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
那年元旦無線電視台把《歡樂今宵》節目搬到廣州文化公園現場直播,同時以微波技術轉發回香港實時播出,當年游泳偷渡抵港的藝員歌星羅文一併同行。雖然節目的內容作了很大的克制,但還是帶給封閉了數十年的極權統治社會很大的衝擊。
中共說要執行經濟改革……還歡迎港商回去投資營商,並承諾對當年逃港的人不予追究云云。
回家過年――突然有了回家的衝動,可我還是到澳門和海權商量,必要時要他幫忙,我知那傢伙身分神祕特殊,而他也向我做出承諾。我只送了他朋友一台手提收錄音機和借出他在澳經商的本錢而已,面對共產黨小心無大錯啊!
花了二十多個鐘頭通宵在港澳碼頭排隊買到年廿八到澳門的飛翼船票。船票一不小心被扒手扒了,真倒楣!只好自認倒楣再花二十多個鐘頭排隊重買。
買了一部保證有貨交、不會失敗的半自動照相機和十多卷的彩色菲林,到四叔那裡拿了一箱雞蛋散,收拾了簡單行李回家去也!
八年了!八年沒有回過家,不是八天,也不是八個月。到澳門買了兩部18英吋黑白電視機、天線放大器、穩壓器和附帶零件,給幾個外甥各買了新衣服、糖果餅乾什麼的。收拾起來一大堆,看見也頭痛,好像多了些啊?怎麼拿啊?捉住海權當苦力,還要占用他一個關稅名額。
當晚在街上碰上盧桂森,六七年沒聯繫了,估計應該還是不務正業吧?果然,磨來磨去還是向我借錢,500元?也虧他說得出口,你這十多年都做什麼去了?窮500元?你老人家以為我掙錢容易呀?你會還給我嗎?你能還我嗎?為息事寧人,還是給了200元。
年卅晚天未亮便出發。嘩!我的天啊!拱北關閘人頭湧湧,人多得不得了,排隊出關又排隊入關,早上九時多總算站在拱北車站停車場上。
排隊買車票,一看那人龍腳就軟了,這得等到何時才能上車啊?車站的售票效率極低,班車又少。等到下午近二點仍未能上車。好吧,吃些東西再說,早飯午飯都還未吃呢!
請海權幫忙排隊買了一碗豬肉河粉,天哪!這樣的東西也敢拿出來賣?餿的!都變質了!
行!我忍!行李裡有吃的,可是現在捨不得吃,那是要拿回家的。這裡可是中國大陸,是極度落後的地方,吃了就買不到了。好累啊!可是真的無法下嚥!
人累心更累!捱到晚上九時多終於上了車!沒有座位?企位?100多公里啊!老哥!車頂裝滿行李,車箱內擠滿人和行李,只有二腳站立的一點空間,絕對超載!那公路是土路,重載的車絕對走不快,十一時多車停在小欖沙口渡頭,排隊等侯渡車船過江的車很多。
站在渡口碼頭上邊抽菸邊漫步,鬆一鬆站得有些麻木的雙腳。對岸就是順德,是家鄉了!八年了!被迫離家八年的遊子回來了!
感覺這裡既熟悉又陌生,可是景物竟然沒有半點改變?!還是那麼破敗!渡河到達細滘後,站在車廂內,車在走,心裡在一公里一公里地數,眼晴藉著汽車燈光在數著公路邊的里程碑。
終於捱到容奇渡口,過了河,離家就只剩下五公里了,真的是近鄉情怯啊!午夜十二點多,那老爺汽車終於停在縣城汽車總站,街上沒有半點燈光,落後又簡陋的街燈因沒電所以不發光。
那車站還是八年前的老樣子,只是更破敗了!
四周漆黑一片,還是那麼落後,破舊破敗,只有那些坐在單車尾架上等客的人手上香菸一點一點的紅光,他們在和剛下車的人搭訕兜生意,希望能掙個一二元。我可不敢光顧他們,黑燈瞎火的環境,鬼知道行李交給他們託運會發生什麼事?
於是和海權商量,是否通知家裡人用單車來搬?誰知半個小時後海權調來了一輛大卡車。所有行李往車上搬,很快,車沿著鑑海南路經過躍進橋駛進環山路到達新路,五分鐘到家門巷口了。我隨手拿了一件小行李蹬蹬蹬急步往家裡走,他們現在家裡做著什麼呢?
待續@*
責任編輯:謝秀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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