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塗到死的唐中宗(一)

子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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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言:
鄭板橋說:難得糊塗。

然,這糊塗可不是真的糊塗,那是對名利得失和褒獎譭譽的看淡,是明悟真理的灑脫。由不明是非善惡得失輕重而引發的糊塗,那可真是糊塗。

人世渾渾,糊塗者眾,明達者寡。小民的糊塗,不過是人生的一個常態。但,君王的糊塗,那可是要人頭落地、江山易主的。所以,君王萬萬不得糊塗。

但,上天讓人明白糊塗的危害,不會僅僅用語言言說,因為那樣,人沒有身臨其境的感受,領悟起來也不會感同身受,於是,上天就挑選了一干人扮演糊塗的角色,而且要把糊塗演繹到極致。唐中宗李顯,就是被上天選中的一個極佳的糊塗人,他以失去生命的代價演繹了甚麼是糊塗以及糊塗的後果。

歷史總是雲山霧罩,真理總是若隱若現。眾人讀史,往往被曲折的故事情節左右,而忘了故事背後的內涵。能留存於史冊的故事,都隱含著上天要告訴人的道理。那麼,李顯的故事,到底要告訴我們哪些道理呢?且讓我們回到那時的唐朝,去看看李顯的故事吧。

景雲元年(公元710年)六月,壬午,中宗崩於神龍殿,享年五十有四。

中宗之死,非自然老死或疾病而死,而是被自己最寵信的皇后和最寵愛的女兒合謀下毒害死。

當時,散騎常侍馬秦客因醫術了得,光祿少卿楊均因善於烹調,出入宮掖很是方便和頻繁,皆被韋后寵信進而苟且風流,非常害怕醜事洩露招致誅滅;而中宗女兒安樂公主羨慕祖母則天的榮光,也想過過女皇癮,於是思謀著讓韋后臨朝,自己好當皇太女。於是,一干人乃相與合謀,於餅餤中下毒,由安樂公主端給中宗。中宗素來寵信安樂公主,不疑有他,於是把餅吃了。就這樣,一代帝王糊裡糊塗的死了,到死都沒有想到自己是如何死的。

一、臨終遺詔扶上位,胡話一句丟江山

中宗名顯,乃高宗李治第七子,則天皇后三子。

中宗於顯慶元年十一月生於長安。來年封周王,授洛州牧。儀鳳二年,徙封英王,改名哲,授雍州牧。

永隆元年,章懷太子被廢,李顯同年被立為皇太子。

弘道元年十二月(公元六八三年),李治病勢轉沉。一日,李治欲駕臨則天門樓宣佈赦令,因氣逆不能乘馬,乃召百姓入殿前宣示赦令。

那一夜,李治自感命在旦夕,乃召宰相裴炎入內,令其輔佐太子李顯即位。當時,李治頭痛昏亂,呼吸困難,好不容易吩咐完畢,即崩於貞觀殿。

宰相裴炎奉遺詔佐太子李顯於李治柩前即位。但,遺詔同時寫明:「軍國大事有不決者,兼取天后進止。」

甲子,中宗即位,尊天后則天為皇太后,軍國大事都決斷於皇太后。太后考慮澤州刺史韓王元嘉等地尊望重,害怕他們生事,一併加三公等官職以慰其心。

李顯未登基時,就寵信太子妃韋氏。登基以後,韋氏被立為皇后。隨後就拔擢韋后的父親韋玄貞為豫州刺史,當時韋玄貞不過是個小小的普州參軍。

沒多久,中宗又打算提拔韋玄貞為侍中,又準備授乳母之子五品官。宰相裴炎據理力爭,請求中宗收回成命。中宗甚是憤怒,斥責道:「我以天下與韋玄貞,何不可!而惜侍中邪!」

這話說的真是糊塗。處君王之位,一言可興天下,一言可廢天下,怎可輕言以天下送與岳丈?況且,這天下說小了是李唐的天下,不是你李顯一人的天下;說大了是天命所歸,萬民所仰所寄,更不能隨意拿來送人。

中宗這一糊塗不打緊,立馬就來了報應。

裴炎見中宗憤怒,很是害怕,左思右想不得要領,於是,就把此事告訴了則天皇太后。

則天於李治在位時就已總攬朝綱,其權力與真正的皇帝不相上下。讓李顯接位,不過因李治有明昭,則天顧及朝議順水推舟而已。李顯有幾斤幾兩,以則天的聰慧豈能不知?若李顯能如李治在位時那樣把權力都委於則天,自己做個安樂公倒也可暫保無事。但李顯實在是糊塗透頂,不僅認不清自己是誰,也認不清武則天是誰,還以為自己真的成了一言九鼎的皇上了,肆意授受岳丈官爵不說,還喊著要把天下讓與岳丈,這不是自找不自在嗎!

則天聽過裴炎所言,且歎且喜。歎的是,自己如此聰慧果毅,怎麼生出這麼個糊塗兒子;喜的是,本就想名正言順的坐上皇位,這下可來了機會。

則天其實一直在尋找機會甚至是創造機會。當初,李顯肆意授官岳丈及其親信,則天不僅聽之任之,甚至架橋鋪路以驕其心。現今,李顯竟然說出贈送江山這樣大逆不道的話來,這不是廢掉李顯的天賜良機嗎?!

於是,則天即與裴炎密謀廢立,暗中調度停當。

二月,戊午,當一切準備就緒後,則天就召集百官於干元殿,裴炎與中書侍郎劉禕之、羽林將軍程務挺、張虔勖勒兵入宮,宣太后令,廢中宗為廬陵王。宣畢,將中宗從龍椅上扯下殿來。

中宗此時還不知忽然被廢,懵懂著問則天太后:「我何罪?」太后說:「你要把李唐天下送給韋玄貞,該當何罪!」中宗一聽,這才傻了眼。

太后下令把李顯單獨幽禁起來。

隨後,太后令立雍州牧豫王李旦為皇帝,是為睿宗。但,軍國大事都取決於太后,睿宗不得干預,只需在別殿消磨時光了事。中宗明明白白被立,卻因為一句話,糊裡糊塗地被廢了。

李顯說糊塗話,這只是其表,實際是思想糊塗。但這糊塗有著先天資質的因素,也與李治、則天疏於培育干係重大。養而不教,就算是美玉也會污染暗淡。李治患頭疼痼疾,朝政尚須則天打理,哪裡有閒暇顧及李顯的教育。則天一心想著決斷朝綱,本能地不希望太子過強,有意無意地忽視對其教育也在情理之中。李顯本就天資不高,不過輪到當了太子,身邊有沒有高人賢士熏陶,加之太子妃韋氏也非賢德內助,幾相推擁,就成就了個絕頂糊塗的君王。

當年五月,李顯被遷往均州,交由地方官監管居住。不久,又被遷徙到房陵。就這樣,李顯由一國之君被淪為流放的皇族,在驚恐艱難中度過了近二十年的時光。後雖被太后接回京城,也是如履薄冰,在憂懼交加中打發日子。(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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