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国文学
提起格林童话,相信每个人都可以津津乐道里面的故事:美丽的白雪公主;调皮的小红帽;先苦后甜的灰姑娘……
让我们想像一下,巴黎像揭盖子那样被揭开了,笔直地往下着,这个地下的阴渠网有如画在两边岸上与河流衔接的树干。在右岸的阴渠总管道好比树枝的主干,较细的管道好比树枝,死胡同一如枝桠。
如果视线能透过路面,巴黎的地下会呈现出一个巨大的石珊瑚形状,海绵孔也不会比这块上面矗立着伟大古城的、周围有着六法里长的土块下面的狭径和管道更多
巴黎一年要把二千五百万法郎抛入海洋。这并非修辞方面的隐喻。怎样抛,又以什么方式?日以继夜。为了什么目的?毫无目的。
马吕斯确实被俘了,他做了冉阿让的俘虏。当他摔倒的时候,一只手从后面紧抱住他,虽已失去知觉,他仍能感到是被抓住了,这只手是冉阿让的。
英勇就义总是令人感动的。一旦安灼拉叉起双臂,接受死刑,震耳的厮杀声在屋中顿时寂静下来,混乱状态立刻平息,变为坟场般的肃穆。安灼拉手无寸铁,一动不动,凛然不可犯。
发动了一次决定性的突击,这次突击成功了。兵士举着如林的刺刀向前猛冲,势不可档;突击纵队密集的战斗行列在陡坡顶上的烟火中出现了,这时大势已去,在中部抗御的起义人群混乱地退却了。
突击连续不断,恐怖越加强烈。于是在这堆铺路石上,在这条麻厂街上,展开了一场堪与特洛伊之战相比的搏斗。
突然袭击的战鼓敲响了。飓风式的猛攻。昨夜在黑暗中,街垒好像被一条蟒蛇悄悄地靠近了。现在大白天,在敞开的大街上,奇袭肯定是不可能的;此外,强大的兵力已经暴露。
死于街垒或流亡,对于忠诚的人来说,在不得已时都是可以接受的。忠忱的真谛,就是忘我。被遗弃者让他们被遗弃吧,流放者被流放吧,我们只恳求伟大的人民后退时不要退得过远;不要借口恢复理智,而在下坡路上滑过了头。
每当空想愿意变成事实时,那时一声召唤,便立即进行战争,但这不是老百姓的作风,这些民族不是时刻都有着英雄和烈士气质的。
绝望是错误的,进步必然会苏醒。总之,可以这样说,它睡着也在前进,因为人们发现它成长了。当它又站起来时,人们觉察到它高了一些。进步如同河流,不可能永远平静
街垒的垂死挣扎即将开始。一切都使这至高无上的最后一刹那有着悲剧性的庄严:空中那千万种神秘的爆破声,在看不见的街道上行动着的武装的密集队伍的声息
冉阿让抓住沙威的腰带,如同人们抓住负重牲口的皮带那样,把他拖在自己后面,慢慢走出酒店,由于沙威双腿被捆,只能跨很小的步子。
冉阿让坐在桌子一端,的确已占有了沙威。他拿起手枪,轻轻的一声“喀哒”,说明子弹上了膛。几乎在同时大家听到了号角声。
马吕斯冲出街垒。公白飞跟着他。但太迟了。伽弗洛什已经死去。公白飞捧回了那篮子弹,马吕斯抱回了孩子。
这两个孩子似乎听不见这些响声。小的那个不时轻声说:“我肚子饿。”几乎和这两个孩子同时,另外一对也走近了大水池;一个五十岁光景的老人牵着一个六岁的小娃娃,这大概是父子俩。
两个被遗弃的孩子来到大池旁,阳光使他们有点昏昏沉沉,他们设法躲藏,这是穷人和弱者在豪华面前的本能畏缩,尽管不是在人前;于是他们躲在天鹅棚后面。
有两个孩子手牵着手,一个约有七岁,另一个五岁。雨水把他们淋湿了,他们在向阳一边的小径上走着,大的领着小的,他们衣衫褴褛,面容苍白,好像两只野雀。小的说:“我饿得很。”老大多少像个保护人了,左手牵着小弟弟,右手拿着一根小棍棒。
伽弗洛什从小酒店里取了一个盛玻璃瓶的篮子,穿过缺口走出去,安闲自在地只顾把那些倒毙在街垒斜沿上的国民自卫军装满子弹的弹药包倒进篮子。
古费拉克坐在安灼拉旁边一块铺路石上,继续辱骂那门大炮,每次随着巨响迸射出被称为霰弹的大量炮弹时,他就用一连串的讽刺话来数落它。
在防卫街垒的道义感和激烈冲动的混杂心情中是应有尽有的,有勇敢的精神,有青年的朝气,有荣誉的欲望,有激动的热情,有理想,有坚定的信仰,有赌徒的顽强,特别还有断断续续的一线希望。
安灼拉是以暴动里一个真正的将军身份讲了这番话的。起义者和镇压者在力量悬殊的情况下作战,起义者很快就被消耗殆尽,他们只能放有限的几枪,人员的损失也是一种限制。
冉阿让已经把卡宾枪还给了安灼拉,但他还有自己的枪。他一声不响,瞄准那消防队员,一秒钟后,钢盔被一颗子弹打中,很响亮地落在街心。受惊的士兵赶快逃开了。
珂赛特对在巴黎发生的事一无所知。昨天黄昏她还不在这儿,当杜桑说“好像有吵闹声”时她已走进了寝室。
安灼拉把他那支刚上了子弹的枪递给了他。冉阿让瞄准阁楼放了一枪。两根吊垫子的绳中的一根被打断了。现在床垫只吊在一根绳索上。冉阿让放第二枪。第二根绳子打了一下阁楼窗子的玻璃,床垫在两根杆子中间滑了下来,落在街上。
大家围住了伽弗洛什。但他没有时间讲什么话。马吕斯颤抖着把他拉到了一边。“你来这儿干什么?”“咦!”孩子回答说,“那您呢?”
天很快就要亮了,但没有一扇窗子打开来,没有一扇门半开半掩,这是黎明,但还不是苏醒。街垒对面麻厂街尽头的部队撤走了,正如我们前面提到过的,它似乎已经畅通并在不祥的沉寂中向行人开放。
马吕斯是处在临终者上方那巨大而幽暗的阴影之下,他自己感到已进入坟墓,已在围墙之外,他现在是在用死人的目光望着活人的脸。割风先生怎么会在这儿呢?他为什么要来?他来干吗?马吕斯不去追究这些问题。
安灼拉不是结束而好像是暂时停止了他的发言。他的嘴唇默默地颤动着,仿佛继续在自言自语,因而使得那些人聚精会神地望着他,还想听他讲下去。没有掌声,但大家低声议论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