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伟时:两大历史转折关头的正义呼声

袁伟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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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纪元5月20日讯】 这里选录的是陈寅恪先生的三篇短文,一以贯之,说的是知识份子必须具有“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我想,不论你是不是知识份子,只要你是现代公民,都应该好好读读这些箴言。

1927年6月2日,著名学者王国维跳进颐和园的昆明湖自尽,年仅五十。为什么正当盛年的文化重镇要自寻短见?王氏的遗书说:“五十之年,只欠一死,经此世变,义无再辱。”变在何方,辱自何来?有人说是“殉清”。可是,1924年冯玉祥把溥仪赶出紫禁城,为什么那时不殉,而末代皇帝正在天津租界自得其乐之际却那麽动情?它如私人瓜葛或恩怨致死说等等,均难自圆其说。两年后,陈寅恪为故友撰写的纪念碑铭文驳斥了上述猜测,义正辞严地指出:“思想而不自由。毋宁死耳……先生以一死见其独立自由之意志,非所论于一人之恩怨,一姓之兴亡。”

看看当时的社会环境,不难理解陈先生在这里不仅是为亡友辩诬,更重要的是在关乎中国前途的大是大非面前,发出了一个知识份子的正义呼声。一个不能不正视的情况是:不但1927“四一二”的腥风血雨震惊全国,而且在此以前,随着 “国民革命”和“北伐”阴暗面日益暴露,各地知识份子早已坐立不安。听听刘少奇是怎么说的吧:“当时在长沙、武汉、广州等城市”,工人“提出使企业倒闭的要求,工资加到骇人的程度,自动缩短工时到每日四小时以下,(名义上或还有十小时以上)。随便逮捕人,组织法庭监狱。检查轮船火车,随便断绝交通,没收分配工厂店铺,这些事在当时是较平常而且是极普通的。” 加上自国民党推行所谓“党化教育”、“党化司法”……取消新闻自由和思想、学术自由,极权统治已在地平线上突显。于是,除了少数激进知识份子和部分青年学生外,知识阶层中不少人念及南国,惴惴不安。王国维自沈,无非是敏锐地察觉行将失去自由的知识份子极端悲愤和绝望的体现。当陈寅恪两年后提笔撰写碑铭时,先觉们的担心已不幸言中。国民党取得全国政权后悍然宣布:“确定总理(孙文)遗教为国家之最高根本法……全国国民,均宜恪守勿渝” 并宣布“一切学问知识只有用来作证明的材料,说明的方法”, 要对“自由思想加以严格的批评” ,开创了20世纪中国某个政党径行以某个人的思想为国家宪法和思想准绳,取缔自由,建立新式专制统治的记录。其后果是众所周知的。

面对这样的荒唐,以胡适为代表的自由知识份子愤怒地指出:“在思想言论自由的一点上,我们不能不说国民政府所代表的国民党是反动的。” 与胡适有所不同,陈寅恪一向专心致志从事学术研究,很少评论时政。但像他那样对中西学术文化有深刻了解的现代知识份子,深知没有自由思想和独立人格,就不会有王国维远超前人的学术成就;也不可能让自己蓄势待发的学术成果破土而出;更不可能让祖国的学术文化日新月异。他的大声呼喊,体现着为学术而学术的群体正在打破沉默,与胡适等公共知识份子和“怒向刀丛觅小诗”的革命者互相呼应,谱成抗议文化专制主义的正义大合唱。

进入50年代,历史翻开新的一页。思想改造,学术批判,镇压反革命,反右派……目不暇接。在经受了一连串意想不到的打击后,呼喊者沉默了;沉默者更沉默;委琐、奴颜婢膝、凄凄惨惨戚戚成了中国知识份子的典型形象。为什么会产生这些不应发生的灾难?重要原因之一是愚昧无知,而又妄自尊大。最大的灾难到来之前的1951年,陈寅恪已为祖国的学术文化忧心忡忡:“八股文章试帖诗,宗朱颂圣有成规。”“而今举国皆沈醉,何处千秋翰墨林。” 1954,在以批判胡适、胡风为中心的暴风骤雨就要到来的前夕,中国科学院邀他北上主持中国中古史研究所,他写下答复科学院的那封著名的信。同年写就《论再生缘》。他又一次为思想自由、独立人格呼号。这是奇谈怪论乃至异端,还是深悉现代学术文化发展必要条件的大师的箴言?时至今日中国人尚要为这些常识花费时间,这绝对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光荣。

半个世纪过去了,人们悲叹我们缺乏能在世界学术领域领导潮流的大师。没有能让知识份子自由驰骋的社会环境,能有大师吗?体制或曰具体制度是决定人才成长快慢的关键。我们的大学离建立现代大学制度还有多远?翻翻我们的报纸吧!与连篇累牍建立现代企业制度的呼吁的同时,建立现代大学制度的呼声是那麽冷落,似乎尚未提上议事日程。

进入21世纪,惧怕在全球一体化的大潮中再一次陷入劣败的命运,朝野人士同声呼吁要恢复中华民族的创新能力。可是,没有自由心灵,何来创新?

不是说要进行素质教育吗?离开从小就培养我们的公民具有独立人格,自由思想,所谓素质教育就失去灵魂,不着边际。

中国又一次面对历史大转折的关键时刻。一切关心祖国学术文化发展的人们,特别是手中掌握大小权力的官员们,请读读陈寅恪的肺腑之言,也许你能受到一些有益的启发。

写于2001年3月16日

发表于《同舟共进》2001年第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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