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英雄淚(5)黑蝴蝶的故事3

作者:直言

天使。(Pixab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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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部小說寫於一九七六年,以作者父親真實的人生歷程為基礎寫成。一九九七年廣西一家文藝雜誌《西江月》以《壯士淚》為題連載了該小說。可是連載到十三期就被相關部門批評有「嚴重的政治問題」,被勒令停止連載。雜誌社被責令停刊三個月整頓,主編也被撤換。二零零一年北京一書商以《極樂園》為題在團結出版社又出版該小說。初版10000冊,但只賣出不到200冊又被下令封禁。作者的作品被全面封殺,所有報刊不能發表他的任何文字,他的名字也不能出現在任何媒介上。作者被開除了中學教師的公職,還被責令任何單位不得錄用。

她爸和她媽現在真不好呢,非但不好,還有災難呢!

飛燕失蹤後,縣太爺暴跳如雷,他把怨恨都發泄到了飛燕爹娘身上,找了個藉口把她爹關進了牢里,還把送去的聘禮全都搶了回來。她爹後來是出獄了,但已被折磨得變了形,她娘也快要發瘋了。

飛燕和長福在那個荒島上已幸福地過了六年,他們有了一個五歲的女兒,他們給女兒取名叫陳超漢,大概是超過男子漢的意思吧。教她識字、讀書;教她做人道理。小超漢小小年紀不但字學得多,會背唐詩,還特別愛好舞棍弄刀、登高跳遠,她和那些猴子比賽爬樹往往也能爭個第一。爹娘見她這些非同尋常的本事,又高興又擔心, 他們擔心她以後會不會闖禍。他們認為這也許是老天安排,既然如此,就順其自然了 。他們把那密室的故事告訴了她,她居然就津津有味地讀起那本黃帝太乙金經來,居然還煞有介事地按經里所說,常常端坐著運氣行功。

又過了半年,那一天下午,小超漢練完功,正要母親教她詩經上的一首詩《無衣》,她也正得意地讀著:「豈曰無衣,與子同袍……」

就在這時,父親上氣不接下氣走進洞來,氣喘乎乎地說:「有船往這邊來了!」

母親一驚,她急問:「他們發現你了嗎?」

「我不知道。」 父親說。

「他們是誰?」小超漢問,「為什麼要怕他們看見?他們不是人嗎?」她從出生到現在,除了爸媽,還沒見過其他的人呢。她以為人嘛就都象爸媽一樣慈愛可親,見父母驚慌的樣子,很是奇怪。

「女兒,你還不懂,」母親把小超漢抱了抱說,「等一會,不管來的是什麼人,也不管發生什麼事,你一定要聽爸媽的話,不該說的不要說,更不要鬧,你懂嗎?」

小超漢眼轉了轉,點點頭。

從那濃密的樹葉間,他們看到海那邊駛過來兩條大船,船上兩面青天白日旗特別刺眼。船頭,一個人用望遠鏡向島上直看,向周圍站著的幾個人指指劃劃。

船靠在島上了,小超漢爸媽的臉色更白了。他們看到了一個人,一個他們極不願意看到的人。

那船頭上拿著望遠鏡的竟然是那縣太爺的三公子。

三公子也姓陳,叫陳海昌。他老爹現在已是省高級參議,不知為什麼,這三公子陳海昌居然也當了縣聯防大隊的副大隊長,還是油水極豐的海上緝私隊隊長。他常帶著那個緝私隊在海上耀武揚威,特別是近段時間,上頭說江西一帶的赤色分子已被國軍打得抱頭鼠竄,正逞大潰逃之勢。上頭責令各地,一定要嚴加防範,絕不能讓赤色分子流竄各地,禍害地方。  陳海昌於是更橫行霸道。他在海上幾乎是見船就查,他說是查赤匪,除非你能大包小包的給他送東西,否則,你休想過關。誰要是稍有反抗,就會被他抓起,說是赤匪,不死也要你脫層皮。

今天他一大早就帶著他的緝私隊乘船出發了。幾天來,油水實在不多,他總希望今天能發個意外橫財,可是,幾乎大半天,他連船的影子也不見一個,不免有點發狠。亂闖亂鑽,居然讓他闖到了這片海面,在望遠鏡中看到了長福。他對飛燕失蹤早就耿耿入懷, 他對長福早就恨之入骨。他下令船隻以最快速度撲過去,在島上到處搜。

「媽的!難道他們上天啦,入地啦?」他眼珠一轉,向島上大聲喊道,「陳長福你聽著,我們已經看到你們了 ,再不出來,我們就放火燒了,到時看你們往哪躲?」

猴子們跳上跳下,有幾隻猴子還躍到陳海昌前面不遠,瞪著眼睛瞧他。

陳海昌很惱火,他舉槍一陣掃射,打死了兩三隻猴子。剩下的幾隻猴子退了一下,接著又呀呀叫著撲過來,山上、樹上那些猴子也都呀呀叫著撲下來。陳海昌那些手下也端起槍亂打,一時槍聲大作,小島上滿是猴子們的哀叫聲。

洞裡,長福和飛燕他們看得心驚肉跳。長福說:「我下去,不能讓他們傷害這些猴子,而且,讓他們放火燒,就誰也逃不了。」

飛燕緊緊地抱著長福說:「我們一塊兒下去,死也要死在一起。」

小超漢也緊緊抱住爸媽的雙腿,也哭著說:「我也下去,爸媽,我也下去。」

長福搖搖頭:「不,你們不能跟下去,不能呵……」

槍聲少了,只見東一個西一個躺著許多猴子的屍體,剩下的猴子都退走了。 只聽到陳海昌叫:「陳長福,你們再不出來,我馬上就放火啦。」

長福默默地看了飛燕一眼,飛燕這時正淚水漣漣。她嗚咽著說:「福哥,看來我們是逃不過 了,只是女兒……我們不能讓他們把女兒也抓去呵。」

母親哭了,她把女兒抱在懷裡說:「女兒,爸媽去了,以後只有你一個人照顧自己了,你還這麼小……女兒……」

女兒給她抹眼淚,說:「我們不出去,他們也不一定能找到我們呵,爸,你說呢?」

爸爸閉著眼,不作聲,他心裡極為痛苦。

母親搖著頭說:「女兒,他們找不到我們是不罷休的呵,這些惡人,他們若把你也抓去了, 爸媽就一點希望也沒有了。女兒呵,你要留下,爸媽如果慘遭不幸,以後也有你替爸媽報仇呵。你仇人的名字叫陳海昌,女兒呵,你要聽話,一定要聽話,不管怎樣,你一定要呆在這裡,不能讓人看到你,要好好活下去,你要聽話呵……」

她又分咐老猴,:「今後,你一定要好好照顧漢兒!」

老猴淚水汪汪地點頭。

母親閉了一會兒眼睛,就先走出洞口,爬下樹去。長福看了看女兒,痛苦的搖搖頭,一狠心,也爬下樹去。

小超漢悲哀地叫了一聲,也想爬下樹去,但老猴緊緊地拉住她。

長福和飛燕下了樹,又繞過兩個彎,才從另一個方向走出來。

陳海昌一看,狠聲罵道:「你這一對狗男女,看你們還躲!」

他走過來一拳就打在長福臉上,叫手下把他們都綁了起來。他們把長福夫婦押到船上,一路上還踢著、打著。

小超漢從上面洞口看著,恨得小牙咬得格格響,她的小眼睛瞪得好大好大。

仇恨的種子,在她的心裡埋下了。

船開了,走遠了,那高高掛著的青天白日旗卻還在刺眼地擺動著。@

責任編輯:魏春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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