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行吟:秋思翩翩

方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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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別了炎熱躁動的酷夏,終於等來了涼爽靜謐的秋天。如果說春天是翠綠色的、夏天近澄藍、冬天偏黯灰;那麼,秋天的顏色,一定非金黃莫屬了,明亮而不張揚,沉穩卻不浮誇。此際,雲淡風輕、秋高氣爽,適合窗前讀書,更適合花間對月,正是人間好時節!

文人雅士詠秋、惜秋、悲秋之作,洋洋灑灑、卷帙浩繁不可勝數。然而在眾家之中,獨獨最欣賞幽默大師林語堂的「秋天的況味」一篇。文中提到:「……然而秋確有另一意味,沒有春天的陽氣勃勃,也沒有夏天的炎烈迫人、也不像冬天之全入於枯槁凋零。我所愛的是秋林古氣磅礡氣象。有人以老氣橫秋罵人,可見是不懂得秋林古色之滋味。在四時中,我於秋是有偏愛的,所以不妨說說。秋是代表成熟,對於春天之明媚嬌豔,夏日之茂密濃深,都是過來人,不足為奇了,所以其色淡,葉多黃,有古色蒼蘢之慨,不單以蔥翠爭榮了。這是我所謂秋的意味。……」

又說:「大概我所愛的不是晚秋,是初秋,那時暄氣初消,月正圓,蟹正肥,桂花皎潔,也未陷入懍烈蕭瑟氣態,這是最值得賞樂的。那時的溫和,如我煙上的紅灰,只是一股熏熟的溫香罷了。或如文人已排脫下筆驚人的格調,而漸趨純熟煉達,宏毅堅實,其文讀來有深長意味。這就是莊子所謂『正得秋而萬寶成』結實的意義。在人生上最享樂的就是這一類的事。……」而最後他引鄧肯的佳句結語道:「……須知秋天的景色,更華麗,更恢奇,而秋天的快樂有萬倍的雄壯,驚奇,都麗。……」

大師在一九四一年的秋天感懷,如今隔著偌大綿長的空間與時間,猶「與我心有戚戚焉」,名之為絕唱,大概不會有人反對吧!而行文中描繪的:「溫和沉著、純熟煉達、宏毅堅實」是已到中年的我,於秋天、於生活、於人世有所感應的另一番生命景緻。

秋天是含蓄蘊藉的。她經歷了春的繁盛、夏的熱情,不再追逐浮華與讚譽,而是靜靜的、悄悄的融入一片淡淡的秋光之中。「天何言哉?四時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大自然的智慧,造物主早在天地之間安排就緒,等待我們有幸練就一雙慧眼、一份慧心去發現與採擷。

韋應物《秋夜寄丘員外》:「懷君屬秋夜,散步詠涼天。山空松子落,幽人應未眠。」是多年來鍾愛的詩詞之一。夜色已漸深沈,待放下紙筆,緩行到中庭迎風觀月、遙祝默禱遠方的友人:「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並且真切的去感受秋天的韻味,也聽一聽秋天的聲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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