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劇藝術在台灣

訪曹復永、萬裕民夫婦
陳柏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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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epochtimes.com)
【大紀元4月25日訊】在一個晴朗得有些炎熱的週日上午,我們走進台灣戲曲專科學校內湖校區的大門。進門迎面的,便是樓牆上去年年底高行健「八月雪」的大型劇照與工作人員的合影。

這幅巨型劇照在春日晨間的陽光下巍巍聳立,偶爾隨微風擺動在寂靜的校園中,彷彿有些怯然又驕傲地,向來人訴說京劇一路行來至今的榮華、變遷,與辛酸。

台灣與京劇情緣

「八月雪」這齣戲可說是近年來京劇界的盛事。他揉合了傳統京劇與西方歌劇的創新手法,挾著華人諾貝爾文學獎得主高行健的劇作與導演光環,在沉寂已久的圈內重又掀起了群眾觀看的熱潮。

八月雪是京劇的創新,但是演出至今的爭議性仍然很大,呈現正反兩極的評價。除了「亦中亦西」的疑惑外,多半的人持有「藝術性」太強的問題,使人無法領略。戲曲小生泰斗--曹復永,則以身兼副導演與「神秀」一角的工作人員觀點,提出他的中肯看法:「如果沒有到那個境界,很難欣賞。」文學家與大眾的距離、傳統與現代的隔閡,再加上年輕觀眾的日漸疏離,這其實都是京劇人士長久以來憂心與潛存的問題。

粉墨春秋的迢迢路

早在一百多年前台灣建省的時候,京戲就已流傳到台灣。三十多年來,京戲因政府的支持而在台灣紮下了最深厚的根基,有最豐富的資源,曾經享有正統與主流角色的風光,如今卻面臨了發展的瓶頸。2000年在「兩岸京劇座談會」中,當時的兩廳院李炎主任即言:「目前台灣京劇人口不到兩萬人」。而往往這些群眾多是些老先生、老太太,難以見到年輕人的身影。面對這樣精緻的藝術與小眾侷限的人口,不禁使人為它的未來擔憂。

雖然如此,雅好京戲的人卻是執著無悔的。目前台灣的京戲團體,政府單位的有原屬國防部的「國立國光劇團」,以及隸屬教育部的「復興國劇團」。民間則有雅音小集、盛蘭國劇團、當代傳奇劇場等等校園與業餘國劇社,同時不斷在劇作上推陳出新,這片土地終究是不乏有心人默默耕耘。

說起台灣的京戲創新,就不能不提70年代郭小莊成立的「雅音小集」。郭女士打破以往戲曲膠著的程式,首演《白蛇與許仙》後,即受到廣大的迴響和擁護,吸引當時年輕人以觀看國劇為時尚,成功地將「老一輩的大眾娛樂」轉型成為「新興精緻藝術」,郭小莊的魅力歷久不衰,不但為台灣的京劇別開新局,也將京戲推入下一個本土化與創新的階段。然而在雅音小集之後,雖然有其他劇團的努力與再創佳績,這樣長時期、大規模的京戲風潮畢竟難以復見。

走過了解嚴與開放兩岸交流後,如今已有多項劇種在台灣活躍,京劇的演出也不斷從西方歌劇、現代劇場、歷史鄉土戲劇中擷取新意。目前我們所需努力的,除了再闢京劇之路,更負有傳遞宣揚戲曲之美的重任。將繁弦急管、粉墨登場的賞心悅目之美代代延續下去,莫讓這項精緻藝術沉入茫茫薄暮與歷史之中!

京劇立足台灣的展望

初見曹復永與萬裕民夫婦,就感受到他們身為京劇人濃厚的中國風韻。不論是微笑的招呼或沉穩的話語,都帶有一種淳厚樸實的文化氣質在流轉。

現任台灣戲曲專科學校京劇科主任的萬裕民老師說:「這是因為我們受過訓練,不論是眼神、走步,身段,都有訓練。」而身任復興劇團團主的曹復永則語意深長的說「因為有太多忠孝節義的故事,文化的精髓在教誨。」

解嚴之後,在開放風氣與教育改革之下,教育部將長久以來培養京劇人才的兩大重鎮--「國立復興劇藝實驗學校」與「國立國光藝術戲劇學校」,於民國88年時合併升格,成為我國教育史上第一所十年一貫制的專業學府。校區仍依兩校原址,分為「內湖校區」與「木柵校區」。除了劇場藝術科學生是高一入學,其餘學生自國小五年級即入學住校,花費十年的時間,跟隨老師培植深厚的學養與基本的功夫。而這在現今的教育環境下,更是難能可貴。然而學生出路不廣與現今京戲藝術定位的難題,卻是有志於此者望而生怯的事實。

人才的前景

目前全台灣只有復興與國光這兩個政府單位的京劇團,一個劇團的團員不過一百多人,所以學生畢業後出路不大。即使入團,每月薪俸也不豐厚。專校畢業生在出路不多又還不到火候的情況下,轉業成為了唯一的選擇。所以國劇舞台上多是唱了幾十年的老生老旦,少有新秀崛起。面對這樣的現象,曹復永說他目前最大的期待是希望是後繼有人。國劇市場逐漸凋零,眼下影響到的是畢業學生的出路,長期則會有劇校招生的問題。那麼接下來,就是這項藝術的存亡大任。曹復永再三強調京戲是條「漫長的路」,如今在地方戲曲如歌仔戲或明華園中大紅大紫者所在多有,但京劇人才就無此榮景。京劇訓練無法一蹴而就,生活也沒有太多保障,所以一定要有「使命感」,否則是走不下去的。曹復永目前最大的希望是不要出現斷層,京劇在台灣可以持續發展下去。

相較於曹復永對於京劇略呈悲觀的看法,在教學中輔導學生多年的妻子萬裕民,則說自己可能從事教育,總覺得目前的發展是樂觀的。萬裕民認為,京劇演員訓練揉合了舞蹈、音樂、戲劇、聲樂等厚實的基礎,出路很廣。欲深造者可以走入體育學院的國術系、藝術學院的戲劇系、舞蹈系、聲樂系等等,不斷進修,而萬裕民也鼓勵他們修習教育學分,為日後成為人文藝術課程的師資鋪路。此外,如這屆有同學對幼保有興趣,報考後也有不錯的成績。而影視廣播如中天、環球等傳播公司,近日也積極搜羅人才,為一己的事業注入新血。目前學校亦極力爭取升格成為學院,相信屆時將能使學生選擇的天空更為寬廣。

雖然京劇市場眼下有趨弱之象,其他劇種逐漸超越與茁壯,但不可諱言的是,京戲在台灣的師資與訓練是最紮實的。長期以來,京劇獲取了前人耕耘的沃土,如今正豐沛滋潤著台灣的其他劇種;如現代舞、河洛歌仔戲、客家戲曲與其他改良的新興劇種,都受到了京劇功夫的浸潤與靈感的啟發。而傳統京劇的創新也仍在持續創作中。京劇的存在與傳承,仍然在藝術界中佔有舉足輕重的份量。

無悔京劇路

曹復永出生香港演藝世家,是道地的廣東人。母親為粵劇演員。自小在這樣的家庭成長,耳濡目染之下,父母也認為孩子頗有天份,所以第一屆復興劇校來港招生的時候,就將十歲幼齡的他送來台灣,學習戲曲技藝。

滿口廣東話的他,入校後才知道學的是純正的京劇,也只有硬挺著熬過來了。兒時學戲的苦楚至今仍然記憶鮮明,曹復永說他後來觀看張國榮的「霸王別姬」時不禁淚流滿面,因為想到小時後吃的苦不知比這多多少呀。坐科八年中歷經艱辛的他,17、18歲劇校畢業後,本來想放棄京劇舞台,當時知名的電影導演羅維也曾多次與他洽談,希望他擔任武打小生一角,但是曹復永再三忖度後,覺得自己耗費了許多功夫在在京劇之中如此漫長,不應放棄,才又重回京劇界。

70年代之際,與郭小莊合作演出,在「雅音小集」中大放異彩,是曹復永京劇生涯的第一個高峰。當時的他雖被京劇前輩們視為離經叛道,但是無可否認的是雅音小集叫好又叫座,融入了現代音樂、燈光、舞台效果等精緻藝術,且由深諳戲曲的文學家王安祈教授改的劇本引人入勝,大受年輕人歡迎。其後飾演的許仙、焦仲卿一角,廣為人知,為今日許多表演留下可供發展的空間與路線,。

在雅音小集的階段,曹復永最大的成就是擴大了小生的角色與境界。以往的京劇主角多以老生(中年或老年的男子)、青衣(端莊嫻淑的青、中年女性角色)為主軸,俊俏小生與活潑花旦的戲劇比較少。而曹復永的演出時而木訥拙言,時而忠誠多情,偶又有狡詐毒辣的角色,不但反映社會百象,同時也開拓了更多元的小生空間。曹復永笑說那段時間他演了許多負心漢的角色,因為融入劇中太深,連郭小莊都曾驚言他的眼神薄倖無情,在舞台令人不敢逼視。

夫唱婦隨的賢伉儷

萬裕民本來是跟隨曹復永學習小生,卻在無意間造就一段姻緣。訝異於眉眼秀麗的萬老師怎會學習小生一路,她說當時都是老師決定的,老師瞥一下,直覺是塊什麼料,就此定了學生角色與日後發展路線。而這也正是當年許多學戲學生的寫照。

正因為所學相同,曹復永常常與萬裕民討論他的舞台演出。往往在下台後開車回家的路上,與妻子切磋琢磨,偶爾還要央求妻子多說些意見。而萬裕民的建言也使他獲益甚多。這種謙虛與精益求精的態度,造就了一位不斷超越自我的優秀演員。曹復永曾獲第二十二屆中國文藝協會國劇表演獎章、第四屆全球中華文化藝術薪傳獎、中華民國文化復興委員會頒發國劇小生表演獎,在戲曲界聲譽甚隆。然而他的生活卻非常淡泊嚴謹,而這也正是當年曹復永獲得佳人信任,奪得芳心的原因。

一唱三折的京劇人生

自入此行以來,曹復永謹記老師對他說過飾演小生的訣竅,那就是書生氣質一定要由內而外的培養。因此曹復永從小苦練書法,紮實煉功,日後在舞台上,一舉手、一投足,才能煥發不凡氣質,有如此奪目的演出。

談到京劇人生的波折時,曹復永說當他剛自劇校畢業,卻發現社會輕視戲曲人才,貶低為「唱戲的」,著實令他無法接受。後來他花了很多時間調適,痛下決心要人尊重戲曲一行,不但自己的生活嚴謹、自律,同時加倍努力地充實自我,終於走出一條天地。

70年代因為參與雅音小集被稱為「叛徒」,不被師長前輩所理解,是他所遭受的第二個挫折。但是在「不創新自我就無法將京劇推展出去」的理念下,自己不斷改進,也受到了肯定。

目前曹復永積極投入教學傳承與戲曲導演的幕後工作。他所遇到最大的問題是在環境的無法改變。因為京劇一行缺乏保障,國家在重要會議上與場合中徵調如儀,但是不需要的時候卻又備受冷落、任其發展。劇團的定位一直無法納入正式體制,缺乏保障的空間,這是如今曹復永感受到的最大的困境。反觀國外有藝術行政法,可以確保藝術人員的福利。但是台灣付之闕如。開頭憑著一股熱情去表演,走了一段路後卻沒有再加安排,劇團脫節無序的存在體制之外,箇中艱苦非外人所可知。看來台灣戲曲藝術界的健全環境,還有一段長路要走。
──轉自《台灣大紀元時報》(http://www.dajiyua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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