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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有一個藏族女孩叫阿塔(1)

作者:張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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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篇

我以為還有機會,向阿塔乞求寬恕。多少的悔恨,來不及訴說。眼睜睜,我看著阿塔裸露的屍身,被天葬師一刀、一刀,割成肉塊,剁成骨渣,再抹上酥油,滾一層糌粑,任西藏高原的兀鷲們大口吞食。我只能面對遠處的皚皚雪山,在僧人的誦經聲中,長吁短歎,默默流淚。

我這人信命,也信一見鍾情。都說成都美女如雲,身在其中的我,雖不乏左擁右抱,奈何與前妻分手後,激情難再,竟不曾有一個女人讓我動心。直到那天,2008年初春的那天,我遇見了阿塔。

當時,我正在香香茶樓跟幾位牌友玩牌,徒洛來電話,說他的兄弟嘎登從西藏帶來一尊乾隆年間的佛像「財寶天王」,黃銅鑄造,通體鎏金。徒洛的語氣裡帶著誘人的鼓動:「你不想看看?」

我迫不及待地問:「你們在哪兒?」

隨後撂下撲克牌,駕車趕去。

近幾年我靠買賣明清佛像,掙下大把銀子,眼下說不定又是一次機會!

徒洛在成都送仙橋古玩城開店,專營佛像唐卡,我時有光顧。徒洛待人熱情、坦誠,我喜歡跟他聊天,只是難以深交,他不信任我,或者說,他對漢人抱有成見。他常用不屑地口氣對我說:「我們藏人交朋友,最後都成了兄弟;你們漢人交朋友,最後都成了敵人。」

初聽,我火冒三丈,每每要跟他爭個我贏你輸。漸漸,沒脾氣了:在商言商,有錢掙就好,至於是成兄弟還是成敵人,呵呵,隨緣。

他倆在拉薩酒吧喝酒等我。成都的酒吧很多,我幾乎不去,儘管在英國待過十年,我還是習慣坐茶樓。拉薩酒吧位於「耍都」之中,迎面彩燈耀眼,身著藏式服裝的漂亮女孩引我入內。酒吧的裝潢有著藏人豪門大戶的氣派,牆柱的彩繪,桌椅的形狀,盡顯民族特色,連檯燈也做成酥油燈的模樣。

我徑直走到徒洛和嘎登對面坐下,兩人正用藏語交談,雖然我聽不明白,卻能感覺到他們似乎在議論一個叫「阿塔」的女孩。

嘎登看上去三十來歲,體態龐大,像小山似的座落在桌邊。頭上盤著長辮,臉膛黑裡透紅。相映之下,頭髮短而蓬亂的徒洛越發顯得臉色灰白、瘦骨嶙嶙。徒洛的穿戴還是老樣子,上身套一件皺巴巴的西服,下面著髒兮兮的牛仔褲。嘎登則是十足的藏人打扮,身裹圓領寬袖藏袍,腰間紮絳色絲帶,指頭上戴滿了戒指。我坐下時,嘎登仍在侃侃而談,徒洛的表情活像一個憨厚的學生在聽課,這跟往常的他大不一樣。我們經常在一起品茶、喝酒、吃飯、唱卡拉OK,就徒洛的話多,又好跟人爭論,語氣咄咄,還不停地打斷對方的話。怎麽在嘎登面前就畢恭畢敬,像隻溫順的小綿羊?或許是,嘎登不苟言笑的面容所透出的威嚴,加上那兩道直視對方的目光,把徒洛給鎮住了?

我大聲向他們打招呼,嘎登的嘴巴這才閉上,徒洛掉過頭對我露出溫和的微笑。一陣寒暄之後,嘎登從懷裡掏出銅佛,我握在手裡,反覆地看,心頭連稱:好貨。這尊佛像高約三十公分,作工極為精細,財寶天王坐於雄獅背上,頭戴五葉寶冠,身披盔甲,腰勒金帶,腳蹬戰靴,神態威猛。雄獅回首仰望,唯妙唯肖。

「多少錢?」我問嘎登。

他偏頭看著我,眼皮不眨地說:「二十萬元人民幣。」

我暗自盤算,類似的銅佛在北京拍賣會上已賣到三十萬,行情看漲。

我不動聲色說:「要價有點高。」

嘎登與徒洛交換了一下眼色,沒說話。

我故作思索狀,款款地說:「十萬。」

嘎登仍不吭聲,但能看出他嫌太低。

我擺出一付狠下決心不惜吃虧的樣子說:「這樣好了,十五萬,你總得給我點利潤空間吧!」

嘎登嘴角掛起一絲冷笑,伸出手要拿回銅佛。

這下我著慌了,攥住銅佛不放,邊說:「那就十八萬?十九萬?行行,二十萬,我給!」

雖然沒能把價砍下來,我仍興奮不已,畢竟有利可圖。我把銅佛放桌上,回頭連聲招呼服務員:「快把菜單給我!」我一口氣點了幾瓶酒,外加一堆從未聽說過的藏人菜肴,接著對服務員說:

「這桌的帳,我付。」幾杯青稞酒下肚,我開始說個不停,想跟嘎登套近乎。突然,我發覺嘎登根本沒聽我講話,剛才看我眼皮都不帶眨,現在已聚精會神望著我的身後。我不禁也轉過身去,發現酒吧那端有座小舞台,一個藏族女孩正在唱歌,從樂曲的旋律聽來,她唱的是藏人民歌。嘎登顯然已陶醉在歌聲中。

女孩的歌聲悅耳、甜美,不覺間,我也聽入了迷。

女孩剛一唱完,嘎登便拍手叫好。緊接著,第二首歌響起:《兩隻蝴蝶》。這是我最喜歡的一首漢人情歌,女孩用藏語唱,韻味無窮。我不禁仔細端詳起她來:淡褐色皮膚,眼眸子黑黑的,細眉薄唇,鼻尖微微翹起,好一張神氣的俏臉蛋。她身穿藏人傳統無袖長袍,胸前掛著綠松石紅珊瑚項鍊,頭髮插著耀眼的頭飾,腰帶圍得高高的,盡顯修長的雙腿,迷人的腰肢。

而今,我坐在荒涼的天葬台上,回憶起這段往事,依然能感觸到那瞬間的衝動:我一躍而起,快步走到服務員跟前,掏出五百元人民幣買了五條哈達,然後直奔小舞台,把哈達一股腦掛到女孩的脖子上。女孩一邊繼續唱歌,一邊對我粲然一笑,露出白亮的牙齒。那一瞬間,她的眼神,率直、活潑、熱辣辣,像一股飛捲的浪撲來。我不知從哪兒借來的大膽,也不管對方接不接受,掏出我的名片塞進她手裡。

如同喝醉酒似的,我深一腳、淺一腿回到座位上。

忽然我看到徒洛咧著嘴衝著我笑。

「你跟她認識?」

「太認識了。」徒洛立刻說。

「她叫什麼名字?」

「阿塔。」

「你幫我介紹一下。」

徒洛瞅了嘎登一眼,似乎有些猶豫,沒等他再說話,嘎登忽地站起身,彷彿一聲怒喝地說:「我們走吧!」

這突如其來的變化把我鬧懵了。嘎登邊往外走,邊抓起銅佛重新塞進懷裡。我想阻攔他,就對著徒洛喊:

「這到底怎麼回事!」

轉頭又問嘎登:「還怕我不給你錢?」

嘎登頭也不回地說:「不賣了!」

徒洛也跟著去了。我獨自喝酒,心亂如麻。很明顯,嘎登生氣了,是因為阿塔?可我,也沒有做過分呀!莫非阿塔是嘎登的女友?妻子?要不,嘎登和我一樣,也迷上了她?

我以為阿塔還會登臺唱歌,直到演出結束,卻不見人影。

我跑去吧台詢問,說早已經離開了。

「就她一個人?」

「跟嘎登走的。」

我忽然冒出一句蠢話:「阿塔怎麼會跟嘎登走?」

吧台裡所有人都笑了:「難道會跟你走?人家是兄妹!」

(待續)@#

──節錄自《有一個藏族女孩叫阿塔》/自由文化出版社

責任編輯:馬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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