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错案和七个少年被毁的青春

刘天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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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epochtimes.com)
【大纪元5月17日讯】 1995年10月18日,吉林省双辽市第一中学5名学生陈正南、林勇、 孙正磊、赵卓然(应本人要求,隐去真名)和焦铁良在上课时被捕,原因是这年的9月2日,双辽一中发生了一起团伙入室抢劫案,408寝室的19名新生被 抢(以下称为902案)。这5名学生被认定为犯罪嫌疑人,和他们一起被捕的 还有两个社会青年王洪涛、刘允志。

  从此,七青年开始了“倒霉的耻辱的非正常的生活”————狱中羁押446天,之后,取保候审,然后,“无罪释放”。前不久,这七位“含冤者”及其父母曾向双辽市公安局、双辽市检察院提请包括名誉侵害和精神损害赔偿(445 万元)在内的480万元的赔偿申请,在遭拒后向上级法院四平市中级人民法院提请裁决,目前,还没有得到答复。

  律师:这个案子是简单而荒唐的

  “凡是有点法律常识的人,只要看卷宗,就可以断定这是一宗错案。”按 有30年律师工作经验的七青年的辩护律师之一、四平市首辅律师事务所律师 夏景范先生的“常识”看,“902″案从始至终不但是“错误所在不容颠倒”,而 且是“简单而荒唐的”。

  从公安局认定“首犯”的根据———王洪涛脸上有疤,所以肯定要戴口罩, 而“902″案犯,据被害人讲,“恰恰”戴口罩。

  到检察院批捕并提起公诉“丢三落四”的“书证”———没有“现场勘察 记录”,而作为作案动机的“间接证据”的兰州抻面馆的欠条无年无月无日, 嫌疑人王洪涛当庭否认为其所写。

  “物证”“朝三暮四”———被抢手表一块,被害人案发当日证实是上海 牌,《双辽报》11月9日的报道也讲是上海牌,可是为了和收集到的手表牌号相符,时隔5个月后又说是宝石花牌;还有陈正南“抢劫”时的“作案工具”———刀片,经查是案发后9月7日陈正南从同学宁华处借来的,刘允志“作案”尖刀竟先后三次认定为不同的三把.

  “被害人陈述材料”“自相矛盾”。“902″抢劫案确有其事,但无被询问人签名,未注明是否经本人看过的笔录难以自圆其说。孙连刚说抢钱人光膀子拿尖刀,彭波说抢钱的拿木棒,李鹏说拿的是一把没开刃的刀而据说案发时是漆黑的雨夜。

  “被告人供认”:“驴唇不对马嘴令人啼笑皆非”

  因为“逼供”———刑讯拷打,有王洪涛一年后在庭上展示的“尚未恢复”的“累累疤痕”的背部为证;诱供———“说了”就能“吃饭”、“回家”,就“没事了”;骗供———“你爸妈因为你都被抓了”,“焦铁良在长春被抓了,腿上中了两枪,残了(焦一直‘在逃’,公安局直至1997年取保候审时才见其人)”所以,时供时翻,各人供词矛盾重重,仅“进入作案现场的路线”就有5种———王洪涛从东边小铺,刘允志跃墙而入,林勇从西侧家属区,孙 正磊从东边商店,赵卓然从小铺门上

  “有罪证据”是荒唐的,辩护律师认为他们的“无罪证据”是“直接的充 分的显而易见的”。

  案发日,王洪涛有母亲及当班工人证实9月1日夜至2日晨“在家睡觉”,焦铁良、林勇、刘允志9月1日出发去锦州看焦病危的父亲,9月3日返回,去回均有送站亲友及熟人证明“难道他们有分身法不成?”办案人:“至今我仍不认为是错案,我们下撤案通知,是因为这个案子很复杂。”

  同样一桩案子,在律师夏景范看来是简单的,是非一目了然,到了双辽公检法部门就“非常复杂”了———前后历时4年,提审数十次,异地关押,当庭未能宣判,政法委下“撤案意见”,取保候审一年期满后又10个月才撤案,惊动双辽政法委、四平中院、吉林省高院甚至请示最高人民法院。

  “非常之复杂———简直和你没法说。”

  记者于9月2日见到“902″案件“侦破”的头面人物、当年的公安局局长、“902″案件侦破小组组长、现任主管政法的双辽市副市长———王洪波。

  一个半小时的采访,王基本一直在强调这句话,并几次提醒记者要慎重———“焦点访谈”都来了,录了不少像,还不是没播?因为太复杂了,找不准角度

  记者:公安局已下撤案通知,按双辽市政法委在《关于对“902″案件及涉 案人家长上访所提问题复查后的处理意见》中的说法是“由于公安机关先期侦 破和预审工作粗糙,有罪证据与无罪证据并存,以及检察机关工作不细致,您 作为当时的局长,如何评价公安部门的工作?

  王:当时,我们迅速地组成专案组,迅速地破了案,我局里上上下下都很 重视啊,我们没什么错,我们的同志很卖力。我没什么好说的,至今我仍不认 为是错案,我们下撤案通知,是因为这个案子很复杂,怎么和你说呢?

  记者:时至今日,您应该可以谈谈公安局最初是凭什么认定犯罪嫌疑人的吧。

  王:我不能和你说,这是我们的刑侦手段。

  记者:什么刑侦手段?那么秘密不可透露吗?

  王:秘密?没什么秘密啊我们的手段可多了,比如打心理战

  记者:据说当庭审判时,被告人王洪涛展示了背部的伤痕,另外几位被告 也有关于刑讯逼供的申诉,您怎么解释?

  王:跟你说了情况复杂,没什么可谈的我相信我们检察机关的结论。

  记者:您作为现任主管政法的副市长怎么看目前七位被告和他们的家长向 公安局和检察院索赔480万元,赔吗?

  王:我们公安局不赔,检察院愿意赔就赔吧。

  至于情况“复杂”在何处,王也只有一些语焉不详的暗示,倒是夏律师和 被告家属踊跃地提供了一些可能的线索———

  在“902″之前,双辽县(当时还没改市)农业银行35万元被盗,县粮油议价局16万元被盗,两案均未侦破;而一中新生被抢不但使几位被害人辍学 在家,而且使仅有10万人的双辽小城“人心惶惶”,“议论纷纷”。

  双辽公安局曾被评为吉林省优秀公安局,“一向在群众中声望颇高”。

  “902″案发时,双辽正处在“严打”期,“县领导高度重视”,要求“902″ 快破快审快结,公安局决心把“902″”做好定住”。

  “902″于10月18日告破,11月9日上了《双辽报》,双辽电视转播台连 续播放3天,公安局开庆功会发奖金,热闹一时

  七少年:我们的命运掌握在谁的手里?

  “说抓就抓,说放就放,糊涂抓,糊涂放———这就是他们的法律!”

  记者在9月1日———“902″发生4年之后,见到除王洪涛和陈正南(在外地)以外的5个年轻人和他们的家长。

  当年,他们十六七岁,除王洪涛、刘允志外,其他5个均是双辽一中高中二年级的学生,学习都属上等,按照市重点双辽一中的升学比率估计,“上大学不成问题”,另外其中3人是班干部,1人曾在华罗庚数学竞赛中获二等奖。

  而今,这7个“被无罪释放”的年轻人的境况是这样的:王洪涛精神恍惚流浪在外,为还债刘允志在郊区抬水泥板,其余5个学生参加了今年的高考,只有赵卓然接到了长春一所医学院的通知书,陈正南在外地亲戚家“换环境”, 林勇在农村种地,孙正磊和焦铁良待业在家。

  说起这四年,他们声音很低,并不主动,断断续续,时而一动不动地在椅子上坐正,像是努力在回忆,又像是不忍回忆———被抓

  1995年10月18日,命运急转之下的开始。

  “他们来抓我的时候,我正在上语文课。讲的是什么,我怎么也想不起来了———后来我在看守所里也经常想起那节语文课,非常想记住那天的课文, 但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了———只记得那篇课文很闷,很没意思后来年级主任进来了,说:‘孙正磊,你出来一下!’”

  “第二节下课,我到操场溜达了一圈,回来刚走到楼门口,被校警叫住,他说:‘陈正南,我找你问点儿事儿。’我想也没想就跟他进了屋,我见孙正磊、林勇他们,我刚要同他们打招呼,旁边一个不认识的人(后来知道是刑警赵刚)却叫我坐好别说话,我觉得莫名其妙又没办法。”(根据本人申诉资料)

  “那会儿我们正在上化学课———我比较喜欢化学,年级主任在门口叫‘赵卓然’,我还以为是学生会什么事,我是班干部,上课被叫出去不算什么新鲜事。”

  “报上(《双辽报》)登出破案了,我们全家跟着高兴,可没想罪犯名单上 竟有我刘允志的名。可我不急———我没干啊,我要去公安局说清,林勇、焦铁良他们也没干———9月2日那天,我们仨在锦州看焦铁良生病的爸。我爸妈也说该去公安局澄清事实,也算解救他们俩了就这么,他们把我算做投案自首了。”

  供认

  “经过两天一夜的较量,王洪涛供认了9月2日凌晨”《双辽报》轻描淡写一笔带过的“两天一夜的较量”,对当年这些十五六岁“没见过世面” 的孩子来说,却是“不可磨灭的”。

  下面是王洪涛等人的述说,叙述者本人的语气平静而冷淡。

  这时姓杨的脱了衣服走过来便打我耳光,大约打了十五六个,然后把 我推倒在床上,抓起我的头发再拖到地上,然后又从地上把我扯起来,他松手 的时候,地上落了一撮头发他们打一阵问一阵,我不承认,他们就接着打, 我抓住裤带不放手,他们就抱住我的脑袋往墙上撞我求他们别打我了,姓杨的一听就火了,说“谁他妈的打你了”,他还说要与我大战三百回合,我现在承认也晚了他一边抽我,一边让我自己数着,数错一鞭子就加五鞭子他们给我铐上脚镣说要把我带出去毙了,又说如果承认马上就叫我回家,说我的同学早就办好手续回家了当时已经快六点钟了,要是平时该吃晚饭了, 我怕我妈着急,我平时放学就回家中午就没吃饭我想我得回家了他们让我和其他人的口供一致,可是因为我根本没做所以“一致”不上来,他们就打我,后来他们说一句,我就跟着重复一句可是他们还是没让我回家

  张树鸣、张玉伟继续审我,打我,张树明还拔出手枪指着我的头,做出开枪的样子,还抽出梭子让我看里面的子弹. 快到中午,进来三四个人,为首的一个五六十岁,旁边的人叫他“胡副局长”。我心里升起一丝希望,当官的总不至于像刑警一样不讲道理吧,谁想他听我说冤枉竟也破口大骂:“人民白养活你了,人民的饭你白吃了,人民的衣服你是白穿了,给我铐起来!”我绝望了,领导怎么也这么讲话,到底是人民白养活了谁?

  这一百来下鞭子打得我遍体鳞伤同号人帮我脱掉棉衣,内衣已与肉黏连在一起了,只好连皮一起揭下来当时我的眼里没有泪水,只有愤怒,我罪犯何处,法犯那条,只因为我脸上有疤吗?我还是个人吗?

  狱中或逃亡

  446天。除了间或的提审,六点钟起床至九点钟睡觉,一天三顿饭,此外就反省、面壁、盘腿———可是反省什么?

  “别的都没想———想不动,只想吃的了,想我妈做的饭”

  “我的号里很高的位置有扇窗子,窗子正对着棵树———我每天就盯着这 棵树。我有时候偷偷哭,开始我觉得自己是男子汉不该哭”

  “投案自首”的和“缉拿在案”的“度日如年”,“畏罪潜逃”的“苟且偷生”。父亲病故后第二天准备返回双辽的焦铁良在火车站被闻讯赶来的姥姥留在锦州。锦州寄居一年多,16岁的中学生隐姓埋名,成了小卖店的伙计,白天搬箱提货,晚上与打更老人同住一室。因“在逃”身份不大敢出门,没有书, 没有同学,一台黑白电视几乎是生活的全部。

  抱头痛哭,回家,叙别情,吃妈妈烧的菜,买书本,重返“过去”可能“重返”吗?生活可能继续吗?即便是大学可以不上,被粉碎的尊严何处找还?即便是身体可以康复,精神创伤何以平复?

  这是7个你不忍让他们回忆过去更不忍问及将来的神色黯淡的“可怜的人” ———446天,像一块破烂的补丁,拆不拆都是破洞,都是羞辱。

转自《血腥八十年》(http://www.dajiyua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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