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散人生

作者:于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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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夫病情加重,所以这段时间每天都有电话回家问候。我甚少问姐姐,总是问老妈关于姐夫的病情。妈妈说,你姐夫要吃冰淇淋,怕不是好征兆。姐姐在邮件中说,你姐夫空恐怕就是这几日了。而我政治庇护的身份,亦无法回国探望。我读中学的时候,姐姐和姐夫结婚,因姐夫的家不在当地,婚后就住在我家里。姐夫几年前诊断出是肺癌晚期,活到今日已经出乎医生和很多人的预料。姐夫今年尚不足50岁,还算是很年轻,生命的休止符却要划上。

在姐夫诊断出肺癌后,姐姐说起了一个预言,姐姐大学刚毕业的时候,和几个年轻同事一起,去找一个人算命。这个人在当地比较有名,盲人,给人算命的时候却常常描绘出一些景象。他和姐姐说,你未来的丈夫的工作是整天敲敲打打,叮叮当当的,又不是木匠,做什么的呢,他也说不出名称。他说,姐姐是个寡妇命。这个算命先生说的话,姐姐当时也说过,不过没有谁当真。二十年后再提起,却让全家人为之一震。

老妈每次提起姐夫来都是心疼加无奈,总是说,可惜啊,这么年轻。姐夫在病榻上感叹说上大学的时候,喜欢打扮,没有钱,就和同学换衣服穿。大学毕业后被分到这里,折腾了一些年才开始好转,挣了点钱,还没来得及享受,却查出这个病。姐夫的工作就是勘探地基、打井,正是应了那个算命先生的话,整天敲敲打打。钱在银行,人在天堂,当这句网语落在一个家庭的时候,是生死离别的不可言说之痛。

出国前一个周末收拾杂物间时发现两个酒盒,回身对老妈说到,妈妈,这两个酒盒还在这里,比宝宝(姐姐的孩子)还大呢。大哥听到我的话,过来一看是姐夫第一次登我家门的时候给老爸的见面礼,也笑了。我读大学的时候,宝宝在上幼儿园,刚学写字,给我写了一封歪歪扭扭的信,我一直留着,准备在他十八岁生日的时候裱起来作为生日礼物。哪知在他十八岁生日的时候,我正因信仰身陷囹圄,世间聚散总无常。

电话里传出的痛苦的呻吟声,让我的心里无法平静。当年姐夫大学毕业,分配到我的家乡,风华正茂的时候,认识了我的姐姐,婚后有了可爱的宝宝。正其乐融融的时候,姐夫突然失业,生活困窘。也许是遗传的做生意的头脑,姐夫从小生意做起,逐渐家境好转,成了一时的小富翁,正准备事业上再上一步的时候,却查出了肺癌,一发现就是晚期。前几个月姐夫尚能讲话的时候,电话里和我说,真羡慕你啊,有个好身体。姐夫说话做事一向谨慎,电话里不敢说敏感词。我知道姐夫说话的意思。

我二十几岁的时候,也曾卧床不起一年之久,手术、西药、中药都无济于事。被病折磨得太久太痛苦,身体和心理的承受达到极点,觉得自己无法再忍受这一切的时候,陡然从心底生出一念,那是真我的念头,穿越躯壳的我,这一念对我说,我这样一个活生生的人,为什么被病控制、折磨,我是谁?我为什么不能主宰自己的身体?找回真我的念头如此强烈,我下定决心,如果不能做真正的自己,命又有何用?活着又有何意义?

就是这由心底生出的一念,仿佛上天看到,助我走过这一难。生出这念后,我的药不翼而飞。我知道这绝非偶然,于是彻底放弃了吃药的想法,把一切交给佛,就在那天晚上,我看到一个神佛的身影在我 的床边,从我的肚子里抓出了一个黑色的灵体,从此我彻底告别病床和医院——一年前医生断言我这辈子离不开医院。

看到我能正常的坐起来,走路、喝水、吃饭,家人仿佛看着一个奇迹,不敢相信一夜之间一个人会有如此脱胎换骨的变化。我坐在餐桌边,和按时回来探望我的哥哥说,什么是幸福?最平常的活,就是最幸福的生活。我身体的奇迹,家人都知道,却不敢说,甚至不敢承认。我的姐夫也是其中一个。在他查出癌症后,开始烧香拜佛,但在红色恐怖下,却迟迟不敢走进来。

和生命相比,金山有何用?生带不来死带不去。人的一生,究竟是为了什么?亲情、爱情、友情?当一个人在病床上苦苦挣扎的时候,谁能替得了他?所有的苦难都要自己承受。有那么一天,去的人去了,留给亲人的,只是无尽的思念和痛苦。在宿命前,人生,显得如此孤独,人生,原本也孤独。

人世间还有多少我们苦难身在其中而不自知。是否有解救苦难的方法?如何超越世间的悲欢离合、生死轮回?早有圣人告诉我们解脱的方法,只是,红尘中的你,是否能够意识到那是你心中期盼已久的回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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