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巧馮天相聽嘍兵一報,就疑惑是找大人的人,下山一見,果然不差。他們早把計策定好了,拿他們假話誆他的實話,就約上山來。先前喝酒的時節,酒菜之中並沒有蒙汗藥。原定的計策,等著第二頓酒內,才下蒙汗藥。後來一看連機靈人都不疑心了,不如早早的把他們制了就截了。兩家寨主一裝醉,再上來的酒就有蒙汗藥了。智爺也是終日打雁,讓雁啄了眼睛。這叫「智者千得,必有一失;愚者千失,必有一得」。馮天相說:「這六個人一齊全躺下了,咱們是把他們結果了好哇,還是與沈大哥送個信,讓他自己報仇好哪?」侯俊傑說:「咱們山中有的是地方,把他們幾人捆起來,派人趕緊追沈大哥去。他要走的慢,還許在夾峰山呢;他要走的快,到了朱家莊,咱們這裡奔長沙也不甚遠。此時若把六個人一殺,日後見了他,說是給他報了仇了,那是憑據?你告訴他說,六個人怎麼扎手,怕他不能深信。依我說,總是與他送信的為是。」大寨主點頭說:「賢弟言之有理。」立刻叫人把六位二臂牢拴,押在後面的五間西房,放在屋中。
侯俊傑說:「淨捆二臂不行,這點藥力一散,他們對解了繩子,豈不都跑了嗎?」大寨主說:「對,還是你想得到。」隨即派人,就把六位都是四馬倒攢蹄,寒鴨浮水式捆將起來,搭在後面,放在五間西廂房內,把房門倒帶。到了前邊,見二位寨主回話。打外進來了一個嘍兵的頭目,說是:「二位寨主爺在上,小的可是多言。就是他們四馬倒攢蹄那麼捆著,也許解了繩子。咱們這裡有的是人,何不派兩個人看守他們,豈不更妙?」
寨主一聽,也倒有理,有的是人,說:「就命你再帶上一個人,你們兩個人看守,難道說還不行嗎?」嘍兵點頭。這人出去,自己挑人去看守著六位,暫且不表。
單說聚義分贓庭,從新另整杯盤,兩個人暢飲,越想越是得意之間。直吃到天交二鼓,二人酒已過量,越想這個主意越高興。焉知曉樂極生悲,忽聽外面大吼一聲,罵道:「山賊!人面獸心!」侯俊傑、馮天相兩個人一聽,嚇了個膽裂魂飛,回手壁上抓刀。
好一個愣徐慶,躥將過來,擺刀就剁。
你道這徐慶因為什麼事出來?六位本是人事不省,忽然一睜眼睛,全都是四馬倒攢蹄捆著。前邊有一個人給道驚說:「大老爺、三老爺請放寬心,小的在此。」徐慶說:「你是誰,怎麼我聽不出來?」那人說:「我是胡列。」盧爺說:「哎喲!你是胡列,在此作甚?」那人說:「小的實出無奈,在此當了一名嘍兵的頭兒。」這個人可就是在前套《七俠五義》上,白玉堂盜三寶回陷空島,展爺上盧家莊拿他去,展爺掉在陷險窟,又打陷險窟把展爺扔在通天窟,改名叫閉死貓。在通天窟裡頭見著郭章,郭章說他的女兒教白五員外搶來了。到次日,展爺見白玉堂,想著辱駕他一頓。白五爺不知道搶姑娘之事,一追問是胡列、胡奇辦的。五爺把胡奇叫進去殺了,放了郭曾姣--郭章之女。
胡列趕下去了,又被墨花村的人把他拿住,大官人押解著他交於五員外。五員外拿自己的名帖,把他交松江府邊遠充軍。自己逃回,不敢歸陷空島,就在此處當了一名嘍兵,如今熬上了一個頭兒。可巧今天見著他家大老爺、三老爺教人誆上山來,自己又不能泄機。可巧把他們六位幽囚起來,自己得了手了,上去一回話,明向著寨主,暗裡要搭救六位。又給他派了一個伙計,他先把伙計殺了,然後把六位的兵器暗暗的偷出去,仗著山賊喝的大醉,也就不管他拿什麼東西,他想著都是自己人還怕什麼。胡列暗暗㧟了一壺涼水,拿了一根筷子,撬開了牙關,俱都把涼水灌將下去。不多一時,俱都還醒過來。
徐三爺一問胡列,說了自己的事情。盧爺很嗔怪他在此當了嘍兵。智爺在旁勸解說:「不是當了嘍兵,咱們幾個焉有命在?」隨即把繩盡都解開,一個個俱都站起身來。胡列說:「我也都不認的眾位。」智爺說:「也不用見了,這時也沒有那工夫。你給我們找點傢伙來。」胡列說:「全都在這裡呢。」大家把兵器拿將起來。智爺本打算大家商議商議,三爺那個脾氣如何等得,撒腳往前就跑。
來到聚義分贓庭,大吼了一聲就罵,躥進庭去,擺刀就剁。馮天相一抬腿,就把那桌酒席衝著徐三爺一踢,只聽見「嘩喇」的一聲,全翻於地上,碗盞傢伙全摔了個粉碎。
徐三爺一刀剁在桌子上,濺了一身油湯酒菜,也搭著自己使的力猛,刀讓桌子夾住,一時抽不出來。限瞅著侯俊傑把刀摘將下來,奔了徐慶。三爺一急,急中生巧,一抬腿,一踢桌子,這才把刀抽出來。眼睜睜侯俊傑的刀到了,徐爺將要躲閃,就聽見「爬嚱」一聲,就打外邊進來了一隻飛鏨。原來是飛鏨大將軍隨後趕到,給了一飛鏨。躲過了頸嗓咽喉,沒躲過肩頭,只聽見「匉」一聲,正中侯俊傑肩頭,「哎喲」一聲,轉頭就跑。馮天相摘下刀來,往外一闖,早被三爺攔住。當時黑妖狐智化、盧大爺等俱堵住門了,不用打算出去。若問二賊的生死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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