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隅之城.美國故事》第一部 歲月的泡沫(33)

蔡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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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感情的溫度計

淩凱回到西雅圖時,已經是後半夜了。

初夏的夜晚星疏月朗,四周的民居在昏暗的路燈下顯得安祥靜謐。淩凱掏出門匙打開後院的鐵門,院子裏傳來幾聲蛐蛐叫。書房的視窗有燈光隱約透出來,漆黑的地面上晃動著一個半圓形蒼白的幻影。淩凱不禁皺皺眉,怎麼憶眉這麼晚還沒睡。本來上飛機前淩凱想打電話通知憶眉,但是怕她等得太晚,所以改變主意。西雅圖的氣溫比達拉斯略低些,夜風拂過,微有些涼意。淩凱剛踏上臺階,門吱的一聲開了,穿著薄薄睡衣的憶眉站在門的內側。大約是怕擾著陽陽睡覺,她只打開門口的廊燈,身後的客廳黑洞洞的。憶眉嬌小單薄的身子宛若一隻白色的剪紙,深黃的燈光從門簷上照下來拉長她的影子,斜斜地打了幾個折映在臺階上。

憶眉的臉色十分蒼白,努力掩飾著倦意說:“聽到有計程車停住的聲音,就知道是你回來了。”淩凱輕聲道:“這樣晚了,你怎麼還不睡?”說著倆人關門摸黑進了臥室。

淩凱去浴室套間。出來看見憶眉蓋著薄被靠在床上,他便在窗口的椅子上坐下。屋裏跟他走之前沒什麼變化,憶眉的梳粧檯上扔著兩支吸空的氣霧劑瓶。

他心裏有些亂,樣子就顯出些尷尬。鄭宏那些話,不知道怎樣跟憶眉講。就問憶眉:“今天去診所了?”

“有點熱度,已經退了。”憶眉說。隔了一會兒,她看淩凱默不做聲,就道:“DM倒閉,所有員工都失業了。王曄心情不好,怪我跳槽不提醒她,跟我大吵了一架。”

“是鄭宏負責收購DM的吧?”淩凱終於提到鄭宏的名字。

“我剛到布魯克,不清楚。”

淩凱就不再問,只盯了床頭櫃上的體溫計,那條紅色的酒精柱,藏在透明的有機玻璃內,細細的,顏色卻極其刺目。淩凱想像那酒精柱受熱膨漲時,上升的速度一定很快,如同性格敏感的人的內心受到刺激心跳陡然加速一樣。

“憶眉只是疲倦,樣子很平靜啊。也許是我太敏感?”淩凱這麼想著。他和憶眉的婚姻,就像是健康人家的體溫計,許久擱在盒子裏不用;他們的婚姻從來就不曾升過溫,現在那紅色的酒精柱又怎樣會往上升?

也許只是鄭宏一廂情願。

憶眉忽然用手捂住嘴,打了個哈欠:“你回來一趟也好。陽陽老是念叨你,說要去達拉斯。天已經很晚,你去睡覺吧。明天早上陽陽醒了非得纏著你沒法睡。”

說完她躺下來,蓋上被子側過身。

淩凱望著憶眉的背,感覺憶眉還睜著眼。憶眉是要他去客房睡。憶眉身體不好,平常他們也經常分房,但是今晚……淩凱又想起鄭巨集的電話。

淩凱微微向床上伏下身,憶眉立刻把眼睛閉上。淩凱就輕聲說你休息吧,說罷轉身去掛衣間拿睡衣,一隻手卻撞翻了床頭櫃上的臺燈,啪達一聲,驚得憶眉立刻轉過身來,卻見那臺燈正砸在體溫計上,紅色的液體像血一樣汨汨流了出來。

淩凱急忙去收拾。

末了他拿睡衣,又替憶眉把燈關了。出臥室他走到陽陽房間門口,輕輕推門看眼熟睡中的陽陽,然後去書房。

憶眉在黑暗中睜開眼,轉身擰開床頭小燈,床頭櫃上有剛剛擦拭過的痕跡,一團橢圓形的浮水印,顯得比桌面其他的地方顏色略深些。憶眉想起剛才那被臺燈砸碎的溫度計,心裏不免歎息。

她與淩凱這婚姻,是她心甘情願的。她從未想過要離開淩凱。但是現在,那是來自外部的力量,要讓她離開這婚姻,就像這溫度計,裏面從未膨脹過,卻是被砸碎裂的。憶眉腦子裏就浮現出鄭宏瘋狂的樣子。

然後她聽到手提電話的振盪聲,她怕吵,總是將電話設置為震盪。她拿了電話打開。這深更半夜的,當然是鄭宏打來的。他在上海,那邊正是白天。

“憶眉!你為什麼不理我?你希望繼續你的婚姻嗎?你難道沒有一點點勇氣去改變現成的生活嗎?”

“是什麼原因?給了你這惰性一般的慣性呢?”

憶眉只是沈默。她心裏背負了太多,以至於無力去改變什麼。

“你知道這已成為慣性,我現實的生活。你又為何讓我去改變呢,不如隨它而去罷!”

“但是你不快樂。只有麻木了的心才會快樂的對現實妥協。而你不是,你一直悲傷,就是因為這慣性一般的生活不可能成為你的麻醉劑!”

憶眉就想起那個關於西西弗的神話。是誰在懲罰自己,用那每日推動的巨石?倘若自己的心安了,就有了對付地心引力的反向力量,那巨石的重量也就永久消失。

十年裏,她的心一刻都不曾安寧。她甚至羡慕那些麻木的人們,那些即使不是因為愛情而結合但卻能為了三餐無憂而快樂的伴侶,她永遠等不到幸福,她的心從未麻木過,如同失眠的人從未合過眼的長夜一般。

憶眉不由長歎:“改變現在的生活,就如搬倒橫亙在前面的山嶽。”

“那些山嶽不在你的面前,在你的心裏。那是個虛幻的東西,看似沉重而已。或許某一日,雲開霧散了,你會發現那不過是些陰影,抖落它們如抖落一絲塵埃般輕鬆!”

憶眉合上手提電話。鄭宏是這樣的人,劈山對他來講都不過是揮手而已。憶眉不是這樣的。淩凱也不是這樣的。淩凱對李恂的無法忘卻,是緣自一種來自童年的夢想;而鄭宏對憶眉,則是由於某種欲望還未滿足;憶眉自己,對於淩凱,只是為了她已付出太多太多。往事那巨大的陰影又漸漸彌漫她的心,如日落前天邊的黑影,一點一點的蠶食著夕陽。憶眉感到疼痛,心被撕扯咬噬般的痛。她將手提電話的電池拔掉,扔在地毯上。烏黑的電池在純白的地毯上翻滾著,發出短而沉悶的一聲響動。憶眉知道自己心底有永遠拋不去的東西,電池被擲那一瞬給她帶來一種想像中的如釋重負的快感。

她緩緩從床上下到地上,走過去光著腳踢了那電池一腳。她的趾骨碰到電池的棱邊,兩種硬物發生的碰撞,如果沒有那根敏感纖細的神經,就只當任何事情都不曾發生。

而事實上她還是感覺到痛楚。

憶眉是敏感纖細之人。記憶深處那些矛盾糾葛,都是硬碰硬的存在著,令她無法忘卻。她走到淩凱剛剛坐過的椅子旁,那上面搭著他換下的襯衫,灰色的細格紋棉布,一隻袖子遮在衣襟上,袖肘依然弓著的樣子,彎處有細細的折痕,像很多的破折號,長短卻不一。憶眉起身去把那襯衫拿在手中,上面就有些光影浮動起來,隨著憶眉手臂的移動,忽明忽暗。憶眉用力將那衣袖拉拉直,似乎是害怕看見那些破折後面的空白與省略。她的一顆眼淚掉落到衣服上,浸濕在細格紋上的淚水是圓圓的正擴張開的印子,如同一個大大的英式句點在緩緩結束所有未曾表白的一切。憶眉仔細湊近看衣領,感覺到他身上熟悉的體嗅混雜著飛機所特有的味道,她忽然微笑,為他這夜半的歸來微笑。她貪婪地呼吸一口,以往那種和他在一起寄希望於補償的感覺又從心底升起,仿佛她多年裏對這情感的付出都可以隨他為她午夜歸來而得到補償。多年裏她都是這樣的,她對他的欲望在付出的現實與補償的希望中輪回,仿佛在一個圓形跑道上奔跑,半圈是痛苦的付出,另外半圈卻懷著補償的希望,痛苦與希望在隨著她奔跑的圈數遞增,憶眉知道自己是跑不出這圈圈了……

淩凱在書房的小床上躺下,卻睜眼睡不著。鄭巨集突然給他奇怪電話,憶眉進布魯克,DM倒閉總裁自殺……本能他都覺得到這中間的聯繫,但是……

他理不清線索,但卻知曉自己的婚姻在亮紅燈。他心中的苦惱無法找人述說,憶眉對他的感情很深,他一直想盡力回報她,但不知為什麼,他和她之間永遠好似有一道看不見的屏風,屏風後的憶眉樣子很模糊。

淩凱有些後悔,他或許應該檢討自己的婚姻。

也許自己對憶眉真是不夠好。他的情感早年間,在剛剛萌芽的時候,就遇到挫折。他是個善於掩埋的人,許多年裏都是這樣。工作事業上不順心,與人有不同意見的時候,他就會將自己的真實的所想掩埋起來。如果他是個內心貧乏的人,那麼他的思想也許就從此斷送或者夭折了。但他恰恰不是。他心底的世界,遠比外面那個喧嘩的空間寥闊。那些掩埋的種子會在適合的溫床中滋生發芽。他不知道這一生是否能將這心裏的一切曝露於外界,但這也許並不重要,他真實的知道這一切存在過,就行了。

而外面的那個世界,他是想,沒有人能夠同時做到入世與超俗的。他不喜歡這個世界,從小時候人家叫他做私生子時,就不喜歡。但是既然一朝入世,他就不可以輸在這世界的後面。他是存了心來爭一爭的。然後他發現,他這爭一爭的願望,原就來自這世間的最普通的心態,他並不比其他的人高貴到哪里去,他有著凡人皆有的愛恨情仇,他為此感到釋然,卻並不放縱這些俗欲,他心底那個世界在與這塵世的俗願對抗著,多年裏他想保持這兩個世界的平衡,他的心靈和生活才得以平靜。他希望成功走完這一生,沒有缺憾的走完這一生。

然而他的感情第一步就失敗了。他的人生從此有了無法彌補的缺憾。

他把無法忘記的她,小心潛藏於心底那個世界。她原本來自紅塵俗世,她是他男歡女愛的幻欲與渴望,這幻欲與渴望也曾經熱烈如那些盛放的玫瑰。當他發覺那玫瑰終究不會屬於自己時,她的形像就從外面的世界徹底遁失。他就想,他對她也許只剩下抽象的思念,人一生中總要去思念一個人的,自少年時代開始就會有這樣的思念,一直到終老。她成了他的思念。直到他後來與她重逢,他竟然沒有任何曾經失去過她或者從未得到過她而產生的那種由於欲望不能夠實現而產生的不平衡心態。他心底只是為過去的一切而憂傷,這憂傷卻並未啟動他任何重新追求她的動力。

他在心裏也會問自己,是他已經不愛她了呢,還是他早已丟失了對女人的熱情。而這樣的疑問一但在心裏湧出,立刻被他截流。他的心底早已豎起防止感情流出的閘門。

也許就是這閘門堵塞了他的婚姻。他的婚姻成了死水一潭。多年裏他對憶眉缺乏熱情,那死水般的婚姻就是憶眉不快樂生活的源頭。

他有些慚愧,他的婚姻沒能給一個女人帶來幸福。這是他從前所忽略的。他決定明天和憶眉開誠佈公,倘使她認為選擇鄭宏是新生的話,他不會反對。但是他從心底裏不願意讓憶眉離開自己。他是這世界的俗人,他這樣想,不可以讓自己的妻子離開自己而去,這是違背他的意願的……

他幾乎一夜未合眼,窗外見白時才昏昏睡去。

陽陽並沒有像憶眉說的那樣來吵他,他一覺睡到了近中午。

起床時他感覺頭很痛,就到客廳找阿斯匹林。他倒了兩片藥片放在嘴裏,進廚房俯身開水喉喝了點涼水咽了下去。

家裏靜悄悄的。淩凱走到客廳的玻璃長窗前,窗外是個多雲的天空。憶眉坐在門口的籐椅上,懷裏抱著陽陽。憶眉手裏拿著一本英文版的安徒生童話,嘴裏大聲地念著。她穿著家常舒適的衣服,半長的頭髮在後面束起來,精神似乎好了許多,細長的眼睛帶著慈愛的笑容。憶眉一定是為了讓淩凱睡個安穩覺才將陽陽帶到院子裏。陽陽很乖地聽憶眉念著故事。淩凱緩緩舒了口氣,昨晚糾纏在腦子裏的念頭仿佛隨了這口氣而消散不見了。

他淋浴洗漱完畢穿件套頭衫來到院子裏。憶眉在念“海的女兒”,她念到巫婆給了美人魚一把刀時,淩凱走到她身邊,她立刻停止。淩凱看見憶眉的眼角有淚光。

他伸手一把把正在專心聽故事的陽陽抱了起來。

陽光從雲層裏透出來,陽陽喊刺眼。他笑著抱了陽陽猛轉了幾個圈圈,陽陽笑著喊著的時候,一片雲層輕輕蓋住了太陽的光輝。淩凱繼續抱著陽陽轉圈,生活裏就是這樣陰晴不定的,但是這是他的家,他的妻子和孩子,他在這世間很大一部份時間是要為他們活著的。想明白這個道理之後,那些陰雲都自然會散去的。

他抱著孩子,對憶眉微笑。

淩凱笑的時候,眼底有抹揮散不去的憂鬱,憶眉看得心醉,不自覺的眼圈卻紅了。他們帶陽陽去遊樂場,然後看電影和逛店。在百貨公司,憶眉給陽陽買了許多玩具,又給淩凱買了一打新襯衫,出來時看見高懸的大螢幕彩電在播放財經系列專題。那專題是上星期就錄製好的。DM總裁跳樓後血淋淋的屍首前圍了大量的新聞記者;鄭宏在宣佈收購DM,眉飛色舞的樣子;DM股票大跌,百分之八十的員工被辭退;鄭宏在宣佈DM董事會重組……

淩凱抱著陽陽在看那電視螢幕,憶眉看著他的表情,他像個普通的觀眾,有一些震驚;他看見那些被解散的員工,又有些難受的樣子。他很快對憶眉講:“走吧,我們快走吧。”然後他們就離開了。憶眉忽然很討厭鄭宏那種囂張跋扈的表情。她發現自己是多麼愛淩凱。淩凱的心裏有兩個世界。淩凱超脫不了,因此他不會卓然不群;淩凱入世的樣子,卻懷有人性本身的仁慈與溫存。憶眉眼裏的淩凱,十幾年都是這樣,他永遠不會成為一個不擇手段的市儈,她愛他這一點。他永遠令她癡迷。

回家後一家三口包餃子,陽陽快樂得不得了,吃了飯,他們就陪陽陽看新買的卡通錄影帶。憶眉的手提電話又響,她迅速將電話關掉。淩凱就去哄陽陽睡覺,費了好大勁才把興奮了一整天的陽陽哄睡著。

淩凱走進臥室,看見憶眉充滿渴望的目光。淩凱的眼睛忽然有些潮濕。他吻自己的妻子,他已經不記得接觸她的嘴唇的感覺了。現在是為著不願意讓她離自己而去,他才這樣深切的吻她,他心底懷著深深的內疚,他的吻飽蘸了他心底那些複雜的情感。

憶眉敏感的察覺這是淩凱最為投入的一次,他進入她身體的似乎是他整個的身心。他在她體內強烈的震盪著的,仿佛是她自己動盪不已的心臟。憶眉積蓄一生的情潮都被來自淩凱矛盾內心的強大磁場所吸引,毫無保留的翻卷出來,一層漫過一層,如同午後被太陽曬過的溫泉,灼熱而洶湧,淩凱覺得自己的心都被燒燙了,他深深內疚。

第二天下午,淩凱陪陽陽去上中文學校。回來時,憶眉正在書房填寫帳單,淩凱就搬把椅子坐她身邊。憶眉把要寄的帳單都仔細貼上郵票,整理好放在一旁,然後在電腦上做家庭賬目。淩凱默默在一邊看她一絲不苟地忙碌,她的臉色蒼白沒有血色,淩凱覺得心疼,拿著她扔在一旁的布魯克公司的員工名牌翻過來又翻過去。

憶眉看一眼那名牌:“我星期一辭工。”

淩凱扔掉那牌子,攬憶眉入懷:“你放心。經濟再不景氣我也有信心,不會讓你跟陽陽受苦的。”

憶眉在淩凱的懷裏,聽到他急促的呼吸聲。憶眉歎息,此刻是她一生中感受到的最類似於愛情的某種情感的一刻。

淩凱坐週一上午的航班回達拉斯。憶眉要辭工,這令他懸著的心松下來。憶眉答應辭工後會帶陽陽來達拉斯。

飛機到達拉斯已是中午,淩凱直接去了公司。

他的媒體接入控制協議主要部份已經完成。剩下來要做大量的測試與修正工作。淩凱給副總裁尼爾寫了一封電子郵件,介紹自己做的這個協議,並附屬詳細的資料。最後他提出調回總部的要求。

他知道憶眉不喜歡德州。憶眉希望他回到西雅圖,那裏是他們的家。

做完這些事情後,他下班回公寓。拿門匙開門,卻看見門上掛了一串紫色的風鈴,這是邱麗麗的風鈴。淩凱回過身,邱麗麗家門緊鎖著,他就走過去摁門鈴。

門鈴響了許久,都不見有人來開門。淩凱就在邱麗麗家門上和自家門上巡視一番,也沒見邱麗麗貼小紙頭留言。

淩凱伸手摘下那串風鈴,那些鈴鐺的樣子很美麗,薄薄的外殼透明如蝴蝶的翅翼。顏色是雪青色,一個個拇指大小梨子樣兒的,中間兩顆深紫色的鈴鐺像飽滿細小的麥穗。他伸手輕輕撥動一個,立刻響起叮咚一聲。他的手像撥豎琴般一順撥過去,叮叮噹當的鈴聲傳入他的耳脈,仿佛是從一個遙遠的地方熱熱鬧鬧地跑來,落入他的心房立刻戛然而止。

那風鈴的聲響來了又去,倒叫他心底滋生出些寂寞的情愫。淩凱本是寂寞到安於寂寞的人,倏然間就散去的熱鬧卻給他寂寞的生活添了幾分惆悵。邱麗麗或許是跟同學出去旅遊了,放暑假了。這麼想著,淩凱開門進屋。屋裏還保持他離開那天的原樣,一間單調的公寓。他不著急開燈,瀑布般的月光自窗外很高的夜空傾瀉而入,他手裏的風鈴宛如被水浸透了一般光澤瑩潤,那深深淺淺的紫色被朦罩上一層蛋白石般純淨的月華,給淩凱一種柔和清新的感覺。他在客廳轉了一圈,將風鈴掛在落地窗的窗棱上。

隨著他的動作,風鈴發出一串串清脆動人的聲響,他在屋子裏聽到一種類似餘音還是回聲的響聲,他滿意地微笑。(http://www.dajiyua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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