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的礼物

柏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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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2009年高考结束了,在国外生活多年,对这件事越来越淡忘,只是依稀记得每年,世界各地总有个别因为考试失败,或成绩未能取悦父母的学生走上了绝路,干了傻事,因为想到这个,笔者对于高考的学生,也算是大姐姐了,于是忽然想提笔写写自己在人生中,关于亲情的一点成长体悟。

2009年6 月初的时候,父亲节快到了,往年总会邮购礼品,快递给家里,今年财运不好,感情碰壁,诸事不顺,于是只能多打打电话,关心父母。

爸爸已经退休了,可是仍然饶有兴趣的和我畅谈天南地北,我知道父亲并非还要研究各个领域的知识或真的关心时事政治,他只是希望在我低潮时,可以随时找到许多话题和我聊天,让我感觉生机勃勃的大千世界,无非是鼓励我坚强的走过挫败感,从新在人生的路上站起来。

偶尔一次聊天时,提到十多年前,我刚离家,出远门读书时,当时寄给家里的贺卡和明信片。我笑着说,家里那么多东西,那些早弄没了吧。没想到,爸爸居然一本正经的说:“没有,每一张都保留着,每一张!这是女儿寄给我的,是从世界各个角落给我的,每一张都很珍贵。后来,我们用电脑了,可以用网路通话了,信箱里就再也收不到你亲笔写的信了,所以那些就变成古董般珍贵的东西,以后都不会再有了。”

爸爸是很得意洋洋的告诉我,但是我不知怎么的,鼻子却发酸,没想到,自己以前随手邮寄的几毛钱的明信片,会被父亲用“珍贵”两个字来形容,原来我一直享受无私的父爱、母爱,可是居然没了解他们内心的渴望。

挂下电话,我想,反正今年也无闲钱买礼物送给爸爸过父亲节了,不如再回归到以前穷学生的年代,去超市买张卡片吧!日新月异的卡片看得我眼花缭乱,我感慨,有多少年没站在这里为父母选一张卡片了。网路订购礼物多简单,手指敲打键盘,那边就可以为你发货了。原来我忙碌生活成长中忽略的小细节,会心疼的成为别人心中珍藏的回忆。

我选了张卡片,付了一块多钱,旁边的老太太羡慕的看着,还夸我“ 真孝顺呀,我也多么希望每年能收到孩子寄我的卡片啊。”

一个多礼拜过去了,终于在父亲节到来之前,爸爸收到了贺卡──只是一张贴了一块钱邮票的贺卡。妈妈告诉我:“ 你爸爸很激动,一下午像个小孩子一样。你就写了那么几句话,他反复的看来看去,百看不厌,拿在手里,欢喜的不得了。”

我说:抱歉,今年我经济和生活都处在低潮中,没能给你们送礼物。”妈妈说:“其实,你的卡片就是最好的礼物,以前到现在都是这样,我们不在乎有没有礼物,只要有你的只字片语,看着你的笔迹,知道你好好的活着,我们就是最开心的。你出人头地也好,穷困潦倒也好,只要女儿坚强的健康的活在这个世界上,哪怕用一张有你亲笔字迹的卡片传递给我们,我们也觉得很珍贵,很高兴,这就是最好的礼物。”

我抱怨说:“那这么多年,你们怎么不早说呢!你们早提出来,我也许早几年就寄了。”妈妈说:“父母对子女的爱是不求任何回报的,虽然心里想,但是你不寄,我们也不会怪你,我们只是会体谅你,你一定很忙,生活多不容易,我们不想对你提任何要求,怕给你添麻烦。”

原来,父母的爱,在给予时,如川如洪,毫无保留,恨不得像一把大伞,遮住你头顶所有的风雨,哪怕让冰雹打在自己身上,哪怕为孩子操劳的白了头发,让皱纹爬上了脸庞;可是,在父母的爱想向子女索取时,却如钟乳石般小气,一整天连一滴水都滴不下来,舍不得让孩子为自己操一点心,流一滴泪,生怕给孩子添麻烦,如此的卑微。

后来聊天中,爸爸告诉我,我们家住的高层楼群,最近又有女孩子为情跳楼了,爸爸心里无限惋惜。我也想到,世界各地,但凡这种跳楼死的,常常会出现在报纸、杂志上、电视新闻也常报导,八卦的邻居有时候也会被采访。记得有一次,一个死者的邻居说:“哎呀,真的没想到她会自杀啊,平时很乖的一个女孩子,又懂礼貌,又孝顺,每年母亲节父亲节,都会带父母去餐馆,或去短途旅行。哎!这么好一个女孩子,怎么就这么走了呢?为了一个男人。”

现在回想,也许在邻居的眼中,那个女孩子是个孝顺的女孩,可是在我心中,那个女孩未必懂得孝顺父母。父母的爱不奢求任何回报,假如我们想让他们生活的开心点,物质只是锦上添花而已,可是父母真正想要的礼物,不是金钱,不是礼品,不是高级餐馆,也不是旅行支票,甚至不是非要和你住在一起。孝顺父母,最起码要做到的是坚强的活下去,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通过一张卡片,我明白了。我有钱的时候,给父母买礼物,他们固然高兴,我钱少了,少买点礼物,少孝敬他们,多打打电话,他们一样高兴。如果有一天,我连电话也打不起,只能买张几毛钱的卡片邮寄给他们,告诉他们我一切都好,他们心中会仍然感到高兴。父母永远不会瞧不起我,永远不会用世俗的眼光嫌弃我,也永远不会因为我变穷困了而远离我。他们不能跟着我天涯海角的分享我人生的每一分钟,他们唯一期盼的礼物,就是知道我活着,好好的活在这个世界上,经受风吹雨打,没有像温室里的鲜花那样枯萎,而是像杂草般坚强的活下来,不管在暴风雨的旷野还是天尽头的雪山。只有这样,他们才会放下因牵挂忧心而紧锁的眉头,露出孩子般欣慰的笑容。

父母有了这份礼物,只要孩子好好的活在这个世界上,哪怕是他们看不见的遥远地方,哪怕他们心中知道自己难免要比你早一步离开这个世界,但只要你活着,父母也可以在世界的另一端,为了你,同样坚强,快乐的好好活着。

对于父母来说,只要孩子好好的活着,是世界上最好的礼物。

我暗暗下决心,要牢记这个在人生低潮时发现的父母的渴望,以后,等我走出人生低潮,不管多忙碌,多幸福,多痛苦,多遥远,结婚生子,或是单身,我都不会忘记在父亲节,母亲节时,寄一张他们心中偷偷盼望着的贺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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