堯的故事(5):奉詔除封豨巴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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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日,果然帝摯降詔,與陶唐侯說道:「現在桑林之野生有封豨,洞庭之野藏有巴蛇,大為民害,朕甚憫之。前日少咸山猰貐汝曾迅奏膚功,朕心嘉賴。此次仍著汝飭兵前往誅除,以拯兆民,朕有厚望」等語。陶唐侯接到此詔,召集臣下商議。

羿道:「可怪現在天下的患害都是一班畜生在那裡攪擾,真是從古所無的。」務成子道:「大凡天下大亂的時候,割據地方、為民禍害的有兩種:一種真是畜生,但知道敲剝民髓,吮吸民膏,其他一無可取,就是這種封豨、長蛇之類;還有一種稍為有一點知識,稍為有一點才藝,但是只知道為自己爭權奪利著想,而不知道為百姓著想,以致百姓仍舊大受其害。這種人,似人而非人。依某所知,現在天下已有好幾個,將來還要仰仗老將的大力去驅除他們,一則為天下造福,二則為真王樹德,區區封豨、長蛇,還不過極小之事呢。」陶唐侯道:「現在此事自然亦非司衡不可,請司衡不要怕辛苦,為百姓走一遭。」

羿聽了亦不推辭,正要站起來,務成子忙止住道:「且慢且慢,某知道老將有神弓神箭,除滅封豨是極容易的,但是那巴蛇卻非封豨之比。它有毒氣,噴出來很是難當,還須有預備才好。」

羿道:「那麼怎樣呢?」務成子道:「當初黃帝的時候,貧丘地方有很多靈藥,卻有很多毒蛇,黃帝屢次想去,終不能去。後來聽了廣成子的話,隨行的人個個都帶雄黃,那些毒蛇方才遠避,可見得制伏毒蛇全靠雄黃。所以老將此去,雄黃必須多備。」

羿道:「雄黃生於何處?」務成子道:「產西方山中者佳,武都山谷中所出色黃如雞冠者尤佳,產山之陽者為雄,產山之陰者為雌,雌的不足貴,雄的其用甚多。」陶唐侯道:「那麼先遣人到武都去採辦,如何?」務成子道:「恐怕有點難,因為那邊新近出一種怪物,名叫九嬰,專是陷害人民,採辦雄黃的人決不能走過去呢!」羿道:「那麼怎樣?」務成子道:「依某愚見,老將此刻先去剿封豨,一面由陶唐候申告朝廷,說明要除巴蛇,非先辦武都山的雄黃不可,要往武都山取雄黃,非先剿滅那邊的九嬰不可,且看朝廷辦法如何,再行定見。」

羿冷笑道:「朝廷有什麼辦法?不過仍舊叫我們去就是了。」

務成子道:「果然如此,老將還得一行。某剛才說過,這種民賊多著呢,老將一一去打平它,一則為天下造福,二則為真王樹德,想來老將總是願意的。」羿聽到此,連聲說道:「願意願意,果然能夠如此,隨便到哪裡去我都願意。」於是陶唐侯就將此意用表章申奏朝廷,一面老將羿就帶了逢蒙和二百個兵士徑向桑林而來。

原來那桑林地方在菏澤的南面。那邊一片平原,密密的都是桑樹,本來是人民繁富之地,自從給封豨佔據之後,人民大半被噬,餘者亦逃避一空。大好桑林,化為無用,那封豨卻藏在裡面,做個安樂之窩,亦不知道有幾年了。據土人說,這封豨是個神獸,很能變化,所以百姓用盡方法,總是捉它不得。

羿打聽明白,就和逢蒙商議。逢蒙道:「既是神獸,只能用計取,不能用力攻。弟子想來,它所憑依的不過是個密密桑林可作隱蔽,現在先用一把火將桑林燒盡,使它失所憑依,那麼自然易於擒捉了。」羿道:「汝這話甚是。但老夫之意,這些桑林都是民之生計,統統燒去了,須有多少年不能恢復,使百姓如何過活呢?豈不是他們免了封豨之害,又受我們之害嗎?老夫嘗看見有些兵學家打起仗來先將百姓的房屋燒盡,以清障礙,講到戰略,雖說不錯,然而總太殘暴了。況且現在不過一獸,何必如此大舉,難道我們兩個人還敵不過一獸嗎?」逢蒙聽了不用他的計劃,心中不快,但亦只能服從。

到了次日,羿率逢蒙一幹人帶了弓箭、器械和繩索等到桑林四週察看情形,只見四面密密純是桑樹,其間有許多地方彷彿通路,想繫封豨從此出入行走的。正在看時,忽見前面一隻大豬比象還大,張口舞爪,狂奔而來,其勢非常猛。

羿不敢怠慢,連射兩箭,逢蒙亦連射兩箭,箭箭都著。但是它這個豕突是很厲害,雖則身中四箭,還是直衝過來。羿和逢蒙等慌忙避入林中,哪知地下盡是泥濘,兩腳全陷下去,不能動彈。那封豨卻張開大口,撞進樹來,要想吞噬。羿趁勢一箭,直貫它的喉嚨,那封豨長嗥數聲,化道黑氣,穿林而去,桑林給它摧倒的不下數十株。這裡有許多未曾陷住的人慌忙過來,將羿等一一拖出泥濘。逢蒙道:「這個封豨真是神獸,為什麼一道黑氣就不見了?倘使它再化一道黑氣而來,那麼我們真危險呢!」羿道:「不妨不妨,我知道它受傷已甚重,料難為患了。」說著,就帶了眾人沿著桑中之路一直尋去,約有二里之遙。

但是那路徑歧而又歧,頗難辨認。最後遇到一個大丘,四面骸骨縱橫,不知其數。逢蒙道:「此處必是他的巢穴了,我們細細搜尋吧。」忽有兵士發現一個大穴口,裡面幽黑,窅不見底。羿道:「這封豨一定藏在裡面。」忙叫兵士將繩索結成一個大網,布在穴口,一面取箭向穴中射去。陡然聽見狂嗥之聲,就有一大物衝穴而出,眾人急忙把網一收,那知封豨力大,幾乎捉它不住。羿急忙又是一箭,封豨才倒下來。於是眾人收了網,幾十個人拖了它走。逢蒙道:「不怕他再化黑氣嗎?」羿道:「老夫剛才這支箭是神箭,它不能再化了。」出得林外,大家休息一會,又拖到有人煙之地。眾多百姓前來聚觀,無不奇怪,又無不拍手稱快,都道:「我們這兩年中給它吃去的人不知有多少了,又將我們這桑林佔據,我們失業、受飢寒的人也不知有多少了,難得陶唐侯派老將軍來為我們除害,真是感恩不淺。」

當下就有許多受害人的家屬來和羿說要想臠割這隻封豨,且吃它的肉,以洩仇恨。羿答應了,於是大家拿了刀七手八腳的亂割,卻從它身上取出六支箭,原來都是羿和逢蒙所射的,內中一支較小,羿取出揩洗一回,收拾起來,說道:「這是我的神箭,將來還要用呢。」逢蒙聽了,覺奇怪,問道:「這就是神箭嗎?老師從哪裡得來的?」羿道:「這是老夫幼時專心一志研煉得來的,並非仙傳,亦非神授。還有一張神弓,亦是如此,可以仰射星辰。」

逢蒙道:「弟子追隨老師幾十年,從來沒有聽見老師說起過。」羿道:「這是不常用之物,而且極不易能之事。老夫早想傳授你,但是因你年齡太長,決煉不成功,所以就不和汝說起了。」逢蒙聽了,將信將疑,然而因此頗疑心羿不肯盡心傳授,不免有怨望之心了,這是後話不提。且說眾人解剖封豨,忽然發現它的兩髀上各有八顆白而圓的斑點,大家不解,紛紛議論。羿道:「依此看來,這封豨真是個神獸了。老夫知道天上奎宿一名叫作封豨,共總有十六顆聯合而成。那奎字的意思本來是兩髀間之意,因為奎星像兩髀,所以取名叫作奎。現在這封豨兩髀之間既有十六顆白點,上應奎星之精,豈不是個神獸嗎?」眾人聽了,方始恍然。到得次日,羿和逢蒙就率領眾兵士歸亳邑而去。

且說驩兜、孔壬、鯀三人自從接到陶唐侯請討九嬰的表章以後,當即聚集商議。驩兜道:「我看起來,這是陶唐堯不肯出師遠征,所以想出這話來刁難我們的。殺一條大蛇,何必要遠道去取雄黃?況且他在東方,並未到過西方,何以知道有九嬰為患,豈非有意推託嗎?」孔壬道:「這個不然。九嬰為患卻是真的,並非假話。」驩兜道:「就使真有九嬰,與他何干?我叫他去除巴蛇,他反叫我去除九嬰,豈不是刁難嗎?」孔壬道:「那麼你看怎樣?」驩兜道:「依我看來,我就不叫他去除巴蛇,我這裡自己遣將前去。料想一條大蛇有什麼厲害,不過只要人多,多操些強弓毒矢就是了。等到我除了巴蛇之後,再降詔去切責他,說他託故推諉,看他有何話說。」孔壬道:「你這話不錯。我想九嬰既然在西方為患,天下皆知,我們朝廷儘管知而不問,總不是個辦法,恐怕要失天下之心。現在你既調兵南征,我亦遣師西討,趁此機會,張皇六師,一振國威,你看何如?」驩兜道:「甚好甚好,只是我們調多少兵去呢?」

孔壬道:「我聽說九嬰甚是厲害,我擬調兩師兵去。」驩兜道:「我亦調兩師兵去。」孔壬道:「除一條蛇要用兩師兵,不怕諸侯笑話嗎?」鯀在旁聽了,亦說道:「太多太多,用兩師兵捕一蛇,勝之亦不武,不如少些吧。」驩兜不得已,才遣了一師兵。

原來那時天子之兵共有六師,如今兩師往西,一師往南,拱衛京畿的兵已只有三師了。到了那出師之日,驩兜、孔壬親自到城外送行,指授各將士以方略。看三師兵分頭走盡,方才進城,一心專待捷音。獨有那鯀毫不在意,為什麼原故呢?原來驩兜要除巴蛇,是為自己南方封國的原故,孔壬要除九嬰,深恐將來九嬰勢大,阻絕了他和相柳交通的原故。各人都是為私利起見,並非真有為民除害、為國立威之心。至於鯀,是一無關係之人,所以談淡然毫不在意了。小人之心,唯利是圖,千古一轍,真不足怪。閑話不提。

且說有一日,驩兜、孔壬正在朝堂,靜等捷音。忽然外面傳說有捷音報到,二人慌忙召來一問,原來是陶唐侯的奏表。

說道:「封豨已誅,桑林地方已經恢復原狀。」等語,二人看了都不作聲。又過了多日,忽見南方將士紛紛逃歸,報告道:「巴蛇實是厲害,我們兵士給它吃去的甚多,有些給它絞死,有些中它的毒氣而死,有些被逼之後,跳入雲夢大澤而溺死,總計全數五份之中死了三份,真厲害呀!」驩兜聽了,忙問道:「你們不是預備了強弓毒矢去的嗎?為什麼不射呢?」那些將士道:「何嘗不射它呢?一則因它來得快,不及射;二則那蛇鱗甲極厚,射著了亦不能傷它;三則它的毒氣真是厲害,隔到幾十丈遠已經受到了。一受毒氣,心腹頓然煩悶,站立不牢。那蛇的來勢又非常之快,怎樣抵敵得住呢?」

驩兜道:「你們沒有設立各種障礙物和陷阱嗎?」那些將士道:「巴蛇的身軀大得很,無論什麼障礙物都攔它不住,區區陷阱,更不必說了。」驩兜聽了,長嘆一聲,心中深恨自己的失策,應該聽神巫之言叫羿去的。哪知這時亳都和附近各地的人民聽到這個敗報,頓然間起了極大的震動和騷擾,一霎時父哭其子,兄哭其弟,妻哭其夫的聲浪震耳遍野。

原來那時候的制度是寓兵於民,不是募兵制度,所以此次出師南征西討的兵士,就是近畿各邑人民的子弟,一家出一個壯丁南征的兵士,五份中既然死了三份,計算人數當在幾千以上,他的家屬焉得不痛哭呢?還有那西征將士的家屬尤其懸懸在心,究竟不知前敵勝負如何。忽有一日,報導西征軍有使者回來了。孔壬忙叫那使者來問道:「勝敗如何?」那使者道:「已大敗了。」孔壬問:「如何會敗呢?」那使者道:「我們初到那邊,就叫細作先往探聽,原來那九嬰不是一個人名,是九個孩子,而且內中有四個是女的。我們將士聽了,就放心大膽,不以為意。哪知第一夜就被他們放火劫寨,燒傷將士不少,損失亦很重。第二日整隊對壘,恰待和他們交鋒,哪知他又決水來灌,那個水亦不知是從哪裡來的,因此我們又吃了一個大敗仗。自此之後,他們不是火攻,就是水淹,弄得我們無法抵禦,精銳元氣都喪失殆盡,只好退到山海邊靜待援軍,望朝廷從速調遣,不勝盼切之至。」

孔壬一聽,做聲不得,救是再救不得了,還是叫他們回來為是。遂又問那使者道:「現在全軍損失多少?」那使者道:「大約一半光景。」孔壬聽了,把舌頭一伸,幾乎縮不進去,就下令叫他們迅速班師。那使者領命而去。這裡各處人民知道這個消息,更是人心惶惶。驩兜、孔壬到此亦無法可施。後來給帝摯知道了,便召二人進去,和他們說道:「依朕看起來,還是叫陶唐侯去征討吧。他有司衡羿在那邊盡能夠平定的。」

驩兜道:「當初原是叫他去的,因為他刁難推諉,所以臣等才商量自己遣兵。」帝摯道:「不是如此。陶唐侯堯乃朕之胞弟,素來仁而有禮,對於朕決不會刁難,對於朕的命令決不會推諉。大約他的不去攻九嬰,要先奏聞朝廷,是不敢自專的意思。現在朕遵照古例,就賜他弓矢,使他以後無論對於何處,得專征伐,不必先來奏聞,那就不會推諉了。」

驩兜、孔壬聽了這話,出於意外,不覺詫異,都說道:「這樣一來,陶唐候權勢太盛,恐怕漸漸地不可制伏,那麼將如之何?」帝摯笑道:「這卻不必慮。朕弟堯的做人朕極相信他得過,決不會有奪朕帝位之心,就使有奪朕帝位之心,朕亦情願讓他。因為朕現在病到如此,能有幾日好活,殊難預料,何必戀戀於這個大位。況且平心而論,朕的才德實在萬不及他。為百姓計,這個帝位,實在應該讓他的。朕已想過,倘使朕的病再不能即愈,擬竟禪位於他,所以汝等不可制服一層,是不必慮的。」二人聽了這話,都默然不敢作聲。

(取自上古神話演義)
──轉自《明慧網》(http://www.dajiyua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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