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行吟:那年,我們十八歲

方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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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常的週四下午,一陣忙亂過後,回到辦公室暫歇、休息。不料,短短的兩個小時之內,分別接到了來自外線的三通電話,正在對這聽來陌生、疏離的聲音狐疑、納悶之際,箇中所傳達的訊息,很快的讓通話兩端的人,頓時翻轉到熟悉、熱絡的氛圍中,原來是睽違已久的高中同學,她們歡喜雀躍的告知:五月中旬,將要舉辦畢業後的第一次同學會。放下話筒,剎那間,感到恍如隔世,猶似無端的墜落時光隧道中,開始倒退回溯,然後,在特定的座標上停駐,就這樣,不經意間,發現自己link上了十八歲的那一年……

青春正盛的十八歲,是一個美好、無邪的純真年代。屈居大學聯考的宿命之下,少不更事的我們,鎮日流連、侷促在巍峨紅樓擁擠的教室裡。每天例行性的書聲朗朗、弦歌不輟,看似單調、乏味的日子,有淺淺的鬱結,也有微微的抱怨,但是卻總也不以為忤,因為大家深深的瞭解到「要怎麼收穫,先那麼栽」的意涵,有目標和理想的支撐,辛苦勞累變得無足輕重,而且容易承擔,更何況身旁有一群志同道合的友伴,一起努力、互相慰勉,在那未解天高地厚的無知裡,大膽輕狂的我們頑強的確信:還有什麼是過不去的呢?

原是浮躁、激進的年紀,雖然一時被囿限、馴服,但是,屬於青春特有的騷動,不時若隱若現、呼之欲出,偶爾也會來個「不安於室」的逸出常軌。偷得浮生半日閒,相約電影院中盤桓、冰店內閒聊、深夜裡談心;或者結伴騎著單車,在學校附近的社區漫遊晃盪,是我們最自在、快意的時光。無傷大雅的「脫序」,換來沾沾自喜的滿足,既在自己蓄意作亂的促狹任性之中,也在大人們嚴格管教的的規範限度之內,雙方倒也能夠各取所需、相安無事。而十八歲的我們,就在這抑鬱苦悶與簡單歡愉揉合、交錯的日子裡,逐漸走向人生的另一個轉折……

光陰似箭、韶華易逝,轉眼,已屆中年。置身在這茫茫人海,庸庸碌碌的宛如棋局中一個過河的卒子,每每只管衝鋒陷陣、勇往直前,哪有餘暇遲疑猶豫、頻頻回顧?因此,早早就已忘卻了那「美麗與哀愁」交織、編就的往日情懷。然而,今天這三通電話,將自己帶回了那個「無可理喻的美好」的十八歲,雖說不免有李義山「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的慨嘆,但是,也真的要由衷的感謝上天的慈悲眷顧,原來,那些年少時光,不曾流失,它只是潛藏,在因緣俱足之際,依然得以重新溫燖回味,就像今夜,乘著記憶的雙翼翱翔,似乎又親臨目擊了當年的場景,只是此時的心情是淡然的欣賞,而非殷殷的眷戀,這應該是在漫漫歲月裡,終於學會了一點點──善解人世間得與失的通達智慧吧!

正自沉湎、浸淫於陳年舊事之際,母親的呼喚,促使自己不得不將思緒拉回到了冥想低迴的現場,原來──夜已深沉,該就寢了。熄燈前,不忘虔誠的默禱,希望這一次的同學會順利圓滿;也為那一些曾經相知相惜的青春友伴致意祝福,這忽忽悠悠的許多年,走過成家立業的艱難歲月,如今,都已經「塵滿面、鬢如霜」了吧?!可喜的是還留有美好的回憶,讓彼此得以傾訴對話,但願大家日後也都能夠平安快樂、靜靜的領受生命的恩賜與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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