獻給我所有的朋友 無論你是藏族、漢族或其他民族

小說:有一個藏族女孩叫阿塔(6)

作者:張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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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墓地回到家,我洗了個熱水澡,鑽進被窩,忽聽手機有動靜,打開,竟是阿塔發來短訊「起床了嗎?」照例又是一張金黃色小圓臉,不過這次換成了沉思狀,頭頂上打著個大問號。

我一看時間,乖乖,都早上八點了。我立刻回覆:「剛躺下。」 想想,又添一句:「晚上見面,我要把我母親的故事講給你聽。」

我睡得很沉,做了美夢,猛然驚醒,已是下午,我又發短訊向阿塔問好。匆匆吃完午餐,正準備上街給阿塔買禮物,這時我瞄了一眼手機,沒有看見阿塔的回覆。我撥了她的手機,鈴聲響了半天沒人接。我以為阿塔正在商店裡忙著,根本沒料到,其實她是故意不接。

我訂了九十九朵紅玫瑰,讓花店送到阿塔住處,又買了一瓶價格不菲的法國紅葡萄酒,然後驅車去送仙橋古玩城,事先已約了幾位朋友在那裡喝茶、談生意。我開始坐立不安了,雖然有幾通電話打來,但都不是阿塔,連續打了幾通給她,全進入錄音。

關機了?怎麼會呢?胡思亂想中,我撥電話到阿塔店裡,她表妹接的電話,聽見我找阿塔,好像早有準備似的,只說了一句:「我也不清楚。」就掛掉了。過了不到一分鐘,她忽然主動打來電話。

「張哥,」她遲疑了一下說,「你就把我姐忘了吧。」

我的腦袋轟的一聲,好像炸開了,拿著手機的手無力地垂下來。我足足愣了半晌:這是在開玩笑,還是大夢一場?我起身對著聊興正濃的朋友們敷衍地點了下頭,心慌意亂匆匆走出茶館。

我在古玩城內冷清的小街上徘徊。往何處去?我也不知道。剛才,我還在自作多情地買禮物,嚮往著即將見面時的纏綿。也真夠損的,阿塔竟會說變就變,甚至跟我玩起失蹤來!一想到浪費掉的感情,受傷的自尊心,我憤怒乍起,恨不能操起棍棒把街道兩邊的商店砸個稀爛!

有人在向我打招呼,抬頭見徒洛迎面走來,他顯然沒注意到我神情異樣,問我:「那尊佛像你還想要不?我可以再勸勸嘎登。」我冷冷地回答:「再說吧。」接著快步走開。

倏地,我頭腦一亮,步子也放慢了,徒洛的話點醒了我,從突然變卦不賣佛像給我,到我的車被前後夾住,還用說嗎?這次也肯定是嘎登在使壞,只有他能迫使阿塔離開我。

我得找嘎登當面談談,非弄清原因不可。

為了了解嘎登的行蹤,我來到徒洛店裡,裝著渴望得到佛像的樣子,以避免引起徒洛懷疑。我表示已經想好了,只要嘎登肯賣,我願意加錢。

徒洛喜上眉梢:「加多少?」

「咱們交往多年了,你了解我的為人,既然嘎登是你的兄弟,我願再加兩萬元。」

這個數字絕對有誘惑力,因為他馬上就問:「你說話算數?」

我反問他:「我有過說話不算數嗎?」

徒洛掏出手機剛要撥打,我趕緊攔住說:

「這種事最好見面談。」

我趁勢套他的話:「你今天能見到嘎登?」

徒洛說:「能,晚上他請客,有朋友從拉薩來。」

我沒有直接問哪家餐館,而是假裝關心地提醒他說:「千萬別去吃火鍋,聽說市面上流行一種怪病,跟火鍋有關。」

徒洛說:「我們去民族飯店吃藏餐。」

我心頭大喜。

當晚,就在這家飯店的一個包廂裡,我找到他們。透過包廂門上的橢圓形玻璃窗,我望見嘎登和徒洛坐在餐桌的一邊,對面坐著阿塔,緊靠她身旁的,是一個戴眼鏡的藏族小伙子,長得清秀、俊逸,書生氣十足,應該就是那個拉薩來的朋友吧。 我恍然大悟,難怪阿塔翻雲覆雨,原來是嘎登給她介紹了男朋友!

兩人的頭靠得很近,竊竊私語,很開心的樣子。我早已妒火中燒,恨不能一把拉過戴眼鏡的,當胸給他一拳。還有必要再見嘎登嗎?我邊想邊轉身朝外走,心裡痛苦地責備著阿塔:妳就這樣輕易接受了妳哥的安排?我在妳眼裡就一錢不值?

就在快要走出餐館時,忽一轉念,我停住步,既然來了,不如瀟灑些,大度些,像個男子漢。與阿塔的相識,哪怕再短暫,到底曾為她癡狂過。大大方方,說一聲再見。

我推門走了進去。

我的出現顯然使阿塔手忙腳亂,她像要站起來迎我,卻又似有顧慮而沒動。其他三人看我昂首而入,無不大吃一驚。我朝他們笑笑,沒人理睬我,隨後發生的一幕,簡直不可思議,只見每個人同時伸出手,去搶一張放在餐桌上的照片。

徒洛動作敏捷,先抓到照片,飛速塞進了衣袋,這才回頭看著我,面帶幾分尷尬說:

「來啦?」

我暗自稱怪,這張照片有什麼不得了的祕密,怕我看見?

徒洛要我坐下,順手抓起一瓶啤酒遞過來。我本來只想把阿塔叫到門外,說幾句告別的話就走。稍作猶豫後,我接過啤酒,定下心來,那就再坐坐吧。

我直接走到阿塔身邊坐下。

阿塔輕聲問:「你怎麼找到的?」

我故意不搭理她,面向嘎登說:「我是來買佛像的。」

徒洛插話:「還麻煩你跑一趟,應該我們去見你。」

「明天上午我要飛北京,參加幾場拍賣會。」

「嘎登答應賣了。」

「那我叫公司的文祕跟你聯繫,交貨付款。」

徒洛連說好的、好的,朝我舉起手裡的啤酒瓶,看得出他滿意之至。嘎登始終表情冷淡,這時也舉起了啤酒瓶。只聽砰的一聲響,我們的酒瓶撞在一起。嘎登仍不同我說話,側身跟徒洛用藏語交談起來,他的意思很明顯,沒你什麼事了,走吧。

阿塔必定看出了我的窘迫處境,用手碰了我一下問:「你不是要講你母親的故事嗎?」

我裝作沒聽見,目光越過她,對著那個戴眼鏡的一聲吆喝:

「你好!」

他和善地對我微笑了一下,卻不作聲。

阿塔看看他、又看看我,笑著對我說:「他不懂漢語,你可以跟他講英語。」

我在倫敦生活的大部分時間,都用於經營中餐館,英語對話還算過得去,但畢竟有限,很怕露乖現醜,所幸,交談的內容不複雜。他告訴我他叫秋尼巴松,在拉薩一所中學當英語老師。

「教英語的?」我好奇地問:「你在哪裡學的英語?」

秋尼巴松說:「在印度。」

我嘴角掛著譏笑,回頭用漢語對阿塔說:「難怪他的口音重,那地方能學好英語?我見過的阿叉(印度人)多了,一個個英語發音聽著像驢叫。」

阿塔依然臉帶笑意,卻用話刺我:「你的發音也不怎麼樣,也就是馬叫跟驢叫的區別吧!」

雖然她在開玩笑,但我心裡很不受用,惱火地說:「我知道妳看上這個戴眼鏡的了。」

阿塔臉上的笑容不見了。

「我不想理你了。」她扭過頭去。

我譏笑說:「連手機都關掉了,妳還打算理我?」

剛好徒洛過來勸酒,我把酒瓶推開,站起身來,咕噥了一句:「不打擾你們了。」

餐館外,行人稀少,有車偶爾馳過,瀰漫著一種冷寂的氣氛。形單影隻的我,呆呆佇立街頭,整個世界好像都與我無關。就這麼徹底跟阿塔拜了,雖心有不甘,也只好認命。

抬腿正要離去,猛然感覺到了什麼,轉過身來,阿塔就站在我的身後!

依然是那微翹的鼻尖、燦然的笑臉。

「張哥,」只聽她說:「剛才我講的話,你別往心裡去……」

我傻傻地看著她,不知該說點什麼才好。

「關手機的事,我想向你道歉……」

「不要解釋了,阿塔。」我把聲音壓得很低。

「你聽我說。」

「嗯?」阿塔盯著我,眼皮也不帶眨的,讓我心慌。

「阿塔……要是我對妳講了,妳會怎麼說……」我躊躇了一下,鼓起勇氣。

「我想……我可能愛上妳了。」

一絲驚喜掠過阿塔的臉,她故意噘起嘴說:「只是可能?喔,太叫我失望了!」

我忍俊不禁地說:「妳真壞。」

她立刻學著我的口氣問:「有多壞?」

我也學著她說:「要多壞、有多壞!」

阿塔輕聲笑了,我伸手把她摟住:「妳明天跟我去北京。」

阿塔推開我,叫了一聲:「張哥。」忽然又沉默了。

這時秋尼巴松出現在餐館門口。我用眼角餘光瞟著他,他臉上的微笑已不見了,眼含挑戰,朝這邊走來。

我匆忙對阿塔說:「明天我在機場等妳。」

阿塔不搭腔,神色飄忽不定,忽然,她扭頭隨秋尼巴松而去。

我失魂落魄地走進香香茶樓,牌友們正在牌桌前鏖戰,見我滿臉陰霾,畢竟都是熱心腸,爭先恐後地問候,又七嘴八舌地議論。

李斯說:「你老擺出一付戰無不勝的神氣,吃點苦頭也好。」

趙悟說:「你娃頭兒沒有挨刀子,已經算走運囉。」

王耳說:「你都多大年紀了,怎麼還跟個發育欠成熟的中學生似的。」

我要他們都別吵吵,我他媽的早忘了誰是阿塔!

香香邊聽邊捂著嘴笑,連譏帶諷,聲稱要教我怎樣去重獲芳心:「阿塔不是喜歡看好萊塢大片嗎?反正你也不缺錢,把整個電影院包下來!事先別聲張,讓徒洛請她來,先放一段有浪漫情節的電影,然後突然中斷,這時你出場,單膝跪下,獻 一枚鑽戒,鑽石至少要重兩『克拉』!」

話音未畢,眾人笑得前仰後合。

我沒在茶樓久待,歸家後依然愁腸百結,難以入眠,一早打電話把文祕叫來,開車送我去機場。我知道阿塔不會來,卻心存僥倖,苦等著,企盼著手機鈴響,直到飛機起飛前的最後一刻。

(待續)@#

──節錄自《有一個藏族女孩叫阿塔》/自由文化出版社

責任編輯:馬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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