说这就是一个中心两个基本点。

我说你这样咬人家兆一,不跟乐乐那帮人一样了吗?

舒和愣了一下才果断地说:“她不仁,我不义!”

舒和重新设计的案情,已经跟他以前讲给我们的大相径庭:他说因为老周欠陈兆一钱,拉他出来抵挡一阵,后来发现陈兆一被高利贷逼得已经“精神崩溃”,她“亲口”跟舒和讲过“为钱可以不择手段”的话,反映了她错误的人生观。99年11月的一天,陈兆一在舒和的电脑旁看见了Y公司的支票复印件,那张复印件是舒和跟韩文渊要来的,目的是练手,他说他正在为公司的样品包装做设计。陈兆一问他复印件的用途,他告诉她后,陈兆一当即要求借用这张复印件,舒和也没细想就给了她,这天她又用闲聊的方式,从舒和那里了解了Y公司的财务账号和资金状况。后来有一天,陈兆一突然告诉舒和已从Y公司套走了钱,舒和一直以为她是开玩笑,也没在意。直到2000年5月14日被市打经办无辜抓走,才明白自己稀里糊涂被卷进了一场罪恶的诈骗丑行里来。

舒和悲愤地在上诉材料上总结道:“到头来,一个无辜的人,居然在颠倒黑白的法官笔下,成了这场诈骗的主谋、策划者,罪魁祸首!请问公理何在,正义何在?!!”

“真的假的啊?”我笑着看舒和。

舒和一脸无所谓地说:“嗨,你就给我看看,文字上行不行,哪里力度还不够就得了。”

我想了想:“刑讯逼供那段,写上?”

“嘿,把这个给落下了,关键啊。”舒和一拍脑门儿,接着说:“一中院法警打我的事,也得给他写上。”

“再狠劲描描,添油加醋那一套我看你还行。”

舒和自豪地笑起来,口若悬河地白话:“其实不用添油加醋,也够他们喝一壶的了。我就实话实说,17处的办案人员严重刑讯逼供,违反法律程式。他们在传唤我的时候违规使用警械、木棍并拳打脚踢,逼我录口供。由于我的无辜,所以始终一言不发,和他们进行着坚苦卓绝的斗争,当我被打得遍体鳞伤时,我想起了无数仁人志士,想到了无数革命先烈,我相信黑暗的日子总会过去……”

“操,你逼的真能拽!你这张嘴,横竖都能使唤,早知道这样给大伙用用啊,省得那麽多爷们上火啦!”豹崽激动得站起来,指着舒和笑骂。

舒和笑道:“还有哪,我急了就跟他们说我要见律师,那帮狗操的说你见江泽民不?”

金鱼眼啐他一口道:“赶紧给我关了,换音乐台!”

接连几天,舒和一直在修改上诉材料,润色得越来越胡说八道了。

豹崽他们又重新开了庭,回来也没见他多欢,苦恼地说检察院的不是东西,还是狠劲往死里带他们。

“那他们还抗什么诉?”豹崽迷惑不解地嘀咕。

金鱼眼分析着安慰道:“人家就是那角色,能在法庭上给你们说好话念喜歌?”

乐乐说:“弄不好咱俩做伴,都给挂上呢。”

豹崽说:“你别咒我啊,好不容易摘了?”

侯爷笑道:“看来我和老刘不一定寂寞了,咱屋里还有几个能挂的?”

丰富立刻给算开了:“刁,抢银行;奸幼那个;还有大郎,抢出租杀人,肯定凿;恐怖脸跑不了;豹哥跟乐乐哥也悬。”

豹崽立刻踹了他一脚:“这两天又给你好脸了是不?”

“操你妈你还敢咒我?我们自己说说也就得了,轮的上你给判吗?”乐乐也不饶他。

金鱼眼从稳定大局的角度骂道:“别你妈瞎鸡巴白话啊,我看你还没准枪毙呢!”

丰富谄媚地笑:“我枪毙不了,我就无期了,陪着金哥,伺候金哥。”

“操,你就是金口夜壶——嘴儿好。”金鱼眼惬意地骂道。

乐乐嘀咕道:“操他妈的,看来还真悬乎,要等他凿咱们,还不如拼一家伙……”

豹崽一使眼色截流了他的话:“乐乐……”

金鱼眼也小声道:“别瞎咋呼,管教听见了,小心关你小号儿。”

侯爷倒不在乎地笑道:“小乐乐你还真有那想法咋的?到时候别忘了叫上老哥,我给你们打前阵。”

“吓死他也没那胆儿呀。”豹崽盯着乐乐的眼睛说。

乐乐不自然地一笑:“操,我就是一说,八卦阵啊,诸葛亮关这里行了……唉恐怖脸儿,你说市局咋不让咱搬砖去呢?”

舒和从材料堆里擡起头说:“要有那好机会,我第一个跑。”

我笑道:“第一个跑第一个倒。”

金鱼眼突然说:“麦麦别扯臊了,好像提你同案呢。”

我立刻跳到门口,往外扒头,正好一个生脸的管教过来,没鼻子没眼地训我:“看什么看?急着奔丧啊!……谁叫麦麦?”

我说我就是。大伙在后面不怀好意地笑了。

“提讯!”

我一回头,正看见一个黄坎肩飞过来,我一把接住,这时门也开了。

“肯定是进检了。”我听小不点在后面说。

接我的是俩便衣,一问,果然是检察院的。在屁股后面跟他们去提讯室。

检察院那哥们态度好的跟我们家亲戚似的,尤其我一说给施展那钱是还款时,那小子更是乐的不行,暧昧地看着我,说:“还款?”

“还款。”我不容置疑地说。

回来我就跟他们汇报,说要真按还款定,我还真能出去。

金鱼眼说:“真是还款也不用告诉检察院的啊,他们准回去给你准备词儿去了,要是开庭时候提出来,弄他们一措手不及多有效果?”

我心里那个骂呀,你他妈这么明白,怎么不早说?

“你同案那边肯定没问题吗?”豹崽问。

我说没问题,早在C看的时候就串好了。

“我要出不去了,你到我家把我那笔记本搬走吧,我还有一意大利皮衣,回头常博你拿走吧。”舒和给我们俩交代着。

我笑着涮他:“你老婆还有用呗?看给谁安排一下吧。”

舒和苦笑一下:“她你们惦不上了,估计早下水了。”

常博说那我们俩不上你们家找逊呢么?你老婆能给我们好脸儿?

“不是,我在外面还有一房子,都放那了,临走时候我把地址告你们,那锁头一砸就开。”

“操,回头再弄一盗窃,立马就翻回来了,我还是自己买台二手的去吧。”我笑着说。

侯爷说:“金屋藏娇是吧?舒和你还背着你老婆干啥坏事了?”

舒和笑起来:“没了,没了。今天算把该交代的都交代清了。”

“你回头给我老婆捎封信出去就行了,一定当面交给他,告诉她我是有点对不起她,家里那房子车的就归她了,这边的房子留给我孩子,将来卖了把钱一存,留他出国用,中国是不能呆啊,没前途。”舒和对我说。

侯爷说你不整个一卖国贼嘛,儿还不嫌母丑呢。

舒和激动地说:“中国太黑暗,我这一案子就是标准,简直颠倒黑白。”

我摸一下他宽阔的额头,关心地说:“你没以为自己真的没罪吧。”

舒和扒拉一下我的手笑起来:“操,我这两天太投入,编故事编的自己都信了……还就得这样,要不怎么说服法官?”

常博一听赶紧说:“算了吧,看来那意大利皮衣也没戏啦,敢情您半天这说胡话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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