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風向陡轉?(1)
嚴酷的事實糾正了我的幼稚,毛澤東顛倒黑白、指鹿為馬的倒行逆施,使我認識到中共宣傳的東西全在騙人,所以我的政治道路的選擇,不是因為我的家庭出身,恰恰是共產黨的倒行逆施。
經過長達二十三年的地獄煉獄,我把自身的苦難同中國的災難結合起來,獄中的鬥爭,使我越堅定了反對獨裁的信念,於是,我開始了真正的「脫胎換骨」,開始了精神和靈魂上的新生,成了一個執著的反專制戰士。
二十年來,我不斷為自己的冤獄據理力爭,從入獄那一天起,到1979年獲平反,整整二十年,持續申訴百餘次。
一方面揭示那個年代冤海無邊,同時也巧妙保護了自己。同獨裁專製作鬥爭的過程,就是我伸冤與抗爭相交織的過程,而我的伸冤過程,就是我揭露共產黨的血腥、暴戾、腐敗的過程。
1978年,母親帶著欣喜來信告訴我,她已獲得平反,這一年平反冤假錯案,像一陣熱風,熔化著毛澤東幾十年冰封的專制地獄,許多呻呤於地獄的冤魂,遍布全國各階層的「五類」,走出了地獄。
我拿定主意,要借這股「平反風」洗刷冤情,正大光明從地獄的大門走出去,同時決意將二十年獄中所見所聞,以及囚奴們長期的苦役折磨,烈士流血犧牲的樁樁事實公諸於世,傳給我們的後代。
偏僻的鹽源,像冰封大地裡陽光照不到的死角。這裡的冰雪遲遲難以溶化,909獄方對平反「冤假錯案」似乎沒有任何反應,「落實政策」既沒有宣傳,又沒見有多少人改判獲釋。
到了這個時候,我同母親的來往信件,照例都要被拆開檢查,我還得用穩諱苦澀的語言,同檢查者對話,既要說出二十年冤獄對我的摧殘,又要表達含冤二十年上告無門的悲哀,為了能將信寄給母親,要說多少言不由衷的假話?
事實將會證明,解除長期冤獄,還要經歷痛苦而曲折的過程。
何慶雲和徐世奎,壓根就沒把六隊二百多號流放者當人看,今天卻要為最反動的傢伙「平反」,心理上怎能接受?他們害怕這些人獲得平反,對自己不利。
還在一年以前,在槍殺劉順森和劉開雲時,徐世奎還惡狠狠地警告那些「不認罪伏法的反改造份子,是「自尋死路」。今天風向陡轉,要為右派平反了,他能接受嗎?這種變天又不翻天的把戲,著實令人困惑。
唯獨那位平時愛說些風涼話的「逍遙份子」馬大炮,卻不時從場部,甚至從成都帶回一些從未聽過的新鮮見聞。
然而毛澤東歸天已兩年,報紙上雖然一陣陣吹平反的風,可在華國鋒兩個「凡是」鐵幕下,對製造冤獄的鬼蜮們既沒有撤職處理,又沒有受到任何譴責。中共把所有罪過,由一個替罪羊江青背著。
這使我明白,舊的國家機器,不可能否定自己。一黨獨裁下,就是改良都難以推行!「平反」就更難,眼看平反冤假錯案與「偉光正」要撞車了。(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