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國湧:毋忘史家的傳統

傅國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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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紀元3月29日訊】連橫(雅堂)在《台灣通史》自序中說,歷史是「民族之精神」,「人群之龜鑑」。「代之盛衰,俗之文野,政之得失,物之盈虛,均於是乎在。故凡文化之國,未有不重其史者也。古人有言,國可滅,而史不可滅。」從左丘明、司馬遷以來,中國的史家傳統就一直綿延不絕。連橫,一介書生,不幸而生在台灣淪為日本殖民地之時,面對山河易主,文化蒙塵,「對於民族之痛,懷之至深」,他發奮修史,篳路藍縷,歷時十多年,終於寫成開創性的《台灣通史》88篇。他身上傳承了史家的傳統,瀰漫著一股中國讀書人的浩然之氣,他的名字也和這部傳世史書一起載入了中華民族生生不息、爭取自由、獨立的史冊,

《夢雨斜陽不忍過——連雅堂家族的故事》(《老照片》第29輯)說「連氏家族可謂是台灣百年歷史滄桑的見證」,一部《台灣通史》見證的更是台灣一千二百九十年的歷史,上起隋朝大業元年,下至1895年,清廷在屈辱的《馬關條約》中割讓台灣為止。通史分紀四、志二十四、傳六十,附錄了大量圖表。與以往史家只重視禮、樂、兵、刑等不同的是,連橫更重視「民生之豐嗇,民德之隆污」。他認為「國以民為本,無民何以立國」,所以在二十四志中不僅記載了疆域、職官、田賦、度支、軍備、典禮、教育、刑法、外交、城池等,同時對事關民生、民德、民事的鄉治、宗教、風俗、藝文、商務、工藝、農業等方方面面都有詳細實錄。在《虞衡志》中,對台灣島上的動植物、礦產資源,從草、木、竹、藤、花、卉到畜、禽、獸、蟲、魚、介,以及金、銀、銅、鐵等礦產都一一列述,不是一般的浮光掠影、走馬觀花。這是一般史書所沒有的。

列傳部分不僅為鄭成功、施琅、沈葆楨、劉銘傳、唐景崧、劉永福這樣的民族英雄、封疆大吏、文臣武將立傳,對反清復明的志士作了客觀公正的評價,而且為許多造福台灣的小人物立傳,其中有鄉賢、有勇士、有列女,「在充滿移民色彩的台灣社會,連雅堂也替各行各業的人物立傳,活潑生動,足以反映充滿生命力與悲歡離合的民間社會。」正是這些小人物們慘淡經營,以其辛勞、智慧和血汗在台灣島上締造了有生機、有活力的文明。尤為難能可貴的是,在日本的鐵蹄下,連雅堂能夠秉筆直書,毅然寫下《獨立紀》,如實記載了《馬關條約》簽定、割地已成事實之際,不願做亡國奴的台灣人民,在毫無希望的情況下,知其不可為而為之,自立為民主國,在艱險困頓之中力爭自由、血戰到底的事蹟,直寫到劉永福等兵敗,日軍長驅而入,「台灣民主國亡」為止。他以飽含熱情的筆墨寫下可歌可泣的《獨立紀》,對那些英傑再三表示敬意。

台灣淪亡那年,連橫只有18歲。雖然連家遷居台灣已歷七世,但始終未忘華夏文化,以詩書傳家。他13歲時,父親叫他讀《台灣府志》時說:「汝為台灣人,不可不知台灣歷史。」台灣淪陷,連家也被毀,「馬兵營外蕭蕭柳,夢雨斜陽不忍過」,這是他《過故廬》中的詩句。馬兵營是他家世代卜居之地,日本人在這裡建築法院,強迫他們全莊遷移,兄弟叔侄從此風流星散。亡國之痛,故國之思更讓他心繫歷史。「國可滅,而史不可滅」,為台灣寫史成為他時刻縈懷的志願,從那時起,他就留心蒐集台灣民主國的文告等珍貴史料。從1905年,連橫在廈門創辦《福建日日新聞》,到先後主持《台南新報》《台灣新聞》漢文部,他以報紙為入世之媒,唸唸不忘家國興亡,遂抑鬱成病。辛亥革命後,他再度來到大陸,足跡遍及長江南北、黃河上下,與當世豪傑名士美人相交,抵掌談天下事,縱筆為文,不僅大大開闊了視野,而且恢復了健康和良好的精神狀態。他在旅途之中寫下了大量詩篇,章太炎讀了,歎為「此英雄有懷抱之士也」。此行值得一提的還有——他曾應邀進清史館工作,得以閱盡收藏的大量有關台灣建省的檔案,對他撰寫《台灣通史》幫助很大。

1921年,《台灣通史》問世,日本朝野非常重視,大陸方面由於隔閡已久,反而很淡漠,只有章太炎認為這是民族精神之所附,必為傳世之作。這個評價今天看來也是恰當的。這不是一部普通意義上的史書,其中包含了連橫對故國的情感,對台灣未來的全部希望。他對兒子連震東說:「欲求台灣之解放,須先建設祖國。」要兒子回祖國效命。1936年他在上海謝世,彌留之際,他對連震東說:「今寇焰迫人。中、日終必一戰,光復台灣即其時也。汝其勉之!」他畢生致力於保存台灣文獻,獨力完成《台灣通史》的巨著,字裡行間流蕩著民族精神和史家傳統,他深知文化之國沒有不重視自己歷史的,歷史是文化、文明的見證。當日本在台灣禁中文,甚至不許學生使用台灣方言,他又花費大量心血編成《台灣語典》。語言是一種文化的內核,最近聽說台灣方面有意將英語定為官方語言,連橫先生地下有知,不知會有何種感想。

多少曾顯赫一時的英雄、風情萬種的美人都已隨風而逝,有《台灣通史》在,連橫就依然活在歷史中。他是史家,秉承了史家的優良傳統,他更是一個有真性情的人,有擔當、有責任感的士,一位大陸型的知識分子,孤島沒有成為他的侷限,他完全有資格埋骨於崑崙之顛,或西湖之畔。「他日移家湖上住,青山青史各千年。」在動盪的亂世,他最終沒能實現住在杭州西湖的宿願。經過無數的滄桑變遷之後,當我今天在西湖畔讀《台灣通史》時,分明感受到了青史與青山同在,史家傳統其不朽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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