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戰史實大揭密—中華名將張靈甫(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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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紀元3月24日訊】絲絲的小雨輕輕打在屋檐上。

煙雨中的漓江彌漫著輕紗似的傷感,山山水水朦朦朧朧,一陣風來,烏云便象宣紙上的墨四處洇散。四周真是靜啊,靜得讓人忍不住想哭,不知從何處傳來一陣愛爾蘭風笛,為這樣一個落寞雨季更增添几分靜、几分愁。

陳芷若坐在陸軍總醫院外面的騎樓里,擱在欄杆上的手忖著腮,也忖著無邊的落寞,以遙望的姿態凝視兩只鷺鷥滑過漓江,一任風吹起自己飄逸的長發。今天,不是她當班,不當班的時候,她喜歡獨自一人与落日并肩坐在一起,看滿天彩霞、座座青山与鸕_漁火搖曳在這如夢似幻的江水里。

每每這個時候,還總會听到那時隱時現的風笛聲。

她常常會不知不覺地在心里想象,吹著風笛的一定是一個英俊挺拔、略帶憂郁的男生,他也一定會像她這樣,陪著漓江,坐在黃昏的邊上,用風笛想念自己的故鄉,傾訴著自己的寂寞、慵懶和流浪。

不知道他吹的是什么曲子,但那甜美純淨的笛聲卻又是那樣的沙啞和滄桑,勾起她深深的鄉愁和說不出的傷感。遙看東方,在武夷山的北邊,有一個美麗的常山縣,那里便是她闊別已久的故鄉。自七七事變爆發,在武漢讀書的她毅然報名從軍后,兩年來便再也沒有回去過,戰亂頻繁,山河阻隔,不知道年邁的父母是否安康?也不知道自己的另一半將來出現于何處,抑郁何處排遣?她在漓江里、在風笛中打撈自己的回憶,等待著那一場注定會飄來的蝶舞虫吟。

陳芷若就是這樣一個恬靜、秀美而又聰明的乖乖女。

剛到陸軍總醫院從事醫護工作的時候,為了讓護士帽顯得舊一點,好讓人覺得自己不再是一個小護士,盡可能地避免傷員和病人欺負自己,她就用手抓、牙咬、梳子撓,終于把護士帽的邊邊角角弄出絲絲縷縷狀。

兩年來從武漢、長沙到衡陽、桂林,陳芷若也在戰火中成長,不再懼怕死亡和流血。

大門口那邊響起一陣紛亂的腳步聲,間或伴隨著一聲聲急切的催促聲:“快!快點!”

職業的本能和敏感讓她站了起來,她不假思索地跑進了急救室。

手術台上的張靈甫血壓低得已經接近零,脈搏也微弱得几乎摸不到了。

“赶快輸血!” 一名佩帶二等軍醫符號、相當于中校軍銜的值班醫生命令護士們,扭過頭又嚴厲責怪起蕭云成:“你們怎么搞的,這么晚才送來!!”

“報告長官,我們是從江西赶過來的,一千多里路啊。”蕭云成滿臉都是風塵和焦慮。

陳芷若熟練解開傷員滿是淤泥的上衣,掀開內側一看,才發現寫有姓名、番號、血型的標簽已臟得看不清楚,擦了几下卻越抹越黑,她抬頭就問蕭云成:“知道血型嗎你們?”

蕭云成一愣,忙問孟鐵蛋,陳芷若也將目光投到他的臉上。做隨從的,都應該知道長官這些最基本的個人信息,以便于遇到緊急情況可隨時搶救,可孟鐵蛋偏偏在這節骨眼上一下子卡了殼,想不出來那個O型的“O”怎么說了,“是、是……”情急之下,他脫口而出:“是圓型的!”說著,雙手合攏還做了圓框框。

“是O型的吧?” 陳芷若皺起眉毛,又好气又好笑。

“對對,是歐型、歐型!” 孟鐵蛋搔著后腦勺難為情极了。
蕭云成瞪了他一眼,并不放心,見污垢糊住旅座衣上的標簽,忙低下去頭去舔,想用舌頭舔出字跡來。一個強悍的兵為了自己的長官能做到這樣的細心不怕臟,那他的長官又該是以怎樣的人格才會感動他們啊!陳芷若心里一熱,她輕輕推開蕭云成,說:“來不急了,我也是O型的,抽我的血!”

四百CC血從她的手臂上抽出來,又一滴一滴輸進張靈甫的身体, 陳芷若的臉色蒼白了,而一抹淡淡的血色終于染上這個男人的臉頰。

她靜靜坐在手術台旁邊,打量著面前這個身体里有了自己血液的男人。她發現他不像別的軍人那樣五大三粗,盡管昏迷不醒,雙眼緊閉,但那剛毅的面容、俊朗的劍眉和傲岸的嘴唇,都無時無刻地散發出凜然的陽剛之气,尤其是他那挺拔的鼻子,宛如漓水邊上拔地而起的奇峰峭壁,高傲而孤獨。還沒有看見他的眼睛,不知道等他清醒過來,他的目光是咄咄逼人、還是帶著一絲憂傷呢?

意識一時迷离,目光格外柔和。

那愛爾蘭風笛的天籟之聲又在她心中悄然縈繞,她覺得他就應該是那個演奏風笛的男生。

陳芷若看到張靈甫眼睛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了。她來查房,推開房門,從昏迷中醒來的那個男人正靠在床上喝水,听見動靜,抬頭一看,兩個人的目光就這樣不期而遇。陳芷若以前從未見過一個人有這樣一雙眼睛,她的心陡然一跳,哦,我的上帝,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睛啊,仿佛深不見底的一潭寒水、高不可攀的一彎冷月,看著你的目光能夠攝人心魂!

孟鐵蛋在一邊見陳芷若進來,連忙指著她對長官說:“喏,她就是陳護士,昨天就是她給您輸的血,多虧了她呀。”

“啊,謝謝你了。”張靈甫的嘴角鉤起一絲笑意,眼睛里開始有柔光鱗動。他剛一醒過來,就從鐵蛋嘴里知道有人給自己獻了血、救了他一命,這么重的情該怎樣去還呀。面對救命恩人,他又說不出更多報恩的話,感謝的話語全沉淀在他心里,就像一只鐵錨落進了他的心海,蕩起的陣陣漣漪便是他眼睛里那鱗動的柔光。

陳芷若沒有勇气迎接他的目光,她有些慌亂地一笑,指了一指自己護士裙上的一排紅字:“把你的痛苦分給我”。

“旅座!”蕭云成陪著那位二等軍醫也走了進來,估計他知道情況不太好,正要開口說什么,軍醫朝他擺擺手,自己帶著歉意和委婉的口吻對張靈甫說:“將軍閣下,您的膝蓋被子彈打得粉碎性骨折,傷口潰爛嚴重,高燒至今不退,如不采取斷然措施將危及生命。”

“斷然措施?何謂斷然措施?”

“就是截肢,這是最穩妥的辦法。”

“哼哼,截肢也算最穩妥的辦法?”張靈甫一聲冷笑,“日軍未滅,先折一腿,今后何以沖鋒陷陣?行醫者,布陣也,最要緊的便是進攻,消滅敵人,豈可一槍不發就割地賠和?爾等為軍醫,這個道理不會不明白。”

“可是……” 軍醫還想解釋什么,張靈甫卻一把抽出孟鐵蛋腰里的手槍,往床頭柜上一擱,說:“不必羅嗦,要截肢可以,請先打死我。”

面對強硬的病人長官,軍醫束手無策。陳芷若一听要截肢,也急了,這樣一個男人要是失去一條腿,泰山都會崩塌。她對軍醫說:“用最好的藥吧,盡量爭取,先消炎退燒再開刀手術。”

“唉——那好吧。”軍醫勉為其難地長嘆一口气,點點頭,背著手走了。

“哈!” 蕭云成和孟鐵蛋樂得擊掌慶賀。

陳芷若也開心地一笑,轉身离去,蝴蝶一樣輕盈。

望著她离去的背影,想著自己的身上流著她的血,只知道領兵打仗、舞文弄墨的張靈甫,也是知道感恩的,他對蕭云成說道:“應該跟人家表示一下吧?”

孟鐵蛋搶著回答道:“蕭大哥給她錢她還不要哩。”

“給錢也是顯得俗。要不……”張靈甫想了想,終于想到一個好辦法,抓起那把手槍說:“送支槍她做紀念不是很好嗎?這槍還是美國貨呢!”

“我的旅座呀,人家一個小女孩要手槍干什么?”蕭云成哭笑不得。“這樣吧,干脆送她一塊手表。”

“中!陳護士戴手表一定很好看!”孟鐵蛋首先歡呼起來。

几天后蕭云成買來一塊帶日歷的十八鑽歐米茄夜光女表,在陳芷若不當班的時候送給了她。那是一個夕陽墜下西天的傍晚,漓水婉約,倦鳥歸林。

“這是我們旅長的一片心,也許不成敬意,但請您一定務必收下。旅長說,只有等他傷好了,重上戰場,多殺日軍,才能報答您的救命之恩。”

盡管不在那個男人身邊,陳芷若鎮定自若多了,但她還是有些緬腆地接過這一塊亮晶晶的表。戴在手腕上,她滿心歡喜,覺得自己應該接受這份禮物,因為這是一個令她心儀的、身上還流著她的血的男人,給自己送的禮物,這既不能算作是傷員對護士的感激、也不能算作是她付出后的回報,而應該算作是男人与女人之間的事情。

可他有家室嗎?都是少將了,想必也應該有夫人。

“你們旅長有小孩了吧?” 她巧妙地換了一個角度問,又以將手表貼在耳邊听走針的動作來掩飾自己的心跳。

“啊,是有小孩的,我們旅長在老家成過親。” 蕭云成簡略回答。

雖然已有思想准備,但一顆心還是幽幽沉進了漓江中。

落日將最后一抹余暉依依不舍地刷在云朵上。夜將臨,天將黑,一葉扁舟載著魚鷹順水而下,載不動的,卻是許多愁。

不知道蕭云成什么時候已經走了。和她做伴的,只有那依舊唱起的風笛。

有些呢喃想傾訴,有些纏綿想啜泣,多想也拿起自己的小提琴啊,和著這淡淡憂傷的笛聲,讓自己的思緒隨著《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旋律游絲一般飄動,在這樣一個失落的夏夜。

陳芷若在武漢讀書的時候,曾是學校有名的小提琴手,如今戎馬倥傯,這把小提琴挂在牆上已經許久許久了……
  
經過一周精心治療,張靈甫的傷勢已得到基本控制,高燒也退了。見自己安然度過危險期,他便將蕭云成赶回了部隊,只留下鐵蛋一人。俞濟時軍長和王耀武師長又分別寄來一筆錢,夠他們好好開銷的了。這一次張靈甫享用的是單人病房。對此,他很滿意。又讓鐵蛋從醫院圖書室里借來几本書,一個人成天就躺在床上如飢似渴地捧讀,既不喜歡別人來串門,也很少拄著拐棍去外面閑轉,醫院里的很多事情都是鐵蛋講過他听的。

比如,傷兵們以前都叫陳護士叫陳小姐,因為陳護士不光是年輕漂亮的女大學生,而且家里還很富有,爺爺是地主,外公也開了好几家商店和錢庄,但是現在大家都好像約好了似的,改口喊她喊姐姐了。

“哦?這是為什么?”張靈甫眉毛一挑,興趣盎然,等孟鐵蛋把來龍去脈一講,卻又讓他唏噓不已,對這樣一位救過他命的護士更增添無限的敬重。

原來,有一位傷兵大腿上的傷口發炎化膿了,用手輕輕一擠他就痛得直叫,為了把膿水擠干淨,又不讓他感到痛,陳護士說她用口來幫他吸。那傷兵弟兄連忙說,這使不得使不得,你是高貴的小姐,可陳護士說你們連性命都不顧,我還怕什么臟,真的就蹲下身用嘴去吸,直到最后她堅持不住嘔吐起來。所以,打這以后,很多愛脾气、愛發牢騷的傷員,都被陳護士感動了,再不也亂喊亂叫了,還有弟兄說,陳護士就像自己家里的姐姐一樣,所以大家現在都叫她叫姐姐。

听到這里,張靈甫有一种揪心似的痛,思緒久久不能平靜,他難以想象那樣一個面容秀媚、性情溫婉的女孩會有這樣的善舉,只覺得全身的血都是滾燙滾燙的,而他身上這每一滴熱血也來自于陳芷若。

姐姐,好一個可親可敬的小姐姐!

陳芷若的形象就這樣定格在張靈甫的心里。
  
張靈甫把陳芷若當成自己最敬重的親人,而陳芷若卻并沒有把張靈甫當哥哥,有一种感情好似河邊的楊柳,在冬去春來后發出了万千條嫩嫩的初綠。

一天上午,陳芷若剛給張靈甫量完体溫,一位身穿西服的記者前來拜訪,還拎來一兜點心、水果和几本剛出版的新小說,她便禮貌地退出了病房。等她查完所有病房、回到值班室以后,看到張靈甫和那個記者已經坐到外面的樹陰下,正隨意無間地說著什么,一棵高大的榕樹把碎銀般的陽光篩到他們身上,而鐵蛋則像一只撒歡的狗,一個人在草坪上翻著跟頭玩,樂此不彼。

從她坐著的窗口看過去,張靈甫是側面像,只見他一會儿仰起下巴微笑,一會儿又凝視著遠方沉默,在星星點點的陽光下,他臉部的輪廓分外鮮明,鼻梁帶著俊俏和傲气而挑起。

倘若將自己生命中的風笛,讓這樣一個男人來奏響,那該有多好啊,陳芷若就這樣遠遠地默默地注視著他的一說一笑,心里好酸楚,想起自己剛才在給他量燒的時候,也是站在他的側面,他身上那种混著藥味的气息又是那樣的沁人肺腑,竟差一點令她昏眩。命運無常,世事難料,窗外的這個他已經有了老婆与孩子。對于愛的渴望,她的要求多么卑微,不奢望天長地久,不在乎雍容華貴,只希望有一個她喜歡的人能夠牽著她的手,陪她哭,陪她笑,陪她在漓江邊說一些傻傻的話。熱愛文學,喜歡音樂的她,內向羞澀、敏感而又故作堅強,失望的時候,她會流著淚說我宁愿流浪,宁愿逃避。

如果命中注定不能牽手,我會把所有的思念碾成泥,和一個我,捏一個他,再續前緣。她在心里這樣默默地對自己說。
  
來拜訪張靈甫的記者,是老朋友、中央日報的劉記者。

久別相逢,自然高興。兩人談時局、說戰事、憶故人,很是投机。劉記者問:“您看這場戰爭估計要打多久?我們會贏嗎?”“贏肯定會贏,本人充滿信心。只是要打多久,暫無法确認,十年八載都有可能。”

“那抗戰胜利后,您打算做什么?” 劉記者又很感興趣地追問一句。

張靈甫望著遠處蒼茫的云山,心如止水般地回答道:“那時侯,我已經死了。在這場戰爭中,軍人大概都是要死的。”

蕭云成返回部隊以后,剛好赶上五月上旬的反攻南昌。

國軍全憑輕武器攻堅,難度可想而知,第二十九軍軍長陳安寶中將陣亡,七十四軍曾一度殺到南昌近郊的新建、牛行,但終究是強弩之末,再也無力推進一步了。

五月七日,第九戰區代司令長官薛岳見敵屯兵堅城、我師久無功,只得電告委座蔣介石,請求結束反攻。他在電文說:“今安寶壯烈殉國,傷悼已深,敬請重恤;岳指揮無方,南昌未克,而喪我忠良,敬請重罰,以慰英烈。”

蔣介石奏准他的請求。

五月九日,南昌會戰結束。日軍傷亡共計二万四千余人,國軍傷亡總計五万一千三百七十八人。參与此次會戰的第三戰區認為會戰失敗的主要原因有:(一)未能用奇襲出敵不意;(二)限于地形,無迂回鑽隙余地,不能避免攻堅;(三)炮兵、工兵太少,步兵裝備不全,攻堅無力;(四)敵飛机活躍,并使用毒气,我方損傷過大;(五)各師奉命限點攻擊,裝備不齊,動作不協調。

七十四軍撤回贛北,主力沿幕阜山一線駐防。

在這期間,蕭云成和高進還從長沙接回了一批來自長安的新兵。張靈甫再一次受傷的消息傳回老家以后,引起社會各界強烈震撼,質朴的家鄉父老以最實際的方式慰問英雄:將自己几百名子第送進了七十四軍。

新兵的學習和訓練,全交給他們兩人了。

這一批關中漢子儼然与張靈甫、劉奇一個樣:高高的個子、清瘦的面龐,飽滿的斗志。只經過几天隊列操練,弟兄們站在稻場上便橫是橫、豎是豎,豎看是中流砥柱,橫看是鐵壁銅牆。蕭云成對此十分滿意,暗自贊嘆他們不愧為大秦的傳人。

但他們中間也有一個刺頭,讓他不爽。

這后生名字倒很規矩:常宁,那知道他是常常把蕭云成攪得不得安宁。

也不是說他怎樣刁鑽、橫蠻,而主要是有些散漫、張揚和江湖習气,憑著自己出身綠林世家,懂些兵法,又有武功,便對一些基本的戰術訓練不屑一顧,成天嚷著要去前線真槍真刀的跟日軍干一仗。

有抗戰熱情固然很好,但你至少得尊重教官、服從紀律吧?可他做不到。

蕭云成在前面講解射擊的要領,什么兩點一線啊、什么打夜戰和近戰要把表尺定為“1”啊等等,他趴在地上不耐煩了,連連擊發空槍,搞得叮當直響,前后左右都朝他這邊看。蕭云成問他怎么就扣了扳机,他回答說自己從小都會放槍,能左右開弓,不瞄即准。蕭云成沒和他較真,還和顏悅色勸他不要影響別人,可他安靜不了几分鐘,便又指點起張三握槍的姿勢不對、李四的屁股翹高了了,直到蕭云成扳起臉才安靜下來。

常宁從家里帶來一把駁殼槍,為了炫耀自己,一到沒事的時候,便將軍裝敞開,把槍插在腰間的皮帶上,有時候還要挽起袖子、或者把手插進軍褲口袋里四處閑逛亮相,引來同伴一片羨慕聲后他就心滿意足了。

高進見他粗通文墨,還為他和一批有文化的新兵開小灶,上軍事理論課,如何利用地形、使用地圖等等,常宁剛一開始還很有熱情,后來越听越沒勁,那一圈一圈的等高線看得他暈暈糊糊,渾身不舒服,七扭八扭的。蕭云成看見他這個樣子終于煩了,說你的板凳上有釘子呀,怎么就坐不住呢?他站起來抱著胳臂很輕蔑地說:“拿紅藍鉛筆指指戳戳頂逑用,我只知道兩個人打架,我扯誰的后腿,誰就得趴下。”

赫赫,還知道扯人家后腿!這小子狂是狂,也還聰明,看來是塊生鐵,得重新回爐,千錘百煉,敲掉他的自大,才能打出好鋼。蕭云成于是上前挑戰道:“听說你武功不錯?咱倆過過招,如何?”

面對人高馬大的蕭云成,他毫不怯陣:“比就比!”

兩人在稻場上擺開架勢,四周圍滿看熱鬧的新兵和老百姓。

比武是斗志斗勇的較量。蕭云成雖然從未練過武功,但摔交他會呀,而且体魄強健、經驗又丰富,對付個把武林中人還是有把握的。而常宁在他對面側身舉拳跳動著,尋思對方塊頭大,耐力想必持久,自己得速戰速決,于是首先出招,虛晃一槍的時,飛起一腳踢過來。蕭云成撥開他的拳頭,不料左腿挨了重重一擊,打得他連連后退,觀眾們頓時發出一聲惊呼,常宁趁勢閃電般扑上,蕭云成赶緊站穩重心,側身橫跨,以右臀擋住一記掏心拳后,利用對方向前的沖力,順勢揪住其胸口,再一弓腰左手抓住其左小腿,一下子就把他扛了起來,然后旋轉一圈便將他摔翻在地。

“不算不算!” 常宁一屁股爬起來,不服气地嚷道:“你塊頭大,自然占优勢,我們比槍法!”

看見他從軍衣里面抽出駁殼槍,蕭云成一拱手說:“本人打机槍沒問題,比手槍甘拜下風。不過,天外有天,請高教官与你一試高低如何?”

“行!誰怕誰呀?”常宁覺得自己多少贏回了一點面子,于是昂起頭拿目光四處巡視找高進。

“我來也、來也!”高進鑽出人群。“你說我們怎么比?”

“打天上的飛鳥!”

于是一大幫人又熱熱鬧鬧來到一片山林旁,正是傍晚時分,一群老鴉從遠方飛來,常宁舉手就是兩槍,果然彈無虛發,兩只老鴉從天而降,小伢們歡呼著紛紛撒腿跑去揀。

“怎么樣?該你了。”常宁得意地沖著高進說,見他沒有帶槍,還很是自豪地把自己的駁殼槍遞給他。高進擺擺手,說他要用左輪,便從蕭云成手上接過他的佩槍,等另一群歸巢的鳥飛過來,他身体側轉,兩腳分開,以雙手持槍的最佳射姿,對准目標穩穩地扣動了扳机,一聲槍響,竟有兩只鳥帶著紛飛的羽毛應聲墜地,圍觀的人群不由得發出熱烈的叫好聲。

高進是有意選擇左輪的,這种槍由于构造簡單,沒有自動手槍的那些复退机件,所以子彈的裝藥量多、威力較大,即使是沒有貫穿兩個目標,但只要打中一只飛鳥,往往還可造成開花子彈的效果,濺起的血肉有時候也會擊昏旁邊的鳥。

常宁終于服气了。

他單腿跪地,向蕭云成、高進謝罪道:“小弟有眼不識泰山,請兩位教官多多原諒。”

知錯便改,這是常宁身上最可貴的一點。

蕭云成哈哈地笑著,把他拉起來,說:“寸有所長,尺有所短,揚長避短,發揮我們每一個弟兄的強項,那我們七十四軍不就成了一支鐵軍嗎?”
  
俞軍長果然要高升了,委座點將,要調他去第三戰區任第十集團軍副總司令。對委座的這一動議,他有喜有憂,集團軍的階級為上將軍銜,又可以回老家,自然求之不得;然而,這一次重回浙江,不僅要整編地方武裝,還要面對千里海防,千里海防靠他們這几個師的兵力能否守得住?他心里沉甸甸的。而且,要离開自己一手創建的七十四軍,從情感上他是不舍的,兩年前,七十四軍從一支保安團、雜牌軍和中央軍混編而成后,將士用命,在他手上竟一戰成名。

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

兩年來和他一起浴血奮戰的部屬們,紛紛前來与他話別。

從羅店、望亭、南京﹑蘭封到後來的武漢會戰﹑南昌會戰,說不盡八千里路的血与火、云和月。有人說到南京撤退那樣一個絕望的夜晚,是軍座的小火輪救了我們大家,有人講到一位戰友在淞滬會戰陣亡之后,軍座還專程去看望他的老母,替鄉里修了路;有人提到在万家岭打得難分難解的時候,軍座把自己的警衛營都頂了上去……

說到動情處,這些曾頂著炮火死戰不退的鋼鐵漢子無不潸然淚下。

沒有什么比在戰場上用鮮血凝結而成的戰友情更感人。

听著大家依依惜別的話語,俞濟時也淚眼朦朧。終于要走了,他將帶著七十四軍軍歌的旋律踏上新的征程。
  
“我們在戰斗中成長,我們在炮火里相從。
我們死守過羅店,保衛過首都,馳救過徐東,大戰過蘭封!
 南潯線顯精忠,張古山血染紅。
 我們是國家的武力,民族的先鋒……”
  
王耀武、蔡仁杰、盧醒、周志道、邱維達、李天霞……我們會后有期了。

哦,還有一人遠在桂林,沒有見到,他的腿傷動了手術、打上石膏以后,一直不見好轉,傷口經常發炎。不過,即使他在部隊里,按他清高的性格,想必也不會來湊熱鬧敘舊話別吧?這個陝西冷哇呀!

俞濟時通過戰區總机,要通了重慶的長途電話,將張靈甫的傷情直接報告了最高統帥。

這是他在軍長任內,為七十四軍打的最后一個電話。

“桂林的條件實在有限,能否送他去香港治療?”他在電話里請求道。他覺得,還是外籍醫院醫術高明,當年他腹部受重傷、腸子穿孔,就是在德國人開的醫院治好的。

“這……”蔣介石一時為難了,沒有很快作答。目前,廣州已經失陷,去香港只能動用飛机,然而,在出海口已經被日軍全面封鎖的情況下,我們的飛机已經越打越少,現在只有几十架了,連作戰都不能輕易動用;我們的汽油全靠從越南、緬甸長途轉運,油比血還珍貴。他得在心里掂量一下分量,為了送一個傷員動飛机值不值。
  
終于,蔣介石開口說話了﹕“余即刻飭令桂林行營作妥當安排。”

張靈甫要動身去香港了。

陳芷若倀然若失。几個月以來,朝夕相處,卻一直沒机會作一次長談,他對她的尊重,他安靜的性格,都使得她一次又一次失去了勇气,除了例行的查房、換藥以外,她和他似乎便沒有更多的話可說,每一次進出他的病房,她只是會本能地放慢腳步、放慢動作,多呆上一點時間,也僅此而已。

惟獨有過一次美好的野炊,將成為她一生中最燦爛的記憶。

那是前不久的一個秋夜,月涼如水,樹影搖曳,她下班回宿舍,從騎樓下經過的時候,看見漓江邊有一堆篝火,還有孟鐵蛋說話的聲音,好奇地走過去一看,卻原來他們正在河灘上烤紅薯。鐵蛋看見她來了,高興得直叫陳護士來了陳護士來了。

“呵呵,下班了?跟我們一起吃烤紅薯吧?” 張靈甫坐在草地上,很有禮貌地笑著說。

“行啊,那我就不客气了呢。” 她欣然應道,童趣勃發。“怎么想起烤紅薯的呀你們?”

“我們旅長說他胃口不好,就想吃老家的烤紅薯唄,醫院伙房又不會弄,只有俺親自動手了。”這鐵蛋以前傻得可愛,現在是傻得可恨,陳芷若想和張靈甫說話,他插什么嘴呀,還“親自動手”呢,于是陳芷若把他一扒,說:“去去去,你親自動手去揀柴禾,我來負責燒火。”

“哎!”孟鐵蛋高高興興地去了,只要是陳護士支配的事情,他都樂意。

篝火旁只有他們倆了,火光把她的臉映得粉紅。

然而,兩個人一開始竟無話可說,冷場了,她仿佛都听得見自己的心跳。

像無數對男女第一次見面要從天气說起那樣,張靈甫抱著自己的那條傷腿,打破沉默說:“今天的月亮真亮啊。”

“啊,是啊,月亮彎彎的,像一只帘鉤。” 陳芷若歪起頭看了看夜空,想起李清照的一首詞,又幽幽說下去:“還記得一句名句呢,云中誰寄錦書來,雁字回時,月滿西樓。”

有了話題,話自然就多了。

當過教書先生的張靈甫,開始誨人不倦起來。“前人吟詩作賦,月亮常作愁的寫景,以月光的清冷、圓缺,吐露不忍分离的思緒,故在這首詞的下半闕,李清照方引出一番相思閨恨:‘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又上心頭’,情態曲盡、韻味綿長之效果极佳。”

陳芷若忘記了燒火。她也坐在了草地上,手托在下巴上,靜靜望著面前的張靈甫,一時听得入了神。

“月為陰,有圓缺,自古以來,以月多寫惆悵,少寫傲气,但也有人詠月抒怀、表達自負,比如沈葆楨。沈葆楨原為林則徐的幕僚,林則徐見其頗有才干,后將女儿嫁与他。此人年輕气盛,目空一切,有一天乘著酒性,月夜吟詩,揮毫寫下這樣兩句話:一鉤已足明天下,何必清輝滿十分。想必你也知道他這兩句的用意吧?”

“嗯,知道的,他是想說一輪殘月都可以照亮天地,何必還要那銀盤一樣的滿月吧?”

“對。沈葆楨當時很得意,拿去給別人看,以為別人不過爾爾,改不了的。可是,林則徐看了之后,捋著胡須一笑,隨手便將何必的‘必’改為何況的‘況’,將他的詩句改成:一鉤已足明天下,何況清輝滿十分,一字之差,意思大相徑庭,將故步自封的自負自滿變成不斷進步的凌云壯志。”

“一鉤已足明天下,何況清輝滿十分……” 陳芷若細細品味著個中的韻味。

“看到岳父大人的改動,沈葆楨十分慚愧,從此以后,他謙虛謹慎,學識才干与日俱增,先后當上江西巡撫、兩江總督、南洋大臣等軍政要職。” 張靈甫講完這一段趣聞,話鋒一轉,輕松的語气里多了几份深沉。“月儿彎彎照九州,几家歡樂几家愁。我們在這里舒适地烤著紅薯說詩文,而在淪陷區那邊,不知道還有多少民眾流离失所,南望王師又一年?”

孟鐵蛋很快抱著一大把干樹枝回來,只听他嚷道:“咋搞的?火都熄了嘛!”。

他們相視一笑,那种會心的奇妙感覺不可言傳。

紅紅的火又燒了起來,濕濕的河風中開始飄蕩起烤紅薯那特有的香味。

倘若時間能停滯,她希望永恒在那樣一個月明夜:他們吃著香甜可口的烤紅薯,臉上被炭灰抹黑了,你笑我,我笑你,是多么的開心和親密……

期待的眼神,終究留不住時間的沙漏。

如今,他就要走了。

他即將遠行,沒有歸期。

凝固在眸子深處的憂思經久不散,抬眼望人也給人心頭一种不易抹去的傷感。

每天黃昏依舊唱起的風笛,將點綴著陳芷若心里的思念,她心里的思念將會像漓江那樣千回百轉,徘徊在云天交接處。

漓江和湘江本來水連水、江連江,后來她們一條朝南、一條朝北分開了手,史稱“湘漓分流”、“相离而去”。她相信,漓江的得名,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吧。(待續)(http://www.dajiyua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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