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清明引(193) 古弦吟-南征江南3

作者:云簡

江南一景 (Fotolia)

font print 人氣: 213
【字號】    
   標籤: tags: , ,

第五章 南征江南(3)

半個時辰之後,忽然一陣清風落於身後,解開穴道:「吾已於前探路,引開追兵,現下可以走了。」皇甫怒然回身,起手一拳,用盡十分氣力,猛擊黑衣於面:「竟敢羞辱於孤,豈可輕饒。」黑衣未及料到,登時頭暈眼花,仰倒於地:「啐!」抹掉嘴角血沫,復又前行。

圓月已落,啟明將升。天際一片黑暗,谷內不見五指。

皇甫落座於地,忽地觸到什麼東西,起手之間,現出一片光亮——原來是個火摺子。正自欣喜,忽聞一聲低喝:「找死!」光亮立時無蹤,空谷又復無明。黑衣道:「好容易引開伏兵,豈可自露行藏?!」

皇甫大怒,喝道:「泥濘難行,無有火把,豈非易觸陷阱?!」

黑衣緩了語氣,道:「陷阱已讓吾除去大半。」說話間,嗚咽一聲,抹抹額頭,勉力道:「速速離開此地,免教……免教夜洋來得及,殺回馬槍。」

皇甫道:「孤甚累,權且在此歇息。」

「咳。」黑衣無奈,只道「也好」。遂坐於平地,運功療傷。

皇甫道:「聽爾之言語,好似行軍行伍之人。」黑衣不語,皇甫又道:「你之傷勢如何?」

黑衣道:「無礙。」

皇甫嘆了口氣,遙望啟明星閃,道:「孤以前於王宮之時,也曾徹夜批改奏摺,卯時未眠。」闔目一嘆,轉向黑衣道:「爾如何結識景陽,委此危險之事?」

黑衣道:「心對其人愧疚,非如此不能釋懷。」

「愧疚?」皇甫道 ,「能讓孤心懷愧疚之人,皆已不在人世了。」轉念之間,又道:「天下之人皆恨孤。」 恨意陡升,續道:「天下臣民,似秋悲葉者多,夏玉者罕矣。可知孤費盡多少氣力,方才尋得一人,忠心耿耿,豈料竟功虧一簣。」

靜謐山谷,不聞一聲。

黑衣嘆了口氣,道:「忠心之人?或許,他們早已不在人世了吧。」

憶起從前種種,皇甫連連悲嘆,忽地抬眼,道:「爾曾言於孤有殺父之仇,緣何現下又來保護於孤?莫非那景陽,當真有迷惑人心之妖術?」

黑衣皺眉道:「莫作晨夢,非是保護於你。」

「嗯?」皇甫一愣,霧滿心頭:「非是保護於孤,現在又是如何?」心思之際,黑衣道:「黑暗之時,正好趕路。若是天明,只恐追兵。」說罷,復又前行。「哎——」皇甫攔之不及,只得跟從。

兩人行了半里,黑衣道:「吾等已行了五分之四,出口便在前方。」

「嗯。」皇甫大喜,奔命於前。突然,身前一支厲箭攔路,皇甫頓步,環視四周,皆黑黑然也。黑衣噓聲,拉住皇甫立於飛石之下。果不其然,萬箭齊發,面前空地頓成箭山。皇甫瞠目,黑衣小聲兒道:「此為誘敵之計,吾等不可聲張,敵軍自退。」

黑衣再度料中。半刻過後,果然死寂一片,不聞人聲。

「現下可以走了吧?」皇甫道。便在此刻,忽聞一個慵懶聲音:「方才有人見到火光,吾等一路追至此地,為何無人?」黑衣、皇甫心下大駭,其人正是金山。

日前京郊香山圍殺,乃因紅石洞事急,玄雪下令撤兵,皇甫遂得逃出。然則現下,二人傷疲在身,一連奔波七八個時辰,已是累極。玄沙大臣,再加軍隊,皇甫、黑衣豈是對手。

兩人心下惴惴之際,再聞一人之聲:「皇甫身邊仍有高手,方才便將我等引離此地。」

金山冷笑一聲,諷刺道:「夜掌門說笑了。何人能從夜掌門眼皮子底下逃脫?」

「哼!」夜洋雖氣,卻不敢大怒,道:「看來此二人還未逃至此處,吾等再往回追吧。」說罷,飛身離去。

「小子敢跟爺爺爭功!」金山奮力一躍,追趕而去。

頭頂大軍呼嘯而過,轟轟隆隆。轉眼復歸靜謐,二人大氣未敢出,眼見黑夜現出隱隱幽藍之色,黑衣道:「看來人已走遠,吾等速離。」

二人提步欲行,忽然再臨箭雨,高崖絕壁之上,眾軍火把映天,金山、夜洋二人分立兩側。金山道:「夜掌門,吾等大功,便在今夜。」

夜洋道:「金大人,請。」

金山道:「夜掌門,請。」

兩人互相推諉一陣,皇甫惱羞成怒,大喝一聲道:「爾等休得猖狂。」

金山嘲笑道:「呦。閻王讓你三更死,豈能留人至五更。」

「已是五更了,伏誅吧!」夜洋喝道。

此語一處,弓矢如冰雹,砸於谷內。黑衣道:「皇甫亦節,速速換上敵軍衣服,以混淆視線。」皇甫照做。

夜洋、金山觀戰之時,忽然不見皇甫,登時訝異。金山急道:「怎不見逆君?」夜洋亦是皺眉,俯身觀戰,忽見一個兵士,非但無有奮力殺敵,而且偷偷後退,心下了然。指捻蘭花,流螢破空,皇甫登時周身瑩華,於暗夜之中,宛如明星。

「逆君果然狡詐。」金山喝道,「發光之人,便是逆君!」眾人得令,皇甫頓現危急。四面臨鋒,皇甫心下一怒,手持單刀,橫劈豎砍。

眾軍見狀,無人理睬黑衣,專攻皇甫。黑衣眉心一皺,於皇甫身前抵擋冷兵。忽覺背後掣肘,未及反應,身已臨刃。仰觀之際,方才發現拉扯自己擋刀之人,正是皇甫。面前兵士,但見黑衣被皇甫拉住,擋在身前,先是一愣,舉刀再攻,卻被黑衣一刀封喉。

「你……」皇甫心下竟然閃過一絲愧疚。

黑衣苦笑一聲,道:「吾原便是為護你性命而來,你之所為……也無有錯。」眼神交錯,轉身殺敵。皇甫登時一愣,緣何其人眼神如此熟悉,再憶方才談話,心下更為猶疑,卻又連連搖首:「不可能,不可能,人死不能復生,人死不能復生……」

黎明帶走黑夜,山谷一片愴然。

一人一刀,一人一劍,背對而立,晨風呼嘯,但唱一曲輓歌。

「逆君真是韌命!」金山道。夜洋二話不說,落於山谷之中:「很好。爾精疲力竭之時,吾戰意方興之刻。皇甫今日,命絕此地。」

「放馬過來!」皇甫持刀而立,身形不穩。

黑衣對面,金山落下,揮著金扇道:「二對二,吾等也沒以多欺少。」

黑衣冷笑一聲,道:「若非用性命一戰,如何令武者盡興!」

「好氣魄!」金山闔扇,激戰便開。

****************************

夜藍漸漸退去,換作山霧朦朧。一方,皇甫身負黑衣,急急而奔。一方,金山受傷不輕,夜洋欲帶人回返醫治。

金山喝道:「完不成玄主之令,才是死路一條!快追!」

「吾早在山谷出口埋伏重兵。」夜洋道,「爾可動否?」

金山也不答話,運起輕功,竟是身如飛燕。夜洋亦復追趕。

話說方才激戰之時,皇甫、黑衣早已心有默契,十成功力,盡打在金山身上。金山乃玄沙舊臣,夜洋斷不敢棄之。此招果然奏效,劈開一線生機。豈料金山亦非易與,身受兩掌,竟然仍能反擊,猛然出掌,擊於皇甫身上。說時遲那時快,黑衣挺身替死,受其必殺一掌,登時頭眼昏花,人世不醒。

皇甫心下大駭,不及反應,扛起黑衣,發足便奔。

「放我下來……」黑衣道,皇甫不語,只顧狂奔。

黑衣氣虛道:「你這樣,跑不遠……」皇甫依舊不語,黑衣苦笑一聲,道:「身為一國之君,也有捨不下的東西麼?」皇甫登時頓步,膝下一軟,跪倒塵埃:「孤……不想再失去一個忠心之人。」話音未落,便然起身,眼見黑衣雖身負重傷,然則依舊昂然傲立,義節不屈。

「孤說,孤不想再失去一個,忠心之人!」皇甫喝道。黑衣眼神凝然,沉默不語。雖知人死不可復生,然則心存一絲僥倖,皇甫起手掀開——面具之下——竟是不可思議一幕:「納……蘭……庭……芳……」

納蘭身受重掌,神識早已無在,倒身荒野,靜謐無息。

天已微明,山風凜冽,吹不散滿心哀傷,是不置信,還是難面對?皇甫獨立山澗,天空落下細細白雪,已是初冬。

「還以為能發生奇蹟,原來並未跑遠。」夜洋道。

金山身受一掌,心頭大怒,連連喝道:「擊斃此人,擊斃此人!」

夜洋運使十成功力,皇甫茫然就戮。忽聞遠處嬌聲:「手下留人!手下留人!」夜洋充耳不聞,厲掌落下,卻被金山擋住:「慢!」

碧水兒奔至其前,嗔道:「夜掌門可是聾耶!」

夜洋不滿道:「金大人言即刻擊斃。吾到底聽誰之令?」

金山不以為意,對碧水兒道:「何事?」

碧水兒滿面通紅,儼然歷盡狂奔,勉力壓下顫音,道:「王上之令。」說話之間,呈上手書一封。金山閱畢,斜睨道:「夜掌門,此前可得不殺之令?」

夜洋不以為意,負手道:「接過。」

金山大怒,喝道:「緣何不告知吾!」

夜洋道:「皇甫亦節狡詐多端,恐是詐計。」

碧水兒道:「臨陣變策,王上恐老爺難信,遂作手書。」

金山道:「也罷。但按王令行事。」

「是。」

****************************

吳府。

景陽道:「玄主明智,天下有望。任務既必,景陽也該告辭。」

「誒——」玄雪挽留道,「先生不辭辛勞,造訪玄沙,還請讓本宮款待一二。」

景陽道:「多謝玄主盛情,不才一隻閒雲野鶴,堪不得富貴榮華,請了。」轉身欲行,卻是兵士鎧甲攔路。

「玄主此為何意?」景陽道。

玄雪道:「先生一向以中原天下為己任,更屢次與吾玄沙為敵,緣何此次竟未兵戎相見?」

景陽轉身道:「一切端看玄主所為。」

「噢?」玄雪眼神一凜,道:「天下太平,乃是先生與吾同願。就不知先生意下,要以何種方式達致和平?」

景陽道:「玄主以為如何?」

玄雪摒退左右,步下高位,拱手之間,竟是慨然一跪:「請先生予吾時間,玄雪便能還百姓以太平天下。」

景陽伸手道:「玄主請起。」

「先生答應?」玄雪抬眼道。

景陽繞開玄雪,指著高位龍台,道:「坐上這個位子,人便會身不由己。」

玄雪持袖拱手,高舉過頭,道:「玄雪今生今世,以生民安康、天下太平為立命之本,有違此誓,甘願自斃,不得善終。」

「玄主言重。」景陽彈出一道氣流,玄雪不由自主,立時站起,先是一愣,隨後道:「本宮可以答應,《滿庭芳》 通行天下,亦頒赦令皇甫於天下。」

景陽道:「條件是什麼?」

玄雪拱手道:「不知先生可否願為玄沙、瓊林百代之好,盡一份心力。」此言一出,景陽了然,道:「你想讓我回瓊林?」

玄雪道:「玄沙與瓊林激戰百年,未知瓊林一方是否體諒吾願,永休干戈,造福萬民。先生既為瓊林首座,又有濟世救民之心,何不以此良機,代行使臣之責,為天下萬民開出和平之空間?」

「瓊林使臣麼?」景陽苦笑一聲,陷入沉思:「前番師父之事,已是難脫懷疑,遂然離開;現下又有百年之競,不知掌門會如何處置於吾?師叔……唉。」不覺之間,嘆了口氣。

玄雪道:「不瞞先生,玄沙舊臣念及六十年前,玄沙國封印之事,依舊心懷恨意。」話頭一頓,道:「恨意,正是催生戰爭之源。然則,如何釋開積壓心底之恨意?令兩方臣民皆能免於戰火?全賴先生周全。」說話之間,寬袖合起,拱手於頂。

「唉——」景陽沉吟良久,終於嘆了口氣,道:「吾答應你。」

玄雪大喜,長揖及地:「玄雪為天下萬民、雪國子民,謝過先生。」說罷,起身就案,寫下一封國書,交予景陽,道:「先生,保重。」

景陽接過國書,道:「你可知,你選擇的這條路,會有多少艱難險阻,多少割捨與承負?」

「玄雪……心甘情願。」玄雪道,寬袍合袖,埋頭拱手,恭送景陽。

景陽嘆了口氣,道:「莫忘初心,小心禍王。」說罷,提步離去。

「多謝……師父……」玄雪抬眼之間,落下一滴清淚。

景陽離開吳府,便見一人於夜色間靜立,微一點頭,逕自離去。行至城外,風軒逸方才現身:「先生,情況如何?」

景陽道:「玄主答應赦免皇甫之命,而且……不再禁止《滿庭芳》 。」

「如此甚好!」風軒逸大喜,忽一轉念,道:「昭雪早已今非昔比,她有何條件?」

景陽道:「玄主要吾回轉瓊林。」

「先生萬萬不可!」風軒逸道,「此為其調虎離山之計……」

「吾已經答應了。」景陽闔目道。

「什麼?!」風軒逸大驚,道:「先生身負《滿庭芳》 ,乃玄蠱心毒剋星,豈可兀自離開?」

景陽道:「劍聖莫急,景陽定快去快回。」風軒逸心下稍緩,未及放鬆,卻聽景陽又道:「若是吾未能及時回來,就請劍聖,以續其志。」

「先生!」風軒逸道。

「告辭。」景陽道。

「先生……保重……」風軒逸拱手道。

景陽提步離去。(待續)

點閱【天地清明引】系列文章。

責任編輯:楊麗海

如果您有新聞線索或資料給大紀元,請進入安全投稿爆料平台。
related article
  • 洗手間裡,我在洗臉池前磨磨蹭蹭,忽然有人拍了一下我的肩膀——鏡子裡,一個戴黑墨鏡的在向我微笑!我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兒。「方明,這兒沒監控。」這熟悉的聲音讓我心驚肉跳!他摘下了墨鏡——My God!是他!
  • 在醫院見到了杜紅,也看到了她那位一直昏睡的將成為植物人的男朋友,我真是無話可說了。這個剛畢業的法律研究生,不諳世道,跟預審死磕,結果被一手遮天的小預審整得被律師所解聘、男朋友被打成重傷。我塞給她一萬元——杯水車薪,在這昂貴的醫院裡支撐不了幾天。這錢還是我向母親借的,我目前在國內的現金,為還人情債已經花的差不多了。
  • 徐隊一愣:「說點兒『人話』你聽不懂啦?非得讓我說『黑話』是不是?方明,收拾東西!」我終於聽到了這句久久企盼的「自由令」——坐牢四個月,我就聽不懂「人話」了?非得用「地獄的語言」翻譯一下!我已經成了標準化的大陸囚徒了!
  • 忽然牢門口鈴鈴作響——徐隊拿著鑰匙當鈴鐺晃。「又講課呢,方明?」他說著開了鎖,裝模作樣地說:「放學了,你走吧。」這是著名小說《最後一課》裡的最後一句話,他用的也是小說中那老師悲涼無奈的語氣。又開玩笑了。我馬上改為笑臉迎了過去,「徐隊,又提誰呀?」
  • 原來膾炙人口的「諺語」竟是半個世紀的騙局!應該是「小河有水大河滿,小河沒水大河乾」——大河的水是小河流匯過去的!人民富足了,國家才富強,西方民主社會就是這樣;而中共顛倒是非的「諺語」竟能騙了幾代大陸人——一味壓榨、搜刮人民,紅產階級打著國家的名義中飽私囊,給嗷嗷待哺的人民剔出點牙縫裡的剩飯,這就是黨的溫暖。
  • 「十萬搞定!後來都是預審教我的口供、教我的逃跑路線。他是讓我舉報一個『專門轉移朝鮮人出境的團伙』,其實就是一個韓國大飯館。預審給我換了身好衣服,明著安排我去求那兒的韓國老闆幫我偷渡,讓我給老闆打個欠條,然後他們好去抓那個老闆,逮個現行。他們四個人在大門外守著,兩個在裡邊吃飯,我裝著找老闆,從後邊兒的廁所窗戶跑了。」
  • 不到二平米(平方公尺)的廁所煥然一新——這就是布什總統給老江打電話,給我們爭來的「人權」!只是鋪鑲了磁磚,安了可以洗涼水澡的淋浴,換了個四十W的燈而已。沒幾個月,七處就要搬到昌平了,臨走還費錢幹這個——「廁所人權秀」!這足以讓老江給布什回話時吹得天花亂墜了。
  • 小周可以選擇別的抗爭方式,可以低低頭出去,去宣揚他的FLP 「公平——邏輯——證實」的理念,可這個昔日的基督徒,把《啟示錄》銘刻在心,選擇了一條殉道的路——不,他抗爭了,曾經從死神的魔掌中甦醒過來了,是那個男大夫,硬把他推向了殉道的路——撒旦!不折不扣的撒旦!
  • 「反基督,也是預言文化中常用的一個比喻,比喻敵對基督一樣的善的信仰。現在黨的元首姓『江』——六劃;他的權杖——共產黨的『共』——六劃;專門迫害信仰的機構——六一○公室,這就是六六六。」心裡還在疑惑,還真沒有比這解釋更貼切的了。我又問:「《啟示錄》還預言啥了?」
  • 大家正無聊,小周向我提了個非常抽象的問題:「方哥,判斷問題的時候,你們教過思路的順序沒有?就是看問題先看什麼,後看什麼,怎麼看?」「全面看唄,能歷史地看最好。」小馮說:「看事實唄!」小周一笑,說:「小馮,如果誰上來就讓你『看事實、看事實』,很可能他在騙你呢!你看了『事實』,被騙了還不知道呢!」
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