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紀(166)

上集-第五章:流放鹽源農場
孔令平
font print 人氣: 2
【字號】    
   標籤: tags: , ,

第八節:參觀(1)

正當我們的學習剛進入辯論高潮,1966年3月下旬,農場接到四川省公安廳勞改局的通知,要所屬的所有勞改單位按照規定的比例,挑選代表,去成都參觀由公安廳所組織的「形勢教育」專題活動。

參觀的內容包括成都的市容,以及當時正在青羊宮展出的「全國農業學大寨五十五面紅旗全國巡迴展覽」和「全國三新產品成果展覽」。

中共建政以來,曾組織過幾次在押戰犯到社會上參觀,其用意不外乎是向在押人,展示國家在中共領導下取得的「輝煌」成就,以加速對他們的洗腦,並借此來向國際社會顯示他們「勞改」的人道主義,以改變孤立的國際處境。

不過這一次參觀,是在國家經歷了一次和平時期的空前災難,一場大規模的饑荒剛剛「復甦」之際,想借犯人之口,來「歌頌」被國內外普遍譴責的「三面紅旗」,帶有明顯的打腫臉充胖子這種自欺欺人目的。

按照省勞動廳分配的名額,鹽源牧場派赴本次參觀的總名額共二十二名。場部分給六隊的名額佔了三人。而李培連又從他舉辦的這個改造思想為主的「試驗田」中指派了兩個人,一個朱國驥,一個便是我,朱國驥是選出來的思想改造好的代表人物,我當然是「實驗田」裡要進行「攻堅」的人物。

選擇我們倆一起參觀學習,「全面」的反映管教科正、反兼顧,有一種「效果」上對比的考慮,也是加強監督,及時收集反映的一種手段。

(一)劉順森(1)

剩下的一人,李培連選中了劉順森。1963年從重慶監獄調往甘洛途中,我們在雅安監獄搶饅頭事件中相識,但一直分在兩處,彼此還沒有朝夕相處的機會。這一次相聚,我有機會詳細知道了他的出身、家庭等等。

他出身工人家庭,父親和母親都是工人,用共產黨的話說,祖宗三代都是工人階級,本屬於「革命」依靠對象,就因少年時代讀到蘇共第十九大上,赫魯曉夫所作反斯大林秘密報告中,少年敏銳的他,恰對中共產生相反的認識。

後來他又從姐姐在重慶市青年團機關工作的便利,得到了當時從來沒公開的黨內「機密」材料,更深的認識了中共內部的虛假和殘暴。加上1958年他親眼目睹了中共對知識份子無理的摧殘,以及糧食定量的災難性結果,與陳力可謂同一類型的人,成為毛澤東主義的叛逆。

1957年,僅十五歲的他,因為在街上散發反對糧食統購統銷的傳單,涉及當時中共在糧食問題上的「秘密」材料,而被認定散發反革命傳單,被抓進了重慶市少管所。

李培連評價他是:「初生之犢不怕虎,是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狂」,這次在兩百人中選中了他參加成都的學習,足見管教科對他的重視!

三月十三日,按照場部的通知,全農場選出來的二十二名代表集中在農一隊,進行了為期兩天的參觀前學習,我們三個人帶上換洗衣服和毛巾,跟著鍾管教再次來到農一隊。

離開這裡只有兩個月,鍾平波除夕之夜在這片壩子裡的精彩表演,彷彿是昨天才發生的,一直沒有找到機會同他交談,我和劉順森商量後,決定趁此機會同他聚一聚,那次相聚彼此非常坦誠。

自從黃聯關調到西昌,鍾平波一直就在農一隊,這因為他的刑期較短,而我和劉順森刑期都是十五年以上,大家講了一些分別後的見聞,講到對這次參觀的看法,他態度非常冷淡,說農一隊近三百號人僅只有一個名額,而且是一個平時負責出工集合的大組長,用他的話說:「這是做給別人看的,沒什麼意思。」並且說最近從成都來的人,講到內地情況,老百姓依然穿補巴衣,半饑半飽渡日,所以沒有什麼可看的。

參觀集中的當天晚上,偏偏趕上停電,全場一片漆黑。派出去監督大家的幹事一個也沒有到,負責這次帶隊的管教科股長龐玉篤,顯得十分緊張,他擔心摸黑跑了人就負不了那責。所以趕緊吩咐農一隊的余管教,將二十二個人集中在幹部會議室,點起了蠟燭,組織了參觀第一次點名和座談。(待續)

如果您有新聞線索或資料給大紀元,請進入安全投稿爆料平台。
related article
  • 坐在我對面的皮沙發上五十多歲的書記兼場長,瘦長的個子,面容蒼白,我還是第一次見到他的尊容。在他的旁邊坐著矮胖的陳文仲,今天鄧揚光不在。進去時我被扶到高書記對面的椅子上,陳文仲死死盯著奄奄一息的我。
  • 高書記長達三個多小時的長談結束了,我無法估計出這樣坦誠的交談會給對方留下什麼印象,當時我想假如他對我們的觀點表示贊同的話,那麼毛澤東關於「皮之不存,毛之焉附」的那個結論,還適不適用於他?
  • 新年前幾天,人們一有空都會圍著炊事員打聽今年的新年供應,這兩年比饑荒年有些改善,按照當時城鎮居民的供應,犯人每人都有二兩的豬肉可盼!可是這裡的老犯人告訴我,自從建隊以來的半年中只吃過一次肉
  • 新年過了沒幾天,一個早上,我被一個身披風衣、身材修長、年紀大約三十歲,比其它獄吏來,外表顯得文靜的中年人喚出了農一隊。帶上我的破爛行李,跟著他來到了隔著二道溝,僅一溝相望的農業六中隊。
  • 像農六隊這種剛剛新成立的隊,保管室裡沒有積存的菜,所吃的那點「老梭邊」,還是靠臨近的農業中隊調劑來的,當年甘洛農場的飢餓頑症好像盯著我們。
  • 風季到來時,我們就仰仗這些老天賜給我們的洞穴,在下午狂風大作時,用以躲避狂風對我們的摧殘,那時,在「爭生存」這一點上,各組的成員保持著空前的一致,連組長們也在內。
  • 榮老頭拄著枴杖一步一跛的走了出去,屋裡就剩下了我和徐伯威兩人。徐伯威走到監舍門口,向外望了望,確認門外的過道上已經沒有人時,才把監門輕輕掩上,走到我的旁邊
  • 逃工抗工的人越來越多,為了遏制這種現象的「蔓延」,榮老頭將中隊所屬的八名幹事全部分攤給每一組,上下班都由分攤到組的幹事領隊,並且負責守在工地上進行監督。
  • 果然,學習從開頭到結束,就是以兩種根本對立的立場的唇槍舌戰而進行著。第一天的上午,就按李培連的佈置由周學祝宣讀共產黨宣言。一個小時的誦讀,大家倒也聚精會神,我看了看徐伯威,他肯定在想李培連葫蘆裡裝的什麼藥?
  • 有一次爭議達到高峰時,雙方都不能說服對方,陳力提出了一個方法,他說:「我看我們這種小組討論得不出什麼結果,除非我們大家都遵守一個規則,也是我們這許多年來實際的法則:『強權便是真理』,否則我們誰都不會相信,中國發生災難是社會主義過渡時期中不可避免的。」
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