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貝和她的聖誕老人們

文/笑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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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聖誕老人!」

抬頭望去,還真怔了一下,幾個頭髮、眉毛、睫毛都掛著白色冰花的人,看上去還真有些傳說中的聖誕老人的形象。沒來的及細想,女兒貝貝已經蹣跚的跑了過去:「聖誕老人,您是給我送禮物來的嗎?」短暫的沉默之後,傳出一陣爽朗的笑聲。這時才看仔細,不只是老人,還有青年男女,年齡不等。

「小娃娃,是啊,爺爺送給你世間最美好的禮物——真誠、善良、忍讓。把他放在心裏,好好珍藏著,寶寶就會變的聰明、美麗!」一個年長的老者應著。

「真的嗎?真的嗎?我沒記住啊,您再說一遍。」

「好,跟爺爺念,法——輪——大——法——好——,真——善——忍——好——。 」老人洪亮的聲音和貝貝稚氣的聲音相互應和,引來不少目光。說也奇怪,我以前對他們的資料很反感,這時也只是覺的有趣。

「又有法輪功做好事了,新鮮哎!嗨,法輪功,看見前面那個店面沒,反正幹哪都是幹,等會把那片也掃了吧。」一個滿嘴酒氣的中年男人挪著步子走過來。嘴裏仍嚷嚷著,「我這是老店鋪了,前些年下雪總有法輪功幫著掃雪,這些年淨花錢雇人了。你說這國家也是的,好人多還不好,瞎折騰!」貝貝不高興了,似乎嫌他打擾了自己和聖誕老人的興致,「伯伯真羞、真羞,媽媽說自己的事要自己做才是好孩子……」人們都笑起來了,那中年男人有些局促了,眾目睽睽下,他捧著突起的肚子,費力的彎下腰,拾起了旁邊閑著的掃帚竟也吃力的掃了起來……那肚子隨著他左右用力而朝反方向來回的晃動著,又引來一陣笑聲。

「嗨,我說,這年月無利不起早,我就不信還有這麼傻的人,看個什麼勁兒,走吧,走吧,表演呢,真沒勁。」循聲望去,一個瘦高的年輕人正斜著眼睛往這邊看呢,一臉的不屑。人群又一陣議論,說什麼的都有。

尷尬了半天的胖男人這回可找著下臺階的茬了,「哥們兒,你這話說的可就有點損了,法輪功到底怎樣我不敢說,但這掃雪的事我可是看了好幾年了,絕對是無償的……」

「你是他們的托兒,一夥的,蒙誰呀?」

這下「胖男人」可有些急了,指著自己的鼻子,瞪著「瘦男人」:「你說老子是法輪功?我……我他媽的要是法輪功,早把公安局炸上天了,敢欺負老子?哼……」

「哎,曹頭兒,今兒怎麼沒穿警服啊?有特殊任務?」人群裏有人喊了一句。

「咳……咳……,我……有點感冒了……」,「瘦男人」吱唔著,捂著胸作咳嗽狀,有些語無倫次了。貝貝聽不懂他們的話,只是好奇的忽閃著眼睛,看看這個看看那個,忽然喊道:「媽媽,有人給聖誕老人錄影呢。」眾人聞聲回頭,卻見一人已閃進一輛黑色轎車,一溜的開走了。「咦,怎麼走了呢?」貝貝一臉的疑惑。大家回過神來再看時,「瘦男人」竟也沒了蹤影。

「真他媽夠缺德的,賊喊捉賊!」胖男人憤憤的罵了一句。

人群漸漸散去了,貝貝卻不捨得走,「我什麼時候才能再見您呢,聖誕爺爺?」

「呵呵,只要天兒下雪,爺爺就會來這兒。天兒冷,快跟媽媽回家吧!寶寶再見!」

孩子就是孩子,貝貝從那以後似乎形成了一種習慣,早晨起來的第一句話就問:「媽媽,下雪了嗎?」聽幼稚園的阿姨說,貝貝和小朋友講了她遇到聖誕老人的故事,還說等到再下雪時,帶小朋友們一起去見她的聖誕老人呢!我只簡單的跟阿姨解釋了一下,沒說太多。

「媽媽,聖誕老人!」下班剛要進門,貝貝忽然手指著電子門喊,我停住了,一份膠貼上幾個大字「請您伸出援助之手」,下面有幾個人掃雪的照片。細看,原來那幾個義務掃雪的人當晚就被公安抄家、抓捕,理由是「非法集會」……。

我眼前又出現那黑色轎車,那瘦高「感冒」的「曹頭兒」,不知怎的,有種悲涼襲上心頭。貝貝卻高興極了,一直問我上面都說了些什麼,那稚氣的神情讓我不忍——「 啊,是說聖誕老人給人送溫暖,送真誠……大家都喜歡……」

終於下雪了,貝貝真是迫不及待了,終於可以去見她的聖誕老人了。催著讓我找她最喜歡的純白如雪的羽絨服,純白的帽子,純白的圍巾,真是盛裝呢。看著孩子,又一種悲涼襲來:將來要讓她怎樣面對這個社會啊!我從後來的發到樓裏的小冊子中知道那幾個人仍被關押著,甚至要判刑。

「貝貝,媽媽跟你講,聖誕老人是聖潔的天使,他們在雪天出現,是希望人們的心靈都像雪一樣純潔、美好,只有內心純淨,真誠、善良、寬容的人才能與他們相會呢!現在還不是時候!」

「那要什麼時候呢?」

「貝貝,好好的把聖誕老人的禮物放心裏,等有一天這個世上的人心靈都純淨了,都裝滿了真、善、忍,聖誕老人就會來了!」

話一出口,我自己都有些驚奇了,我發覺自己已經認同他們了。

但還是拗不過她,領著她轉了一圈。沒見到她的聖誕老人們,貝貝撇撇嘴,想哭,但轉而又笑了,「媽媽,您看著我,從今天起我再也不說謊話了,不和小朋友吵架,我把我的好吃的分給他們,這樣就好了吧?」

從那以後,貝貝變了,幼稚園的阿姨都誇貝貝懂事了。還有一個變化是我們之間的祕密,那就是她不再關心什麼時候下雪了,而是時常的問我「媽媽,什麼時候大家才能心裏都裝上『真、善、忍』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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