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愛收信中(1)

作者:瑪麗‧安‧薛芙(Mary Ann Shaffer)

在黃昏跑步的男人。(fotol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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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四六年,第二次世界大戰剛結束不久,百廢待舉。人們一邊重建城市,一邊也試圖從戰爭期間的無序混亂中重新建立價值感與秩序,並藉以找到人生方向。報社專欄作家茱麗葉‧艾許登,偶然間與遙遠根西島( 二戰時期英國唯一淪陷、被德軍占領的領土)上的農夫道西‧亞當斯成為筆友。

道西在信中所提及的祕密社團「根西文學與馬鈴薯皮派讀書會」讓正在尋找寫作主題的她深感興趣,因而決定親自前往一探究竟,但沒想到這趟「筆友見面會」,竟意外地成了她最浪漫的真愛之旅。

一封封情意真摯的信件在英國倫敦、蘇格蘭、海峽中的根西島、法國之間往返傳情,讀者就像展讀塵封在櫃子底部的一封封信件,逐漸串聯起令人歡笑又落淚的故事全貌。

———

*(茱麗葉給出版社老闆席尼的信)

一月八日,一九四六年

席尼‧史塔克社長收

史提芬及史塔克出版社

英國倫敦,聖詹姆斯街二十一號

親愛的席尼:

舒珊‧史考特是個奇才。我們賣了四十幾本書,好開心,不過更讓我興奮的是食物。舒珊好不容易買來糖霜與真雞蛋的配給券,做了裝飾蛋糕的甜蛋白霜。倘若她辦的所有文學午餐會都能達到如此極致,我就不在意巡迴旅行促銷新書了。你想,豐厚的紅利有沒有可能激勵她也弄點奶油來呢?我們且試試看……這筆錢你可以從我的版稅裡扣除。

現在得說說我的壞消息。你問我的新書進展如何。席尼!完全沒有進展。

我原本想寫的《英國人的小怪癖》一開始似乎大有可為。一隻英國兔子居然無端引發「過度美化」的撻伐,此等社會畢竟值得大書特書。後來我挖出一張「撲殺有害動物同業工會」的照片,照片裡人人手持標語牌,在牛津市區一條街上遊行抗議,口中高喊:「打倒碧翠絲‧波特!」有那樣的照片說明,我還有什麼好寫的?一個字也不必。

我已無意寫這本書,我的腦子與我的心怎麼也無法投入。縱使畢可史塔夫曾經也仍然是我心愛的化身,我已不想再用同樣的名字寫任何作品,也不再希望別人視我為歡快輕鬆的專欄作家。我承認戰爭期間能逗讀者開懷大笑(或至少會心一笑)並非易事,但我已經不想再寫了。近來我似乎找不到一絲心中的平靜與安寧。老天知道,少了那些是寫不出幽默的。

很高興《畢可史塔夫上戰場》能幫出版社賺錢,稍稍紓解安‧勃朗特傳記的慘敗壓在我良心上的負擔。

一切多謝了。

愛你的茱麗葉

又:我正在讀蒙太丘夫人的書信集。你知道這個陰沉的女人給珍‧卡萊爾寫什麼嗎?「我親愛的小珍,人人生來各有天職。你天生就適合寫迷人的小短箋。」我希望珍吐她口水。

———

*(席尼給茱麗葉的信)
一月十日,一九四六年

茱麗葉‧艾許登小姐收

倫敦雀西區,格雷街二十三號

親愛的茱麗葉:

恭喜!舒珊‧史考特說,午餐會上你喜愛觀眾的程度有如醉鬼喜愛蘭姆酒,而他們也一樣喜歡你,所以請別再擔心下週的新書宣傳巡迴旅行了。我從不懷疑你會大大成功。自從十八年前目睹你為〈牧童在居謙谷歌唱〉撼動人心的表演之後,我就知道全場來賓勢必立即為你瘋狂。提點你一件事:或許這回你講完的時候應該克制一下,別再把書砸向觀眾了。

舒珊非常期待陪同你造訪巴斯到約克郡,到各家書店促銷新書。當然啦!蘇菲不斷慫恿我把這次旅程一路延伸到蘇格蘭。我以最令人氣結的兄長口吻告訴她「再說、再說」。我知道她想你想得好苦,可是對於這種私心,出版社必須不為所動。

我剛剛收到了倫敦與大倫敦區《畢可史塔夫》的銷售數字……真是太棒了。再一次恭喜你!

別為《英國人的小怪癖》心煩。與其花上六個月時間寫兔子,不如趁現在興味全失之際打住。這個構想雖然乍看之下商機誘人,我卻也同意它勢將難逃一死,而且很快。你會想到其它喜歡的題目的。

動身之前,我們哪天吃個晚餐?跟我說時間。

愛你的席尼

又:你寫的小短箋好迷人。

———

*(茱麗葉給席尼的信)

一月十一日,一九四六年

親愛的席尼:

好的,好極了!可不可以在泰晤士河畔的什麼地方?可能的話,我要生蠔、香檳和烤牛肉;如果不行,那就雞肉吧。我非常高興《畢可史塔夫》賣得不錯。有沒有好到我不必收拾行李離開倫敦呢?

既然你和出版社把我捧成還算成功的作家,晚餐一定要由我來請。

愛你的茱麗葉

又:那本〈牧童在居謙谷歌唱〉並沒有砸向觀眾。我要砸的是那位朗誦的女士,而且本來想丟到她腳邊,可是丟歪了。

*(茱麗葉給蘇菲‧史崔臣的信)

一月十二日,一九四六年

亞歷山大‧史崔臣夫人收

阿蓋爾郡歐本鎮,菲歐農場

親愛的蘇菲:

我當然好想見你,可我是個沒有靈魂、沒有意志的機器人。席尼命令我去巴斯、科契斯特、里茲,還有其它幾個我現在想不起名字的花園城市,實在無法就這麼偷溜到蘇格蘭去,否則席尼肯定會橫眉豎目,眼睛瞇成兩條縫。他會昂首闊步。你也知道每當他昂首闊步的時候,叫人多麼神經緊繃啊!

真希望我能偷偷溜到你家農場去給你好好伺候。你會讓我把腳蹺在沙發上,是不是?然後你會用毛毯把我全身裹得密密實實的,再替我拿杯熱茶。亞歷山大在不在意有人永遠霸占他的沙發呢?你曾說他是個很有耐性的人,但說不定他會覺得挺討厭的。

我為什麼如此鬱鬱寡歡?想到即將唸我的書給如癡如醉的書迷聽,我應該高興才是。你知道我多愛談書,也知道我多愛聽到讚美。我應該興高采烈才對。然而我卻感到沮喪……比戰爭期間任何時候都更為沮喪。蘇菲,一切都殘破不堪:馬路,房子,人。尤其是人。

或許是昨晚可怕的晚餐聚會造成的後遺症吧!食物糟糕透了,不過那是意料中事。令我喪氣的是那些賓客,真是我此生僅見最最令人洩氣的一群人,嘴裡談的不是炸彈,就是挨餓。你記得莎拉·莫柯嗎?她也來了,瘦骨嶙峋,渾身都是雞皮疙瘩,搽著血紅的脣膏。

以前她不是挺漂亮的嗎?她不是瘋狂迷戀後來跑去劍橋那個騎馬的傢伙?他顯然是消聲匿跡了;她嫁個膚色灰暗的醫生,說話之前舌頭總是喀噠一聲,不過跟我那恰巧也是單身、大概是世上僅存的男伴相較,他其實有如狂野愛情故事的人物一般迷人……噢!老天,我的話多刻薄,叫人聽了多難受啊!

我發誓,蘇菲,我猜我這個人可能大有問題。我認識的每個男人,我都無法忍受。或許我該稍稍降低標準……不必低到喜歡舌頭喀噠響的灰皮膚醫生,但要低一點。我甚至不能怪罪到戰爭頭上。我向來對男人不太在行,是不是?

你想,聖史威辛教堂那名暖爐工人會不會是我的真命天子?既然我從來不曾同他說話,所以不太可能,但至少那股熱情沒有因失望而折損,何況他還有一頭漂亮的黑髮呢!之後,你也記得的,就是「詩人年」了。席尼對那些詩人相當不假辭色。我實在不懂其中原委,當初還是他把他們介紹給我的。然後就是可憐的艾綴安。

噢!我不需要把這些可怕的事情說給你聽。可是,蘇菲,我究竟是怎麼了?太過於苛求嗎?我不想為結婚而結婚。跟一個說不上話,更糟的是,一個無法默默相對的人度過餘生,我想不到還有什麼比這更叫人感到寂寞。

這封抱怨連連的信多麼可怕啊。你瞧,我這趟不去蘇格蘭讓你鬆了一口氣吧?不過我也可能會去……我的命運握在席尼手中。

替我親多米尼一下,跟他說,我那天看見一隻像小獵犬一般大的老鼠。

愛亞歷山大但更愛你的茱麗葉。◇(未完,待續)

——節錄自《真愛收信中》/ 遠流出版公司

責任編輯:楊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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