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授家族(25)—人禍乎?!天災乎?

老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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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紀元8月12日訊】人禍乎?!天災乎?

從一九五九年夏開始,整個中國進入了以“總路線、大躍進、人民公社”三面紅旗為指導的政治瘋狂當中。

這個名字就叫:“大躍進、人民公社、總路線三面紅旗”學習的運動。社會、工廠開展,學校更是不能免。於是,學校開始籌備大煉鋼鐵了。

原料從什麼地方出呢?──市委動員各個街道成立食堂,伙食費大家均分負擔。家中鐵鍋、門鎖、箱子扣吊全部交出來,大煉鋼鐵。這次運動可真正成了全民性的事。只要是毛澤下的指示沒有不聽的。由此,一場砸鍋損鐵的運動就這樣掀了起來。

市委把青島市市民捐的破鍋爛鐵集中起來,在德縣路的市委職工大院裏,建起了煉鐵的小土爐。這煉鐵的任務就交給了青島體校這幫身體健壯的學生了。

體校的人誰也沒在煉鋼廠幹過,而煉鐵又沒有一名專業技術人員作指導。但是,上邊下達的任務又不可能不執行。於是,一群盲目的“鋼鐵戰士”就稀裏糊塗地上崗“戰鬥”了。

吹風機鼓風、爐火通紅,一桶一桶的廢鐵倒在了土爐裏,待到出爐,看似火紅的鐵水倒進模子後,一冷卻,卻變成了一堆廢渣。就這樣,連續七天七夜,那個時刻,吃飯時吃著吃著就睡著了。排隊上工地一邊走路一邊睡覺。連自己都不知道怎麼到的工地。

體校在大煉鋼鐵中只幹了一星期就壽終正寢了。但是,其他地方還在繼續。那個時節,只要你胸前掛著一塊布做的“鋼鐵戰士”的胸章,你可以在青島市任何食堂裏吃最好的飯菜,而不用花一分錢。仿佛一夜之間變成了“共產主義天堂”一般。

其實,一九五八年下半年以來,針對各方面的“喜訊”,可是鋪天蓋地的在新聞廣播及報紙上出現。什麼日產鋼材××萬噸啦,山東曆城水稻畝產三萬斤啦,更有甚者,在人民日報的頭版刊頭上,天天放“衛星”。所謂衛星,是報紙自己定的位,其實就是所謂的喜訊。最後,湖北省麻城縣的水稻畝產竟然高達十萬多斤!當時,中國人還不知道什麼吉尼斯紀錄,如果登在了吉尼斯紀錄上恐怕能把睡在地下的生物學大師達爾文猛地震醒。

農村裏更是搞什麼深耕,把地下生土翻到上面,熟土壓到下面,說什麼這樣可以不用輪耕了,來年一定大豐收。

當時的人們常說,一九五八年是神收。確實,許多地瓜沒人去挖爛,到地裏,玉米、高粱無人去收,乾死在地裏。而農民呢?──回應毛澤東召喚,絕大部分青壯年都去“大煉鋼鐵”去了。

不管神收也好,欠收也罷。國家的稅務部門,徵糧部門是根據下面報上來的數量來徵收的。因為當年朝鮮戰爭中國對朝鮮是真正毫無代價的。無數英雄兒女捐軀於疆場。但是蘇聯對朝鮮的支援卻是有償的。

中國使用了蘇聯的大炮,炮彈錢要還。中國為了建設從蘇聯請來專家,又向蘇聯借了不少債,也到了該還本付利的時候,而這一切外債又都要從一九五九年開始償還。

於是各條戰線大放衛星的神話,在一九五九年下半年全部由衛星變成了破氣球,紛紛落到了塵埃。

先是徵糧工作,徵收糧食下面交不上來。因為你報的產量大大超過了實際的生產能力,當然交不出糧食了。後是徵糧工作隊親自下鄉,強行徵糧,於是就發生了農民抗徵糧的事件。抗歸抗,徵不來就搶。當徵糧車拉著一車車的糧食走到村口時,全村男女老幼跪在村頭哭泣、哀求,有的甚至躺到了道路上,阻止徵糧車回城。

村民們為什麼這麼做?──徵糧隊伍拉走的不僅僅是他們一年的口糧,甚至連來年春天的種子也拉去充公糧了。於是,從一九五九年這個寒冷的冬天開始,全國陷入一片大饑荒之中。

體校要比社會上強多了。一天仍然保證有1.5 市斤的糧食入口。不管吃什麼糧食,總還不至於餓著。但社會上卻是另一番景象。一到冬天,青島市街面上,忽然乞丐多了起來。這些乞丐大多是青島近郊的,但也有不少山西、陝西一帶的。

這時,從一九五八年停止的自由市場也開始出現了。青島市的自由市場是在與中山路成丁字交叉的四方路上。當然,在東鎮四方也有,但沒有四方路的大。

自由市場本來是民間以貨易貨,或者賣出家中多餘和一時用不著的東西的地方。但是到了一九五八年它卻成了“封建、資本主義氾濫”的東西,被堅決取締了。而且又多了一個罪名──投機倒把!誰要自由交易誰就是投機倒把分子。就一定要“繩之以法”。但到了一九五九年下半年,尤其是年底,為了生存人們不得不拿出自己家中的舊衣物到外面交易,以換取一點食物,以解燃眉之急。於是自由市場便悄悄地重新出現了。因為饑餓是全國性的,當局再想壓也無法壓制,於是便公開出現了。……其實,這才僅僅開始。

進入一九六0年,中央對糧食供應又做出了新規定,中學生每月定量24斤,小學生21斤,機關幹部、教職員工21斤,重體力勞動者如煤礦工人、碼頭搬運工45斤。我們體育學校,按重體力勞動者的定量也是45斤。

如果單純從糧食定量上來看,雖然不可能吃飽,但基本生存還是可以過的。問題是蔬菜、油類也同時限量供應。小學生、中學生、市民一個月一律三兩食油。至於蔬菜市面一出現,街道上便發蔬菜票,不可能多買。

由於缺糧少油,人們開始嚴重的營養不良,不少人出現了水腫的現象。因為病因是饑餓,所以這種水腫病是無藥可治的。有的人臉腫的眼睛只剩下兩條縫;有人把這種病人嘲笑叫做“富種”。意思是說:老兄發財了,得了富腫病。

其實,說到饑餓,各個地區並不完全相同。有的地區的負責人沒有虛報,雖然挨了批判,但大災荒期間存的糧食就多一點,百姓生活就好一點,有些農民就可以擠出一點口糧到市場上去換一點錢,以做他用。這樣的地區青島城陽農村就比較好。但有的地區虛報產量太大,徵的糧食多,甚至把種子也充作糧食拉走了,農民沒了糧食吃,自然要進城乞討為生。比如青島蘭村一帶。有些地方甚至出現農民搶運糧的火車的事件。據說在薑家坡,一整輛運糧的火車被饑民搶劫,而當局無法也不敢阻止。出現了水腫病就開始出現餓死人的現象。

一九五九年秋,體校支援農村秋耕,來到了薑家坡。在歷史上,薑家坡糧食一直是豐收的。但一九五八年這裏的領導為了表功,卻虛報糧食產量,因此村民的口糧、種子被搶走。人們無法生存,早在一九五八年底開始,一些青壯年就組織起來到東北的北大荒去謀求生路了。村子裏剩下的多是婦女、老人、兒童。這是一群不受任何保護的人。大饑荒一開始,這裏就出現了餓死人的情況。於是,有人就想出了劫運糧車的主意。於是,一群老弱病殘在死亡面前鋌而走險,搶了運糧車。

面對一群婦女兒童,他們是出於饑餓而不是什麼政治目的,當局確實是一點辦法也沒有。村裏沒有青壯勞動力,只得向青島市求援。體校師生便擔當起支農的任務。

由於家中有了糧食,這裏的農婦、兒童的臉色也就很少看見水腫的了。我們分散住進了農民家裏,而吃的糧食是學校自備的。農民雖然搶了糧,但也不敢狂吃,他們把多餘的糧食埋到只有自己知道的地下,每天是吃著玉米麵加野菜做的窩窩頭。

應該說薑家坡生活還不算苦。一九六0年春,體校又到蘭村去支農。蘭村所發生的一切,直到今天想起來都毛髮悚然。

蘭村幸家莊就沒有薑家坡那麼有福氣了。這裏的農民有農閒時闖去青島幹零工,農忙時在家務農的習慣,絕大部分沒有逃荒到東北去。可是,自然災害一來,青島的工廠也大多因為工人饑餓,處於半停產的狀態。這些農民只好呆在村裏,等待開工。同樣,這裏也是虛報產量的重災區,糧食早就沒有了。

我們一進村就看見發喪。親人們身穿喪服,抬著用兩條扁擔中間用草繩綁成網狀的擔架,把屍體抬到離村不遠處的農田裏。然後放進事先挖好的土坑裏掩埋。其實這只是個形式。

第二天一早,我們集合下地耕田,恰巧我們班就分到這塊田裏。結果那個坑又重新出現。原來,餓死的人被活著的、正在饑餓的人半夜裏挖了出來,抬回村裏,分著吃了……從此,在幸家莊我們收工以後,連出來小便都結伴一塊,生怕被村民弄去吃了。

無論是中飯、晚飯,只要我們吃飯,村裏的婦女、兒童就站在旁邊看。學校領導實在看不下去,就一方面向市體委多支了一部分糧食分出來給村民們,另一方面,在大家吃飯的時刻,動員大家省出幾口飯來給孩子們吃。

幸家莊勞動兩周,一共看到過七次發喪。整個村子籠罩著恐怖。誰都不知道哪天會死,會被別人分著吃掉。大概在快走的前兩天,村幹部在村子裏大喊:“鄉親們,甘肅支援咱們的金毛狗到了,快到村委會去領吧!”一下子村子跟炸了窩似的,全體活著的人,手裏拿著袋子向村委會擁了過去。

金毛狗是一種野生的中草藥,究竟它的學名是什麼我也不清楚。據說可以當野菜吃,少吃一點對人無大害。

當天晚上,饑餓的村民便煮著吃上了。可是,一到後半夜,村子裏家家戶戶都喊肚子疼。原來是藥物中毒。第二天一早,青島市醫院的醫生就帶著幾輛卡車來了。病輕的打針吃藥,病重的用卡車拉著到青島各大醫院搶救。我們也不勞動了,立刻幫助醫生抬運病人,一直忙到了中午。這一天,誰也沒有心思幹活,但又不敢多說話。等著老師的指示。

老師也是人,而且是更有理智的人。他們集中起來開會。大約在下午三點多鍾的時候,有一位老師趕火車回青島去彙報工作狀況了。第二天下午他回到幸家莊。會議一直進行到傍晚。後來才知道,市裏原來決定讓我們一直幹到農村夏收。但是,幸家莊如此嚴重的情況,學校考慮到學生們的安全和學習,最後決定全體返校。

第二天,我們便乘火車回到了闊別半個月的青島了。

其實,對於當時災難的原因,誰都知道是怎麼回事。因為學校裏畢竟還有一部分從農村招上來的學生。這些學生如果一九五八年不進城上學,他們肯定也會在收割季節去“大煉鋼鐵”。地裏的糧食爛了不去收;蘇聯逼債的情況更是青島學生們都知道的。那個時節青島碼頭的貨輪不少是直接開往蘇聯的,什麼煙臺蘋果、萊陽梨、什麼紡織布匹、輪胎都是運往蘇聯,以物頂帳的。

山東本是中國北方地區一個工農業的富省。有一首民歌是如此唱的:

“小清河,長又長,山東是個好地方,青山綠水好莊稼,風吹草低見牛羊……”

可是,人禍的一九五九年~一九六二年,山東卻成了餓殍遍地,蒼穹為之歎息的饑餓淵源……。

我們回到青島後,運動課是無法再上了。不是我們不想上,而是老師教不動課了。

老師屬於幹部編制。是幹部就只有21斤糧食。而且,學校有一部分老師是瀋陽體育學院支援山東體育建設而來的。他們在青島沒有親人,但體格壯又能吃。這時也只能光靠這21斤糧食。教不動學生的首先是他們。本地老師在他們的影響下,也不教課了。運動場地閑了下來。我們只上文化課。

文化課的俄語教學首先被停了下來。理由是:蘇聯變成修正主義了,修正主義國家的語言不能學!!!

接著,數學、化學也停止了。理由很簡單,一年多沒有正式上課,又必須按時畢業,因此只學必要學的。

剩下的時間多了。剛好,青島體育場與彙泉廣場(即原來的跑馬場)相連,在體委領導的鼓動和帶動下,大家同老師一塊在這個廣場上種滿了玉米、蔬菜。肥料的來源,一個是貧困大院沒有抽水馬桶的大糞坑,另一個來源就是青島化肥廠去買。

農村來的學生成了這個城市農場的骨幹。上級給這個活動叫做生產自救運動。莊稼很爭氣,秋收季節,玉米棒子金色喜人。蔬菜更是每月都可以吃上新鮮的。在那個叫做“瓜菜代”的年月裏,體校師生的日子明顯地要高於青島市民。

東北來的老師可以少挨餓了。學校也恢復了生氣。這年冬天又開始了運動課程的學習。(http://www.dajiyua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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