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說:隱形

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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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忙到半夜,打烊後,沈世、蕭芹、孟漢、毛薇都覺得有點餓,便共享點心。從來不用吃東西的雀幻子正好隱遁。

毛薇怕胖,僅吃了一口沈世烤的餅乾,剛踏出店門,却被一個煞似電影裡走出來的「隱形人」嚇到:大口罩遮去下半張臉、大墨鏡遮去上半張臉、衣領拉高遮去頸子與下巴,戴寬邊帽……

此人刻意等打烊才進來,看店裡沒賣泡沫紅茶,便什麼都不喝。一問之下,姓權名楓風,是來委託「真茶社」幫他找回妻子兒伊媚。

聽起來是一樁單純的家務糾紛。沈世讓毛薇處理,她有點怕陰森的權楓風,不過本於專業,展開初步調查,結果可嚇她一大跳:權楓風根本不存在!他真的是個「隱形人」!

權楓風迫不及待要找到兒伊媚,但非常保留。沈世定調明察暗訪,讓毛薇去找兒伊媚,同時在權楓風背後,由蕭芹從警界關係察知他的過去:兩年前落海失蹤,打撈不著,視同為「無屍死亡」。可是,「隱形人」真的是權楓風嗎?他為何讓人以為他死了呢?

權楓風堅不露臉,蕭芹雖有他的檔案照片,卻無法證實兩者是同一人。孟漢氣得要扯下權楓風的偽裝,被沈世攔下,說他直覺是同一人,要大家遷就權楓風,先積極找到兒伊媚……

就在懊惱時,毛薇爲權楓風調製了一壺泡沫紅茶。權楓風喝了毛薇特別學的泡沫紅茶,立刻指出哪裡做得不對云云,儼如專家。毛薇事後得意地說,她從權楓風既自豪又自怨的話中,猜出他跟泡沫紅茶關係匪淺,這也就是破案的切入點。

眾人分頭去各家泡沫紅茶店消費,想從業界打聽蛛絲馬跡,不得要領。就在大家發誓一年內不再喝泡沫紅茶的沮喪時刻,蕭芹接獲服務於戶政單位的朋友通報:因電腦連線作業失誤,意外發現一叫鬱目蓮的男子在某鄉申請恢復本名,資料裡出現兒伊媚的名字。

毛薇立刻由孟漢陪同出動,在蕭芹佈線之下見到了鬱目蓮。他們一眼看出他正處於極度的低潮,因為他一聽兒伊媚的名字,頓時痛哭失聲,要求趕快抓到這壞女人,她懷了他的孩子,卻提光他的存款落跑!

權楓風非泡沫紅茶不喝的謎,逐漸揭曉……蕭芹重訪紅茶業者,找到雇用兒伊媚的老闆,憶起當年她有兩個很要好的追求者,其中一個每天都來等她下班,漸漸對泡沫紅茶的新興商機產生很大興趣,沒多久她辭職了,沒再聯絡。

蕭芹循線再深入打聽:曾經有一個賣泡沫紅茶暴發的王實豐,開了好幾家分店,但不大與同業來往,幾年後把店全收了,跟太太同時銷聲匿跡。吳晴判斷王實豐即權楓風。

權楓風坦承,他與李昭孫在大學是哥兒們,畢業後一晃七年不曾謀面;後來李昭孫跟他借錢,與兒伊媚重逢,不料拿了錢後將她拐走,他萬念俱灰跳海,僥倖沒死,之後隱姓埋名,始終不忘兒伊媚……

鬱目蓮說,泡沫紅茶方興未艾的當年,他和王實豐一同追求店小妹兒伊媚,憨純的她雖然對木訥的李昭孫多一份感覺,卻選擇了纏功一流的王實豐。鬱目蓮譏諷王實豐財大氣粗,兒伊媚是後悔嫁他才逃婚!

鬱目蓮找出一封未具名的信給毛薇、孟漢看,上面寫著「我們的好同學權楓風於七月八日獨自駕艇海釣時不幸翻船失蹤」,他說當時根本不在乎是誰寄來的,便根據地址找去了,那是他第一次知道權楓風的家。正愁雲慘霧的兒伊媚來不及想李昭孫怎會出現,便一頭栽到他胸前哭泣,那一刻,他感覺兒伊媚還是可以擁有的…

毛薇將信傳真給沈世拿給王實豐看,王實豐承認那是他寫的,但信裡的日期與他先前說的李昭孫跟他借錢並拐走兒伊媚的時間不一致。沈世、蕭芹不容權楓風再打迷糊仗,揚言要通報警方,權楓風這才和盤托出:

賣泡沫紅茶意外發財時,王實豐不過三十出頭,愈來愈嫌兒伊媚教育程度低、見識少,產生了「惜妻不如棄妻」的念頭。他不願背負「黃金負心漢」的罪名,也不甘付龐大的贍養費,便將腦筋動到單身的李昭孫身上…

王實豐知道李昭孫沒娶到兒伊媚,多年落落寡歡,便以高額酬勞誘他奪走兒伊媚,協定一、李昭孫需成功破壞兒伊媚對亡夫的感情;協定二、在兒伊媚接受守寡的事實前,李昭孫跟她只准牽手或摟腰,絕不可親吻,更不准上床。

李昭孫原是要殺了權楓風替兒伊媚出氣的,只是對她猶存的愛,讓他決心拯救失寵的兒伊媚。於是他出賣自己,恪遵荒唐至極的協定,不對兒伊媚造次。警方打撈落海的王實豐毫無結果,兒伊媚僱人打撈亦無功而返,鎮日悲慟,李昭孫終於在一次酒酣耳熱時強佔了她。

權楓風心生悔意,堅持要和鬱目蓮見面。經不起權楓風要求,沈世載他到了鬱目蓮家。毛薇、孟漢已在候。鬱目蓮見了隱形人裝扮的權楓風,還來不及反應就被撂倒,兩人扭打之間,權楓風一直顧著險被扯掉的偽裝,沈世、孟漢費好大勁才拉開他。鬱目蓮忽然失笑,嘲諷權楓風裝神弄鬼,不配做人、不敢見人!權楓風反笑他改名逃避罪惡感,卻露出狐狸尾巴,因為李昭孫大學時崇拜墜入地獄救母的目蓮,鬱目蓮這個名字,騙他不了!

沈世這時接到蕭芹電話,要他電腦視訊連線。螢幕裡赫然出現兒伊媚!她含淚指責鬱目蓮與權楓風,當年她懵懂無知,他們是前程萬里的大學生,一起追她,讓她受寵若驚,自認是天下最幸福的女孩。不料被他們先後玩弄於股掌!

兒伊媚說,她離棄鬱目蓮時,並不知這麼多,只是因為鬱目蓮強暴她的陰影揮之不去,加上他莫名其妙有大筆進帳,又遠遷、改名,兩年來更不願她碰這些話題,她日益害怕與敵人共枕,才決心保護肚裡的孩子,走為上策。

鬱目蓮大罵她捲款潛逃,權楓風駁斥,說那本是他的錢,而他的錢,本也是她的!意外地,兒伊媚轉向權楓風,譴責他佯死棄她的手段卑鄙無恥,自恨看走眼嫁他,她一輩子都不想再見他們這兩個黑心貨!

兒伊媚說完馬上離去,蕭芹上場宣布:「真茶社」找到了兒小姐,完成了委託的任務,不過兒小姐有自由行動的權利…

權楓風、鬱目蓮皆懊恨兒伊媚這樣的報復,也不得不服氣於沈世等人兼顧情理法的辦案風格,原來在鬱目蓮最初要求找回兒伊媚後,蕭芹沒多久就靠著警界老關係,找到了在旅館間流轉投宿的兒伊媚,暗中將她接回「真茶社」留置。

沈世等人確定權楓風一直愛著兒伊媚,原想藉這次尋妻任務,重返人間,現在卻沮喪到企圖投海,只是這次他要玩真的。雀幻子被孟漢等人請上場,他沉默凝視權楓風不到五秒鐘,權楓風的耳朵裡響起兩句清晰的開示:本不存在世間,無需再死一遍!

權楓風茅塞頓開,決定繼續當隱形人。大夥深夜爲他餞行,但面對一桶新鮮的泡沫紅茶,他一口都不碰;他的心情可理解。意外的是,離去時,他主動卸去偽裝,迅速消失在夜色中,只有眼尖的蕭芹看出,他正是照片裡的權楓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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