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正學:《路 漫 漫》 (之五)

嚴正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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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遍了大半個中國,我們回來了,故鄉!

沒有人來迎接我們。因為我們被打成了外逃分子,政治危險分子,還有許多莫須有的罪名,像影子一樣跟著我們。沒有戶口,沒有糧票,沒有親朋好友,我們成了完全陌生的人。唯有母親用慈母的心歡迎我們的到來,為我們的生活操心。

我們是為平反而來的,當然要找那些製造黑材料的當權人物交涉。找黃岩縣委、找黃岩支青辦、找海門區委,最後回到柵浦公社知青點後才知道:當時東京大隊下鄉知識青年柯正凱要起草文告,從大隊辦公室要來複寫紙,竟在複寫紙的印痕上,清晰地發現《關于外逃分子朱春柳的材料》的全文。為了抗議對知青的迫害,知識青年們成立「捍衛毛澤東思想戰鬥隊「決定:由柯正凱執筆起草《十評有關朱春柳的黑材料》發出呼籲,向社會散發。在造反派和各界人士聲援下,海門區委不得不由葭止書記林普順為代表簽字道歉。

然而,在我們回鄉沒多久,兩報一刊又發表《關於「解放幹部」》的大塊文章。黃岩縣委、海門區委、黃岩支青辦、葭止鎮黨委及東京大隊的黨支部書記們都反了臉。他們加緊搜羅材料,上綱上線上報,連糧票也扣下不給了,一種潛伏的殺機正對著我們。

這個時候,葭止平橋大隊有個叫倪祥慶的知青,為了外出去偷蓋大隊的公章,結果被關進了牢房。倪祥慶是我的鄰居,於是區黨委指示辦案的誘導倪招供,誣陷是我指使的。身居「人民警衛營」頭頭的武裝部長李仙法,反復地對這個知青逼供:「我拉你一把是無產階級光明大道,推你一下是資產階級泥坑,我要你交待,要的是嚴的罪行……」然而,這個知青始終不肯就範去陷害人,結果被五花大綁跪著在萬人大會上批鬥。

這年月,什麼樣的罪名都可羅織。清理階級隊伍運動一開始,我被傳訊去充當《毛澤東思想清階學習班》的學員,實際上被定性為該清理的「階級敵人」。在鎮會堂裏,坐滿一屋的地、富、反、壞分子,都是老朽而不會動彈的「老階級敵人」,僅有我,是這幫階級敵人中最年青的一個。清階第一課聽張如明隊長訓話,那些老於世故的「老階級敵人」,早就揣來了一盆清水和一面鏡子;吹捧張隊長是包公再世,「清如水、明如鏡」!因此理所當然地都成了《毛澤東思想學習班》的積極分子。「我算什麼呢?國民黨的孝子賢孫、現行反革命分子、階級異己分子、政治危險分子、還是外逃分子……」。我覺得這幕戲滑稽可笑,跟著念念語錄也沒有什麼興趣,就在紅皮書下夾了一本《牛虻》的小說在看。看得入神時,張隊長悄悄過來,不由分說奪走了我的書,把我抓起來,大罵我是破壞《毛澤東思想學習班》的現行反革命分子,讓專政人員把我押進反省室。接著張又過來對著我亂吼一通後,逼我跟著他念《毛主席語錄》,他從翻開第一頁第一段「領導我們事業的核心力量是中國共產黨,指導我們思想的理論基礎是馬克思列寧主義……」開始,讓我一句一句跟著他往下念。因為他念得結結巴巴,我就對他說:「張隊長,還是我來念,你跟著讀吧! 」。他停下了,沖著我又吹鬍子又瞪眼睛的,立即又推我進反省室。

第二天,我故意抱著剛滿周歲的女兒穎鴻去《毛澤東思想學習班》。張隊長一吼叫,她就會跟著哇哇地哭鬧起來。

第三天,我乾脆拒絕去《毛澤東思想學習班》,我想豁出去了,什麼都不用怕。又過了二十多天,清階辦公室還是整不出我的什麼罪狀,無可奈何派人叫我去辦《毛澤東思想學習班》的「畢業」手續。我去《學習班》領了登記表,只見表格的上首《最高指示》下印著「坦自從寬,抗拒從嚴」的八個大字。這分明是拿我們當罪犯看的,我對著張隊長說:除非把這幾個字劃掉,不然我拒絕填這張表格。隊長怒不可遏,十幾個專政人員對著我圍鬥,我憤恨又絕望地高喊:「有什麼罪就拿鐐銬來銬,我不想再辮白了!」。自然,我受到海門區黨委更嚴酷的報復:

1、不給辦戶口、不給發糧票,全家都成了黑人;
2、不給勞動就業和出賣勞力的任何機會,斷絕全家人生計;
3、由居民治保幹部監視,不讓外出,全家都失去自由。

在這「千萬不要忘記階級鬥爭的年代」,沒有比烙上階級烙印的後果更嚴重!中國歷史上,不知從那個皇帝起,被統治者總由統治者劃分成等級,什麼南人、北人、女真人……什麼黑九類、紅五類……於是人們就醉心於互相傾軋。

生活到了最窮迫的時候,為了活命,我只能給人畫像。沒有人會給我發執照營業,我就自己往門口掛個「為人民服務、繪畫人像」的牌子。我的營生是為那些行將就木的老人繪畫照片,在那最最革命的年月,拉虎皮作大旗,仿效到老百姓那裏,表示孝子賢孫的唯一辦法是替上代人畫標準像以代替昔日的「牌位」,生前沒有留下照片的死者,他們的子孫們還得求我去對著死屍畫像。《中外美術史》上唯有我是對著死人畫活人肖像的畫家,這歲月畫畫是為了要活下去。

正因為我有著把死人畫成活人的本領,因此,在革命委員會相繼成立的年月,為了表示自己是最最最忠於毛主席的革命派,那些政治家和革命頭頭們都找上門來,要我給他們畫毛澤東的標準像。在這個自稱為馬、恩、列、斯、毛世界革命中心轉移到北京的時候,毛澤東被神化了。革命的徒予徒孫們從我這裏請去「毛主席紅寶像」,扛著它遊行;對著它早請示、晚彙報;向著它扭屁股,跳忠字舞。被打成黑幫分子的對它跪著請罪。於是「藝術的天才「創造著「革命的天才」,紅、橙、黃、綠、蘭、青、紫的堆砌變成了黑色,一切都到了登蜂造極的程度。

啊!人生的坎坷,未來的迷茫,現實的荒涎,歷史的虛無,社會的醜惡。這一切使我的心緊縮起來,藝術家 ,你的良知哪裡去了?!

就在那時,浙江省台州地區黃岩縣的路橋鎮,發生了一起「犯上」的大案。有人在路橋郵電局郵筒裏,投寄了五封攻擊林彪副統帥的《反革命匿名信》。因為《匿名信》中所寫「萬壽無疆」的疆字中,「弓」的邊旁下沒寫上「土」,被認定為咀咒,是「死無葬身之地!」。

「萬壽無疆!」成了「死無葬身之地!」,龍顏驚怒!

於是黨中央下令立即抓捕!公安部聞風而動!傾刻間,大批警特圍遣,犬狼尋蹤,北京專家親臨鑒定筆跡;人人過關,人人自畏,民心惶惶。地毯式搜捕後,偵查圈從台州地區逐步縮少到黃岩縣,再對黃岩三鎮的地、富、反、壞、右分子逐一排查;揖捕警特從靈江順流直下椒江,將嫌疑圈再縮少至海門區,後鎖定為海門鎮;最後縮緊,劃定椒江北岸的古城章安,終於連夜包圍橫溪……一位叫蘇思源的人被揖拿歸案了。

因為此公是右派分子!又是省廣電局除名人員,從重、從快、從嚴,蘇很快就被押赴臨海縣城關公判。

公判大會上,五花大綁的蘇思源被插了斬牌,由於桀傲不羈,頸部的細尼龍絲就被軍警勒緊,蘇吐不出氣,迸得滿臉紫紅,扭曲的咽喉因氣絕,「咳!咳!」地幹喘著……主席台下指令制伏,兩軍警急忙踩住蘇的腳鐐,另有三名軍警扭住蘇思源的肩膀和左右臂;蘇因窒息作垂死掙扎狀,此時,行刑官舉起了步槍,用槍口上的刺刀直搗蘇的嘴、鼻和臉,傾刻間熱血噴射……地下是片片殷紅。

啊!我驚叫,即閉緊兩眼祈禱:「願蘇公快快上路……那怕是去地獄,也勝似人間!「我無法正視這充滿血醒的屠殺!為了壓制不同的聲音,一條鮮活的生命被冠以「反革命」後,被當眾殺戮!

造反、武鬥、奪權!發狂的群眾被操縱著互相鬥殺。一次又一次更大規模的戰爭代替了另星的戰鬥。黃岩縣黃總司頭頭金士土在院橋戰鬥中被擊斃後,拖來城關,裸屍倒掛在黃岩青年路廣場樹杆上示眾。支疆回鄉青年郭和平貧病交迫吊死在黃岩縣縣政府的大樑上……然而,血和生命為代價換來的竟是神聖憲法和黨章上寫下法定接班人林彪的大字。書本上的「烏托邦「尚能畫餅充饑;那麼這現實的「烏托邦」就不堪人目了。

辨證唯物主義者聲稱:世界是永遠運動著的,然而有什麼理論能夠以不變應萬變而成為永恆的真理呢?

藝術家應該是社會最敏感的部分,那怕在窮愁潦倒中,還是注視著社會和人類的命運。物質的滿足填補不了精神的空虛。唉!畫家——貧賤的精神貴族!你不是自稱是泛神論者嗎? 難道你獲得感知的視覺也麻木混沌了,你就安於參與這不自覺的造神運動嗎?逃循這現實的世界,找尋那花和蜜的春天,融向自然,讓我們返回到原始時代的樸素中去吧!因此我決定經營養蜂的營生,它能夠讓我追隨花期像吉卜賽人一樣浪跡天涯。如果藝術終究要成為政治家們的工具,變成說教,那就讓我永遠丟棄畫筆和調色板吧! 我買了蜂和蜂具,一家四口人開始了養蜂的流浪生涯。儘管我們常常被蜜蜂蟄得嘴肥眼腫的。但我們空虛和不安的靈魂卻得到了慰藉。

早春,養蜂隊伍出發了,第一站去溫嶺嶴環趕早油菜花期;半個月後,我們又轉場到達寧波市鄞縣鍾公廟趕勝利油菜花期。我們多麼像一群真正的波希米亞人,在路邊曠野,用蜂箱和尼龍薄膜搭起一個個臨時住地;拖兒攜女、餐風露宿。似乎我們已真正遠離塵世,在那念念不記階級鬥爭的日子裏,找到了一個又一個春天的寧靜。

1968年早春,中蘇社會主義兩大國在珍寶島不宣而戰,國內的階級鬥爭被國際的民族戰爭所掩蓋。「深挖洞、廣積糧、不稱霸」全民備戰波及了我們這批游離於社會之外的人。蜂群到達寧波港後,再也搭不上北去的列車,眼看著就這樣貽誤了去東北採集椴樹蜜的花期。我們只好更換路線,從寧波轉道天臺在坦頭趕桕子花期渡夏。

那一年春夏,天總哭喪著臉,時時降下雨水來。蜜蜂趕不上花期,蜂群由強變弱。綿綿陰雨,還得喂許多蜜和糖水。雨水多、蟲害旺,農民一個勁地噴射農藥,一大批一大批適齡的工蜂掙扎若倒斃在蜂箱前邊。這早春的夢就象這雨水在水窪裏激起的水泡,眨眼間破碎殆盡。

秋天,多愁的季節。我們懷著滿腔哀怨和縷縷愁緒回到海門。蜂群采過瓦松花粉,又轉到金清農場採集鹹青以期越冬。沒有過幾天,放金清過冬的蜂群連同蜂具全數被偷,我們立即查明此系路橋謝恩來顧人所為;然而,這個自稱「夏茅」的人,勾接龍頭王村的賊,早買通路東公社的官,在這個沒有「法」的年頭,你能到那裏去評理或打法律官司呢?「弱肉強食、適者生存」在階級鬥爭和自然鬥爭中我都遭到慘敗。漫長的歲月,漫長的人生,我無所適從。

前途是什麼?希望是什麼? 裴多斐說:「希望是可怕的妓女,她對誰都擁抱,當你耗盡了青春,她就把你拋棄!「我是什麼? 是一個落拓的人,活著是工具!是碌碌無為的行屍走肉!我不能思索,沒有思想,沒有靈瑰,沒有自我地畫了半輩子;我一生沒有做不成一件事,我真正懷疑自己存在的意義和價值。唉!戈壁灘上的流沙,被人殘踏的野草,讓人不齒的可憐蟲……」

偌大的一個中國,人人被一個意志支配著。列寧在致××伯爵的一封信中曾說:「不知道自己奴隸的地位,渾渾噩噩地生活是奴隸;津津樂道奴隸生活,而為之歌功頌德的是奴才,是無恥之徒!」然而我是:沒有戶口,沒有糧票,沒有工作,我是天底下唯一的自由民!

1971年,我被黃岩縣拱東公社所邀,全家來到長塘大隊共辦「長塘竹絲畫簾廠」。在這藝術的沙漠裏,我找到了最能接近繪畫藝術的差使。畫簾廠用人工抽成的細竹絲,以最古老的方式編織成竹簾;然後在上面繪製人物、山水、花鳥畫,出口歐美為「資產階級」服務。這種工作,比起對死屍畫活人像或是畫那些千遍一律的毛澤東紅寶像,要興趣得多。我夜以繼日地工作,繪製成整套的樣品,並獲得了上海工藝品進出口公司的定點生產資格。

正當工廠順利發展的時候,發生了兩件事,使我不得不重新認識自己。當我的畫藝在新辦的企業裏顯示了價值的時候,公社和大隊的幹部為了拴住我並讓我俯首唯命是從,他們操起了階級鬥爭一抓就靈的法寶,由書記任娃頭專程來海門公安局調查我的家譜,因為我有個曾經勞改過的父親,因此就宣佈我為「世仇分子」。第二件事是在一個傍晚,我不顧一切地跳河救起了一位十來歲溺水的小女孩。我沒有奢望公社表揚我,卻招來黨委書記的勵聲責問:「嚴正學,你知道你救的是個攻擊偉大舵手、英明領袖毛主席的現行反革命的女兒!」,有道是:「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得到這樣的報應呢?工廠發展了,當權者的盤剝,各種交易中的變相貪污,使我熱切的心涼下來,並決定離開我親手創辦的長塘竹絲畫簾廠。接著,在海門我和街道待業青年又辦起了「海門工藝美術工廠」,我們生產工藝品,用絲漏漆印的方法印刷包裝以生產自救,工廠從無到有,開始得到發展。

這是一個街道集體企業,自負盈虧,自生自滅。企業的生存很大程度上取決於給那些掌握有實權的中共官員「燒香送禮」,也就是通關節、走門路,如果你不理會那一套,你就會處處撞上紅燈。 (待續)(http://www.dajiyua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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