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公案》與《彭公案》用官兵抓強盜的簡單模式,演繹出千奇百怪的人生情態。京劇有許多精彩武戲,就出自這兩部公案小說,其中有所謂「八大拿」、「八小拿」等戲都是戲迷津津樂道的。《溪皇莊》屬於「八小拿」中的一齣,故事是講彭朋(彭公)查案山西,夜宿館驛,突然失蹤;老英雄(鏢客)褚彪聯合慧黠的花驢賈亮,明察暗訪,終於從花德雷手中救出失蹤的彭公。因而這戲又叫《褚彪拿花德雷》,或《拿花德雷》。
「八大拿」、「八小拿」這些戲讓人聯想到北京四大徽班的「和春班」,「和春班」在這四大班中善長武戲,所謂:「三慶班的軸子、四喜班的曲子、春台班的孩子、和春班的把子」。傳說嘉慶八年(1803)莊親王府出資,邀請安徽藝人組成的和春班,又稱「王府大班」,伶工擅長擊刺跌撲,特別是動刀槍、打對手的戲,這些戲多從《施公案》中來,它們就是「八大拿」。《施公案》盛行後,隔些年又盛行起《彭公案》;《彭公案》所講故事卻發生在《施公案》故事之前,用現在的話講,《彭公案》可稱為「施公案的前傳」。所以「八大拿」戲演的很轟動、前傳性質的《彭公案》只能續稱為「八小拿」了。
武戲傳承源源不絕,特別是武戲的基本功,建立起來已有長遠的歷史,每一代都由見識廣、體會深的伶工,默默做著保存與傳承的工作,使武戲的動作與身段不致中斷。這次台北藝術大學戲劇系所演出的《溪皇莊》,排演人與教戲人是李柏君老師,李柏君是1984年才進台北藝術大學戲劇系與舞蹈系任教,之前是在劇校與部隊中任教,他非常注重教導傳統戲的基本功。這次演出他還掛了一幅對聯:「中規中矩中國戲、有文有武有表情」,說實在的,傳統戲如果失去基本功,那就甚麼也不是了;這些寶貴的「身體記憶」眼看在「國際化」的浪潮中,即將蕩然無存,可是仍有少數充滿信心的人如李柏君老師,還願意堅守崗位維持著。更多人演所謂「新京劇」,拋棄傳統身段,魔性大發的亂喊亂比,搞身體解放、情緒發洩的一套,歇斯底里折磨人的神經,觀眾忍耐的可真夠辛苦。
李柏君無視於環境,就是教他的基本功、排演傳統戲或把傳統戲整理寫下來,數十年如一日,只為了不至愧對小時教導他的恩師們。
李柏君九歲進青島中和戲曲社小班學戲,班主任劉相臣,在這二十幾位小朋友中,與李柏君最有緣份,視如己出。這可能劉相臣教導武戲基本功,而李學的最好,所以相互應和(後來李柏君以此專長,十七歲來台以後就能開始教功)。在小班時李柏君分科武生,隨尚和玉的大弟子韓長寶學藝,尚派武戲之路,動作剛毅大方、功夫紮實穩健,以發自內在的飽滿勁道見長,這可看出基本功對表演的深刻影響。李柏君紮實的學了許多齣尚派武戲,同時對基本功的體悟更深。李柏君在不是劇校的北藝大教傳統戲曲,他的辦法就是將基本功編成一套、一套的來教學。有悟性、願學的,從這裏面就能體會到武戲的芻形在裏面。
李柏君基本功連續動作如下:揉肘、輪膀、山膀、雲手、穿肘、合手弓箭步、左右回望、涮腰、揉肘涮腰、揉肘轉身涮腰、三環手托月、三環手托月加翻身、雲手踢腿、左右整、單外踢、五響贊子、雙飛燕、單贊子、雙贊子、飛天十響。演出時功架嚴整、邊式。
李柏君自己說,他更喜歡武丑,所以對武丑的表演特別入心,一般武戲能夠掌握到武生、武丑的動作,排起來就很順利(由於熱愛戲曲,事事用心,李能戲200齣)。當今名演員唐從聖在北藝大戲劇系時,就跟隨李柏君學武丑,畢業時演出《時遷偷雞》,成為一段佳話。
《溪皇莊》武丑賈亮,他非常聰明。剛開始大家都解讀不出,為甚麼彭朋失蹤現場,會留下一個蜜蜂的記號?他就能想到是「採花蜂」尹亮。賈亮又訂下計謀,指揮全局,借花德雷壽誕之日,安排男女豪傑混入莊內拜壽。女豪傑扮做戲班歌女坐車進莊(如果有十位旦腳,叫做「十美跑車」,《溪皇莊》的名稱也改叫《大溪皇莊》),鶯鶯燕燕熱鬧非常,她們在祝壽場面上輪番表演,讓花德雷喝的酩酊大醉而無力反抗。
李柏君老師指導的這場祝壽,他安排學生表演相聲、基本功、崑曲等,學生認真的參與演出,讓人感到只要有人願意用心,傳統戲還是充滿希望的。
《溪皇莊》多在歲末戲班封箱時,作為對觀眾的酬謝演出,或在重大喜事吉慶時上演。有的是用演員反串的噱頭,有的在祝壽這一場,表演流行歌曲或演員的特殊才藝,製造歡樂的氣氛,讓賓主盡歡而歸。
最後眾豪傑與莊丁開打,蠱惑花德雷的惡人蔣旺、採花蜂尹亮(他在驛館用薰香迷倒彭朋,然後抓來交給花德雷)被殺,彭朋終於被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