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連載﹕《四面牆》(二十一)

麥冬
font print 人氣: 4
【字號】    
   標籤: tags:

【大紀元7月24日訊】(7) 插翅難飛

照片事件後,蔣順志的地獄生活就沒有中斷過,只要沒有例外,折磨這個可憐的安徽人就成了法定的節目,陳鬼子管那叫“每日一歌”,莊峰欣賞這個題目。

蔣順志的鼻梁骨斷了兩天才報告管教,押到縣醫院做了個簡單的正型手術,要不是蔣順志苦求莊峰,可能還要拖下去。當時我在旁邊說了兩句好話,蔣順志感激地目光使我心疼不已,我說要謝你謝莊哥,要怨你怨自己。莊峰對我的總結還算滿意,說安徽聽見了嗎?都是你自己作的,放著好好的日子不過。

盧管一看蔣順志就急了,說莊峰你怎麽弄的?也太過分了吧!

莊峰看著蔣順志:“你自己說,我爲什麽打你?”

蔣順志低頭認罪:“盧管,我值班睡覺,還罵莊哥。”

“就這些?你跟三胖子耍流氓的事怎麽不提?你散佈逃跑言論的事怎麽不提?”莊峰虎視眈眈。

盧管揪著蔣順志的耳朵,皺眉道:“還散佈逃跑言論?你要瘋?”然後又訓斥莊峰:“那你也不能打人呀,有情況跟我彙報,政府又不是沒有政策!”

莊峰一臉沈痛的悔意:“我當時也是氣暈了,有些衝動,您也知道我這狗脾氣……”

“行啦,我先領他看病,醫藥費莊峰你給出啊,還得寫份深刻檢討!”盧管喝一聲,帶著蔣順志走了。

莊峰沖我一笑:“麥麥,檢查就勞駕啦。”

靠,我還得高高興興給他寫檢查,我一邊寫一邊發自內心地說:“莊哥,得狠狠罵自己呀,要不通不過。”

“你就說我不是爹娘親生的,我是狗操出來的,我是世界上最大一傻波依。”莊峰大聲笑著。

幾個小時後,盧管把白鼻梁的蔣順志送了回來,表情嚴肅。

“給他收拾東西,蔣順志強烈要求調號兒。”

“畢彥!” 莊峰喊過,畢彥馬上把蔣順志的被子從鋪上抱下來。

盧管怒氣衝衝:“莊峰你個混蛋,蔣順志都給我說了,我看你也活膩了不是?這不成牢頭獄霸了!政府信任你,不是要你耍拳頭,看守所要的就是安定,你也不是不知道……檢查給我重新寫!另外,醫藥費600,他媽的胃裏面都積血了,我要給你報個材料,就能加你兩年!……還有啊,給他拿100塊錢,買營養品,現在就拿!”

莊峰答應著,附身從窯裏掏出100塊代金券遞給盧管:“盧管,我是有心人,不會白給您添麻煩。”

“別你媽扯臊啦,我不吃這套,就給你這一次機會!”盧管說著一掃眼兒:“你們都給我聽著,誰打過蔣順志我先不追究,帳給你們記著,再有一個不老實,我新帳老帳一起算,折騰出你年夜飯來!……來一個人,給他抱著被子!”

莊峰沖馬甲一擺頭,馬甲立刻上前,抱著蔣順志的被子,跟盧管出去了。

蔣順志一直鼠縮著,沒敢擡眼皮,走路時費力地用腳掌拖著地,聽到鐵門一響,我直替他慶倖啊,終於脫離了魔掌。

莊峰咬牙道:“傻逼安徽,好啊,到外面諜我!”

馬甲回來後,馬上跟莊峰彙報:“調13號了。”

“好,馬上給13號發電報,給我接著練,孫猴子還跳得出如來佛的手掌心?”莊峰攥著拳,眼睛爍爍放光。

打飯時,莊峰問“勞動號兒”:“13號誰管號兒?”

“老偉。”

“告他一聲,剛過去那個花鼻子,是個諜報兒。”

“諜報兒呀,那得治理治理,莊哥你甭管了。”勞動號的幾個常差,早就被莊峰買通,接了追殺令,扭頭走了。

我突然膽寒了一下,“天羅地網”這四個字跳了出來。

(8)敏感話題一-戲謔篇

我進看守所的前一段,真趕上外面“鬧法輪功”,政府的態度異常堅決,像“文革小組”一般,還專門成立了一個“610辦公室”,我父母是“夫妻同休”,在老家被追得呆不下去了,才答應我的請求搬來縣城和我同住,即使這樣,父親單位的領導們還是經常熱心地來關照,不僅我的家庭常被光顧,連弟弟妹妹的單位也要不斷接待著寫熱心人,弄得我們好煩。

當時就聽說好多上訪的、貼傳單的都給抓進來了,可在這裏卻一直沒見到,直到傍年根了,才見著人影,倒也開了眼。

先來的一個,年前到的,叫張金憲,四十出頭,很濃的落腮鬍子,像個屠夫。

盧管專門囑咐:“這是法輪功,別跟他瞎聊啊!”一問張金憲,說是那邊幾個法輪功專號都關滿了,新抓來的只好塞到別的號。因爲怕他們“亂講法”,破壞安定團結,所以各號的號長都被特別關照:要嚴密控制“法輪功”的言行。

莊峰說:“聽說練法輪功的都跟佛爺似的,你這操行的也不像啊。”

張金憲自豪地說:“我們修心。”

我們當時對這個熱門話題很感冒,加上我家裏有“背景”,心裏先對他們有著好感,覺得他們是冤枉的,所以也不管看守所的狗屁規定了,跟他可勁聊,從世界末日到人類歸宿,題目都大得嚇人。阿英不太嚴肅,淨拿人家師傅李洪志找樂,張金憲就不斷跟他正色道:“不能拿我們老師開玩笑。”

鬼子一臉崇敬地湊張金憲跟前說:“你看我這臉譜兒,不比你更對不起觀衆吧,我練轉輪兒有前途沒?將來能成佛嗎?”

“只要真心做好人,誰都可以修成正果,首先要做一個好人。”張金憲誠懇地強調。

鬼子一臉真誠地說:“還別說,我打心眼裏想當一好人,你教我法輪功吧。”

莊峰在那邊喊:“張金憲你他媽別散步流毒啊,小心我抽你!”

張金憲巋然不動,只微微一笑:“等你認識了大法,就不這樣說了。”

“呵我操你瞎媽的,給你面子你當鞋墊子是不是?”莊峰站起來向這邊走,鬼子趕緊把他推回去:“嗨嗨,峰哥你幹啥呀,我剛聽得有點意思。”

“你別上道兒啊?到時候我連你一塊抽。”莊峰也不掃鬼子的興了,回去自己接著拿紙牌算命去。

張金憲被鬼子哄得忘乎所以了,最後就地大盤,蓮花指一翹,做起“動功”來,那勢道卻是美妙,如行雲流水,蓮花徐放,難爲那廝一副粗相,竟一時顯得嬌柔起來。

鬼子裝模做樣地在一旁跟著比畫,阿英說你傻逼整個一螃蟹畫符呀。

張金憲睜開眼鼓勵道:“慢慢來,心只要入進去,感覺就出來了。”

鬼子說張師傅我這腿盤不上去啊,還得倆腳丫子都翻上來?

“以後別叫我師傅,我們只有一個老師……這叫五心朝天,你心到了,腿自己就上去了。”

“有他媽那麽邪嘛?”阿英一邊用裏往上搬自己的腳丫子一邊說。

於是,鋪上的一幫人都投入到練習大盤的活動中。

只有我很輕鬆地把腿盤好,還做了幾個支起。看著鬼子在那裏嘴歪眼斜地跟自己叫勁,我鄙夷地說這不小菜嘛。

張金憲好像發現了一個好苗子,眼裏流露出喜悅的光芒。

我趕緊說我不是成佛的料兒,我沒有慧根,我是練體操的出身,連個腿兒都盤不上去不太衰了嗎?我又追問了一句:“不是會盤腿就能成佛吧?”

張金憲友善地一笑,正要開口,看守所的教導員突然在探視口喊道:“張金憲!你幹什麽呢?”

張金憲坦然笑道:“韓教導,我跟大家探討做人的道理呢。”

“就是看你表現還不錯,才把你安排這裏,你別不知好歹,自己中毒害得全家受罪不說,還想毒害別人呀?”

“誰得法是誰的緣分福分,怎麽能說毒害呢?法輪大法是正法,您不要聽政府的惡毒宣傳。”

“你還真王八吃秤砣鐵心了呢,給你看看你閨女的信。”韓教導從窗口塞進一封信來,張金憲趕緊過去接下。

“給大夥念念,讓大家都聽聽!”教導吩咐他。

張金憲展開信念起來:“爸爸,我很想你。自從你進了看守所,我和媽媽妹妹每天都要哭不知多少次,眼看就要過年了,別人家都張燈結綵,喜氣洋洋,只有咱們家那樣淒涼,媽媽連年貨都沒有心思買,媽媽的頭疼病更厲害了,我和妹妹寒假開學後的學費也沒有著落,叔叔也不管我們了,嬸嬸說你要是還不回心轉意,就跟你斷絕關係,她還要我們也堅決和你劃清界限,說跟你丟不起這個人。政府不讓幹的事,肯定不是好事,你咋就不明白呢?非要等家破人亡,你才追悔莫及嗎?你曾經是一個好爸爸,可現在我不理解啊,你咋就爲了一個李白志,連家也不顧了,連女兒也不要了呢?……爸爸,我恨你,我恨你呀……”

韓教導催促了幾次,張金憲才斷斷續續把信讀完,最後聲音已經不瀟灑。

“怎麽樣,心裏好受嗎?沒有觸動?親閨女跟你說的都是心窩子話啊。”

“什麽時候我都堅信,法輪大法是正法,我落到這一步,是被迫害的,總有一天法會正過來。”張金憲鏗鏘有力地說。

韓教導好像對他的態度已經習慣,並沒有大發雷霆,也可能是人家素質高城府深吧,當時只是和顔悅色地說道:“張金憲你看你還是人嗎,李洪志都扔下你跑美國去了,你還給他拼呢,你傻不傻?”

“這個問題跟你們常人說不清。”張金憲高傲地回答。

韓教導一副博學面孔:“你們那個書我也看了,純粹胡說八道嘛,也就騙你這樣直腸子的。”然後又用土話說道:“我就是小看守所一管教,我就知道幹工作拿工資,咱倆誰也甭跟誰較真,政府把你抓進來,我就得管你,哪天政府說放了,我就開門,你愛哪去哪去,關我什麽事?張金憲啊張金憲,說心裏話,你一老百姓,政府說不讓練,咱就不練,跟政府叫勁,你不以卵擊石嘛?”

“那咱們就無話可談了。”

聽了這話,我當時覺得張金憲挺牛逼的。

(待續)
(http://www.dajiyuan.com)

如果您有新聞線索或資料給大紀元,請進入安全投稿爆料平台。
related article
  • 跟公安機關我不是第一次打交道,對監獄我也並很陌生,十年前我沒少往大牆裡面跑。我現在的一個生意夥伴,也是我大學的同學,叫游平,那老兄因為在“六四”一週年的時候給大學食堂門口貼了張小字報,提醒同學們烈士的血還沒有干,然後又跑天安門廣場去了一遭,回來的當晚就讓公安從被窩裡提走了,後來人家說他企圖顛覆國家政權,判了兩年勞改,還到學校禮堂開了公捕大會。
  • 撿了半截豆子,我的肚子呱呱叫起來,從早晨出來,一直沒見著吃物兒呢。
  • 早上很早就醒了,旁邊的缸子哆嗦著,我奇怪了一下就明白了,那傢夥在風風火火地手淫,真他媽膩歪人。我輕輕錯一下身,合上眼,再想睡就不容易,腦子反而越來越“清醒”,往事不斷地冒出來,沼氣般似乎點火就飛騰起來。
  • 這天剛分完溫開水,過道裏又熱鬧開了,姜小婁沖外面喊:“訂盒飯啦,有訂的沒有?”

    “訂,訂。”外面應了兩聲,肖遙和牛哥的進了門。牛哥可能因爲蹲地上幹活的緣故,腰還佝僂著,一邊往裏走,一邊呲牙咧嘴地往起拔自己的身子。

  • 晚飯後,秋後的天光還曖昧地亮著,半死不活。肖遙讓“靠邊兒”的那些人把豆子撮進來,牆邊上蹲一溜,繼續操練。我們幾個或坐或躺,在鋪上開侃,神聊兒。
  • 上午撿著豆子,感覺外面有些動靜,阿英耗子似的扒著鐵門上的小窗口向外瞭望了一會,回頭跟我們彙報說:“滾大板呢。”
  • 孔愛東走後,強姦明顯地有些失落。

    缸子他們絲毫沒有對冤枉了“好人”感到內疚,只說“滾大板”那天的管教不是東西,誠心給山東上套兒,保准是山東剛進來時哪里開罪他了,所以找個由頭讓號裏的人修理一下他。

  • 第三章:教練班——領袖生活
  • 臨睡時,缸子追廁所裏悄悄提醒我:“呆會兒得讓姜小婁挪邊上去吧。”我先恍然大悟似的一拍腦門兒,說差點給忘了,盧管交代過的。其實我怎麽能忘,一直我就爲這事兒撓頭呢。讓他挪吧,顯得咱跟管教養的一條狗賽的;要不叫他挪,盧管首先就得對我有看法,這倒好搪塞,就說一天太忙活,給忘了,到時候再動姜小婁,他自己也該難有厥詞,矛盾也可以順移到他和管教之間去了。
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