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靈芝草

小撒在西電開完遣散大會後，無精打彩地回到家中。

這回全體滾蛋，周宇也不例外。沒人能罩著他們了。

兒子已經放學回來，正在看電視。他的大螢幕彩電被侯瑩搬走後，他一直沒去買新的，只是把臥室裏的十九寸小電視挪到客廳裏來，為此兒子很不滿意。

他到書房打開電腦開始寫履歷，得再找工作呀。這電腦是他新買的。他都好多年沒找過工作了，這可怎麼寫呀。又想起第一次被侯瑩引誘就是去幫她改履歷，懊惱的不行，真白癡還以為她那是以身相許，結果被她騙色又騙財。

小撒想起損失的那一大堆東西上萬美元呢，覺得來世的痛苦都提前了。

想當初如果不是有周宇罩著，侯瑩那丫頭敢這麼入室搶劫嗎？現在不一樣了，周宇屁都不是了，大家一樣老百姓，不行我得把我的東西要回來！

他氣急敗壞去找侯瑩電話號碼，他只有她公司的電話號碼，但是她那公司都倒閉了，侯瑩上哪兒了呢？哼！只要你還在這達拉斯，我就是挖地三尺也得把你小丫兒的刨出來。

手提電話響，拿起一看是劉茜，他心裏一哆嗦。

看見劉茜自然想起梯米，那天我可不是故意的呀，是梯米自己蠢，幹嘛要減速呢？他從高速上下來速度快，就是撞著我也是我吃虧呀，大卡車撞他就不一樣了，瞧這人什麼腦子。

劉茜不會是舊情不忘讓我替梯米償命吧？不會的！她壓根就不可能知道那天的事嘛。那天幸虧跑的快，誰也沒發現。

小撒鼓起勇氣接電話，立刻聽到劉茜嬌美的聲音：“小撒嗎，我是劉茜呀，好久不見你近來好嗎。”

好個屁，飯碗都沒有了。他不願多說：“湊和吧，我不就瞎過嘛。哪能和您大老闆比呢？”

“你最近忙嗎？”

小撒心說你是不是聽說西電解散的事來尋我開心的，硬聲問：“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

“你怎麼了，吃槍藥了嗎？是不是我打擾你了，那真抱歉，再見！”劉茜說完要掛電話。

小撒急忙喊：“沒有沒有！對不起是我自己心情不好，你別和我計較。”

劉茜柔聲說：“你有什麼心情不好的呀，你不是一直都挺樂呵呵的嘛。那麼多軟體工程師失業，你小撒不還是巋然不動嗎。”

小撒終於忍不住：“劉茜你沒聽說西電解散的事嗎？”

“啊！我不知道呀，我剛出差回來呢。”

小撒想起丟了工作的痛苦，立刻全線崩潰，沒心思和劉茜鬥了，有氣無力地說：“風聲都傳了好幾個月了，你真是一點沒聽說嗎？今天正式宣佈了。”

劉茜連聲說抱歉，“我真不知道，我公司事情特別忙，一個人撐著我都快忙昏了，客戶催活兒都快催上門了，我哪有時間管別的公司的事情。那遣散費應該還可以吧，到底是大公司，給少了不像話嘛。”

“就是少得不像話呢。哎呀算了別提了。你公司現在搞什麼呢？生意這麼好。”

這女人也不知幹什麼營生，仿佛全世界就她一枝獨秀。

“嗨，我們小公司不就跟著混碗飯吃吧，眼睛尖一點哪里有飯局跟著掃點兒剩的罷了，下頓在哪兒我心裏也沒底，不也得去奔嗎。”

小撒看她什麼都不肯漏也沒辦法，嘴裏佔便宜：“你怎麼今天有興致給我打電話，想我了吧。”

劉茜笑駡道：“你去死吧，我幹嘛想你。”

小撒最愛打情罵俏，很無恥地說：“你不想我我想你呢。”

以為劉茜會啐他一口，誰知劉茜打蛇隨棍上：“想我就幫幫我了。”

小撒一聽來了勁，我早知道你沒事沒那麼好心腸來找我的。得意地說：“什麼事呀，我能幫上嗎？”

“我們公司有個程式師自己把手給弄傷了，真是疏狂不羈，氣死我了。她的活兒進度跟不上呢，其他員工也都在趕自己的工作，你有時間能不能來幫幫忙？

本來我也不好意思打擾你，可是你現在不是沒工作了嗎，我給你算小時薪吧，你看你還得謝謝我呢，外面西電幾千個失業的，我就是想著你是老朋友嘛。”

小撒被她拿話這麼逼到角上去也就提不出什麼異議了，只好無條件同意。

“那就明天見吧。”

小撒放下電話直搖頭，知道她厲害還和她鬥什麼，自討沒趣。不過反正臨時掙一點算一點吧。又想到明天可以見到美麗的劉茜，不禁微笑，笑一會兒自己罵自己，犯賤！

看看時間不早了，他下樓做晚飯。

正看電視的兒子向他抱怨：“爸爸，這兄弟連是大製作，小電視看不出東西呀。”

“你是不是近視？那不是湯姆漢克斯嗎，我這麼遠都看清楚了。” 小撒不耐煩。

兒子堅持說這電視畫面太小感受不到戰爭的殘酷。

小撒心說狗屁戰爭，現在比戰爭還殘酷。他怒斥兒子：“不好看就不要看，爭口氣把功課做好，將來家裏豪宅加私人電影院。”

兒子去做功課，小撒燒飯。

兒子寫了一會兒作業，覺得小電視比作業還是強，又湊過去看。

小撒把一大鍋燒滾的雞湯端到餐桌上去，大概是他貓腰端著東西的樣子過於像敵人，刺激了兒子的創作靈感，他的倒楣兒子突然學湯姆漢克斯做端槍狀沖了過去，一下撞翻了敵人手裏的雞湯，正潑在自己腳上。

兒子立刻哇呀嚎叫，小撒差點昏死過去。那是飄著滾油的雞湯，兒子皮還嫩怎麼受的了呀！

他急忙開車把兒子送往醫院。

李恂這幾天可是夠發愁的了，她的寶貝弟弟似乎是在一夜之間就突然不屬於她了，像只斷了線的風箏不知飄哪兒去了。

李陽是既不回家也不上淩凱那兒去，李恂打電話追問他他總說有事情，忙完自然會回家，讓姐姐別擔心。李恂問得稍微多一些，特別是一提陸佳，他就關掉電話。

她忍不住向淩凱抱怨。

淩凱說李陽是大人了，你不能老拴著他。

“我什麼時候拴著他了，我做姐姐的都不知道他到底在幹什麼，你說我心裏能不發毛嗎？”

“你想知道李陽在幹什麼你得問陸佳，解鈴不得找系鈴人嗎。”

“陸佳都快崩潰了，我不捨得再給她施加任何壓力。”

“那我沒辦法，可能還是得找到李陽本人。”

“跟你商量等於白講嘛，什麼有建設性的意見都提不出來，還好意思冒充搞過政工。”

“我什麼時候冒充搞過政工了？”淩凱叫屈：“不過你把我逼成這樣，我就再給你出個主意吧。李陽他不是找著工作了嗎，他總得去上班吧，你在他公司門口守株待兔就好了，我那兒有那公司地址。”

李恂歎氣，我見我弟弟還要守株待兔，說出去都讓人奇怪。

淩凱看她難過的樣子，怪心疼的，看樣子非挺身而出不可了，就說：“你別擔心了，有我呢。”他打電話給租車公司說要租一輛車。

“你租車幹什麼？”

“待會兒我陪你去，我們開租來的車。光堵李陽沒用的，今天我們見不到真神決不收兵。”

李恂諷刺他：“我們倆要化妝嗎？”

“不用，你弟弟沒那麼機靈，不會發現我們的。”

李恂又不高興淩凱貶她弟弟,我弟弟從小就被譽為神童呢。

淩凱只好拱手向她道歉,啊我說錯了，你弟弟很聰明肯定會發現我們的。

李恂呵斥他,你別亂說，回頭真讓他發現怎麼辦？

下班時間，他們真在李陽公司停車場等著。李陽走來時，李恂差點要喊他，被淩凱拼命制止住。

李陽急急忙忙地開車走了。

淩凱的車不緊不慢地跟在後面，李陽一直沒發現他們。淩凱不由微笑。

李恂只好承認，李陽是個很老實的孩子。

結果竟然跟著李陽來到李恂服務的醫院。李恂感動地說：“李陽還是記得我這個姐姐的，一下班火急火燎地趕來看我。”

“你當年的醫科是怎麼念出來的，他哪裡是來看你！他出事那幾天不都蹲在醫院嗎？那天他收拾東西也說是去醫院，李陽不會撒謊的，說明真神就在醫院。我們倆真傻，還從表面上看downtown 跟起。”

李陽把車停在住院部附近。淩凱笑：“怎麼辦？我們要是跟著下車，你弟弟肯定就發現了，要不然就不光是他是不是神童的問題了。”

李恂心裏突然十分緊張，“你還有心情開玩笑！你下車小心跟著就是了。他發現了你你就是弱智，發現不了你他就是弱智，你自己好自為之。”說時呼吸都有些急促。

李恂有不詳的預感，仿佛這樓裏有什麼妖魔鬼怪要將李陽吞噬。

淩凱看李恂神經兮兮的樣子，不放心她一個人在車裏，猶豫著。

“你還不去嗎？他進了電梯你就徹底跟不上了。”

“那你乖乖坐在裏面別亂跑。”淩凱握握她的手，然後下車走有樹的地方。他走到住院大樓門外往裏看，李陽背對著他正等電梯。李陽進了電梯，他才進去看了一眼電梯顯示的數碼。

一會兒他上到那層樓，不知往哪兒去，只好走到護士那兒：“我來看我的一個朋友，忘了她住幾號房了，她是一個中國女孩。”

顯而易見，讓李陽神魂顛倒，陸佳紮自己一刀的當然不會是大老爺們兒。

護士愛答不理地說，這層樓就一個東方人，拐角那間就是了。

淩凱想差不多了，準備離去。突然遠處走廊走過來一個穿病服的中國女孩，深深地盯了他一眼立刻轉開眼神。淩凱點點頭，真神就是這位了。

果然那女孩走進拐角那間病房。很快李陽從病房裏出來，冷冷問他：“你來幹什麼？”

“你姐見不到你都快急瘋了。她在樓下車裏，你要有良心就自己去和她解釋吧。”

李陽有些感動，但還是不肯去，他嘟囔：“我又不是小孩子，這麼跟著完全多此一舉嘛。”

侯瑩突然像幽靈一樣閃出來：“李陽怎麼這麼說話，快請你姐姐上來吧。”

李陽柔聲對侯瑩說：“你怎麼出來了，快回去休息吧，我不是不想見我姐，我是怕人太雜亂，影響你休息。”

淩凱知道李陽是在罵他，不便和他吵，說我下樓去叫你姐姐。李陽說你打電話她就上來了。淩凱看他一眼，下樓。

一會兒他們都坐在侯瑩病房裏。

李恂自然認識侯瑩。她想起陸佳說的“每天忍受她房裏亂七八糟的聲音是對我最大的折磨”這句話，差點就倒在病房裏。

又見侯瑩臉上手上都浮腫，明顯病得不輕，更是替李陽擔心，不知這女孩玩什麼花樣呢。她定定神問了一下侯瑩的病情如何，李陽趕緊講了一遍，又將病歷拿出來給李恂看。

李恂看罷病歷，不由倒吸一口涼氣。

又看侯瑩，發現她正莫名其妙地盯著淩凱呢。李恂氣不打一處來，這哪像個小姑娘，病成這個樣子還沒遮掩盯著男人看，沒見過嗎？她不知道侯瑩是因為做賊心虛，偷了淩凱的東西怕他發現，才這麼盯他的。

她壓住怒火，又問了一些情況，還過去替侯瑩把了把脈，安慰道：“沒關係，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慢慢養著吧。”

侯瑩試探她：“只是辛苦李陽了，他一直照顧我呢。”

“沒什麼，這都是他應該做的，他該早告訴我的。我怎麼也是大夫嘛，不知道他為什麼瞞著我。”說時不滿地看她弟弟。

李陽不好意思：“我不是怕你不同意嗎。”

“我是那麼專制的人嗎。你看你連自己的姐姐都不瞭解。” 李恂生氣的樣子。

李陽急忙向姐姐道歉。

李恂又問了問侯瑩吃什麼藥，大夫有什麼治療方案。李陽看見他姐姐這麼好，心裏激動得不行。

李恂說了一會兒話，露出很疲倦的樣子。李陽不忍心：“姐姐你回去休息吧，看把你累的。”

“也好，我明天再來看你們。反正我也在這醫院工作，很方便的。” 李恂起身告辭，淩凱一邊跟著，李恂走到門口又回身：“噢，想起來了，我家裏還有一棵野山靈芝，存了很久了，是一個老中醫送給我的。侯瑩身體現在這麼虛，很適合用靈芝來補的，一會兒我給你送來吧。”

侯瑩一聽靈芝，兩眼立刻放光，連聲道謝。

“走了，一會兒見。” 李恂邊走邊捶了捶自己的腰。

李陽看見，不忍他姐太辛苦，說：“姐你別跑來跑去了，一會兒讓他送來就行了。”說完用手指著淩凱，李恂也看他一眼。

淩凱忽然發作：“我是你們李家的短工還是長工？這樣擾得我一天不安生。”

侯瑩很怕看到淩凱的，到底心虛，便說：“李陽不可以這麼麻煩人家，你去拿一趟，快去快回就行了。”

李恂還說：“你怎麼這麼說話，我有迫你做事的意思嗎？不都是你自己願意的。”

李陽怕他們在這兒吵架侯瑩沒法休息，趕緊息事寧人：“好了，淩凱對不起我說錯了，我回去拿一趟就是了。”

他們出來一路都沒人說話，李恂有些站不住，淩凱一直扶著他。李陽奇怪他們怎麼剛吵完就這麼好。

到停車場，李陽在找自己的車。李恂走到他們租來的車前面，打開後車門，突然喊：“李陽！你過來一下！”李陽忙過去問姐你怎麼了，還沒說完，淩凱一把將他推進車後座，他姐跟著進去。他還沒弄明白怎麼回事，淩凱已經把車開了出去。

他姐再也忍不住，死死抱住他不肯撒手。車還沒出醫院停車場李恂已經淚流滿面。

三人亂糟糟回到家裏，李恂見陸佳加班還未回來，鬆口氣坐在沙發上。

她看見她弟弟站在那兒一副不省人事的樣子，又站起來伸出兩根手指哆嗦著指著他，讓他跟著自己進了書房。李恂在書桌前坐下，嘴裏說不出話，嘴唇發白上牙直磕下牙。

李陽看他姐這個樣子嚇得面如土色，撲過去跪在他姐身邊拼命問姐你怎麼了。李恂摸他頭髮掉眼淚，心裏難受她弟弟被人玩兒成這樣。

一會兒她慢慢緩過氣來，喝口淩凱遞給她的熱茶，讓她弟弟起來。

“姐你不喜歡侯瑩是不是，不然你哪能這麼難受？”

李恂毫不猶豫點點頭。

“那你剛才在侯瑩病房怎麼又同意呢，那時候你多通情達理，怎麼一出來就變卦？”

李恂苦笑，我不同意你走得了嗎？她蠻橫地說：“我就是不同意，你以後不准去看她了。”

李陽手提電話響，他趕緊接侯瑩電話，不敢說這裏發生的事，只說很快就回去。

他關上電話道：“姐你不同意是因為她生病對不對？，我知道你們當大夫的愛小題大做，忌諱生病的人。”

李恂搖頭：“不是因為她生病。”

“那為什麼？”

“是因為她不是好人。”

李陽聽了不高興，反問他姐：“你怎麼知道她不是好人？我跟她同學兩年，她是很好的女孩子，追她的人有一長串呢，不見得那些人都瞎了眼吧。”

李恂提高聲音：“你說對了！那些人眼都沒瞎，瞎了眼的只你一個。你看看現在除了你她身邊還有誰？”

“說到底你還是不喜歡她是病人嘛。”

“李陽你相信你姐不會看錯的，這女孩真的不是好人，你看我說靈芝時她的眼神有多貪婪。”

“姐你怎麼這樣看人家，我覺得她的眼光裏充滿了對生活的熱愛。”

李恂氣得要笑：“我的天！她當然熱愛生活，她還熱愛生命是不是。她為了活下去能把你當藥吃了！”

“姐你一向寬厚待人，怎麼今天講話這樣刻薄難聽？我不喜歡你這麼無根無據亂貶人。”

“我怎麼無根無據，陸佳曉雯跟她住了兩年，侯瑩是什麼樣的人她們倆最清楚。她的事陸佳都和我講過，要不要我一件件告訴你？”

李陽不耐煩道：“你怎麼能聽陸佳的呢？侯瑩說她一直心理都不正常，不然怎麼會出現自己紮自己一刀這種怪事。她還說這是重大精神病的前兆。”

李恂氣得渾身發抖：“你住口！虧你說得出來，你才是重大精神病！陸佳是為你的事才自己刺自己一刀的是不是？她那麼愛你你就忍心這麼說她。”

“都是你告訴我她愛我的，她自己可沒說。”

“你從波士頓回來那天，她說什麼你不是聽見了嗎。這樣好的女孩你不要，你腦子有毛病。”

“姐你不能因為自己喜歡陸佳就硬把她塞給我。”

李恂大聲道：“那你知道我為什麼喜歡陸佳嗎？因為她是潔身自愛的好女孩，這年頭你見過那麼漂亮的女孩子開那麼破的車的嗎。朝前跨一步很容易，什麼都會有的，只有她能堅持住。她的人生再不如意，也不過是自己砍自己一刀，不像有些人為了自己活下去可以殺人。”

“侯瑩可沒殺人。”

“你這麼不知死活，她就快殺你了！”

李陽的手提電話又響了，李恂覺得那聲音是來索她弟弟命的，她瘋子似地撲過去搶過李陽手裏的電話，朝地上狠狠砸去。李陽沒攔住，電池被摔了出來。

李陽吃驚地看著他姐，不明白平常看起來高雅斯文的姐姐何以變得如此猙獰。

淩凱走過來扶住氣得發抖的李恂，訓斥李陽：“你姐姐一番苦心，你就算不理解也要努力用腦子去想想吧。”

李陽拾起電話把電池重新放好，電話鈴聲立刻又響了起來，李恂掙脫開淩凱的手又朝那電話撲過去，李陽拼命躲閃，接電話說馬上就回去。李恂搬把凳子坐在門邊，大有你要出門就得從我身上踩過去的意思。

李陽難過地說：“姐你怎麼變成這個樣子，我看你自己都要去看心理醫生了，你這樣把著門的樣子多失態。”

他姐靠著門已經筋疲力盡。

“我這一生都是為了你，好不容易看你長這麼大，不能眼睜睜看你往火坑裏跳。”

“姐你不能這麼自私，侯瑩病成這樣子，沒有我她肯定活不下去的。”

“沒你她也能活下去，讓她找別人墊背，別找我弟弟。我剛才費那麼大勁才把你弄回來，你從今天起就不要出這個門了，工作也別要了，我也不去上班了，在家陪著你。等侯瑩找著比你合適的主兒，我再放你出去。你放心用不了幾天。”

李陽見他姐死活把著門，神情瘋癲，樣子一下老了十歲似的，心裏難受又不理解：“姐你怎麼這樣不講理？就算我是你養大的，我總有自己的生活吧。你年紀大了不理解年輕人的感情，我也沒說一定會和侯瑩一生一世，我就是感覺現在我離不開她她也離不開我。我都不懂她生病我願意照顧她錯在哪兒了，你非這樣擋著不可。”

他姐被他這話氣得立刻臉上又添了兩道皺紋：“我吵不過你，反正我就坐在這裏過夜了，淩凱你等下幫我拿條毯子來。”

李陽看看書房就一個門，總不能跳窗，那他姐非傷心死不可。他流下眼淚：“姐，侯瑩看不見我會死的。”

“侯瑩做血液透析時的針像鐵釘一樣粗，沒人陪她真的會死的！”

李恂閉眼不看她弟弟，淚水順著眼角流下來。

“姐你這樣子整個一個祝員外嘛。”

書房外面有敲門聲，陸佳回來了，在門外喊李恂姐姐。

李恂只好起身開門，陸佳神情疲憊地走了進來。看見李陽，她眼裏流露出一絲怨恨。

李陽看見她吊著的胳膊，心疼地走過去，一時間陸佳美麗，倔強，孤獨的臉令李陽心中產生了千萬柔情。他姐說的對，這女孩從來都是獨自一人面對生活的艱辛，冷漠不過是她的面具，她內心的苦楚，悲傷和失意只有她自己知道。

李陽朝她張開雙臂擁抱她。陸佳不自覺地伸出沒受傷的手，結果又放下了。

李陽立刻鬆開手，退後兩步。

李恂急忙大喝一聲：“陸佳！”

陸佳被李恂這麼一喊，又把手伸出來。

李陽垂下頭不願看她，陸佳封閉得太久了，自己把什麼都耽誤了。

李恂覺得自己的心都跳到嗓子眼了，直勾勾瞪著陸佳。

陸佳下了決心又朝李陽身邊挪了一步，她伸出的手想去抓李陽的手，李陽突然一閃身朝門外跑去。

李恂追出去，李陽已經消失在夜色中。(http://www.dajiyu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