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鄉尋夢(四)

夏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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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篇 太平盛世的背後
  
4.1  富人的氣焰,窮人的謙卑
  
回來廣州沒多久,我在深受廣州高速發展的震撼之餘,也深深地感到廣州是個有錢人的天堂。
  
廣州到處是消費場所,飯館、酒店、歌廳、遊樂場,桑拿浴、洗頭店、洗腳店…. 應有盡有,似乎到處都在強調享受。我感到很驚訝的是,這些服務行業提供的服務真是無可挑剔。不用說,服務員是清一色的外省人,年輕漂亮的女孩子們不但服務盡心,對於客人們的挑剔,常都以微笑對待。在稍微高級一點兒的餐館,到處都能聽到甜美的聲音:「歡迎光臨」、「謝謝光臨,歡迎下次再來。」我對朋友說:「想不到現在的服務員有這樣好的訓練,老闆可能花了大錢。」朋友有點兒不屑地說:「請這些外省妹,能花多少錢?誰不會為了保住飯碗而小心翼翼?」廣東人占改革開放之便利,先富了起來。他們對從全國各地爭相跑來的勞動大軍,普遍持有歧視態度,而政府的排外政策,更為這種排外情緒火上澆油。
  
有錢的廣州人因天時地利而產生優越感,言語中不時還流露出一種「氣焰」。特別是在消費性場所,有錢人的氣焰常常十分囂張。有一次,我看到一位不太麻利的服務員送錯了菜,本來是一件很小的事,但食客張口便罵:「你這個蠢人知不知道我的時間有多貴?」小服務員嚇得連連道歉。我有一位原來在廣州生活優越的朋友,在美國經歷過在餐館打工等工作後,深有感觸地說:「廣州人對外來人的歧視態度太惡劣了。我寧願做在洛杉基打工的廣州人,都不願做在廣州打工的四川人。」
  
詩夫婦帶我去看他們新買的豪宅。當我們驅車駛入豪宅區時,幾位外省籍的保安向我們立正敬禮,讓我充分體會到有錢人身份的尊貴。在豪宅區內,工人們頂著太陽工作,花園草地被修整得一絲不苟,街上更是一塵不染。看到我們,工人們的態度是謙卑的。難怪廣告牌上寫著:貴族的氣派,五星級的享受。
  
我曾和一些在朋友家工作的保姆聊天,她們對自己的地位大多持無奈和認命的態度。家鄉的人還急等著她們寄錢回去,誰還有心情關心甚麼尊嚴和權利?再說,這份工作也不好找,讓僱主滿意是最重要的。有一位朋友,當著她的保姆面說:「我們家給她的條件已經很好,她有自己的小房間。如果是在別人家裏,說不定她就被塞在一個角落裡。」保姆聽了,也只是唯唯諾諾地應和著。一般來說,僱主不讓她們的家人來家裏,而且寫明在合同。所以這些人即便有丈夫在附近工作,夫妻生活的權利也被剝奪了。
  
廣州人的氣焰還表現在一種盲目的夜郎自大。有一天,我在我家樓下遇到一位父親原來的同事,他與我握手之後,說:「你們在外面很苦,現在廣州比甚麼地方都好!」。
  
4.2  廣州的污染
  
我當然不能同意廣州比甚麼地方都好的觀點。回廣州沒待上幾天,我便喉嚨發炎,咳嗽連連,繼而失聲。我知道,這與環境污染很有關係,上次回家也有同樣症狀,過了三個月我才能完全適應。但當我抱怨廣州的污染導致我身體不適時,我得到的不是同情,而是一片「到了外國便忘本啊」的聲音。
  
廣州近幾年來不錯是經濟發展迅速,舊日的「臟、亂、差」也得到了市政府很好的整治,導致污染嚴重的重工業,如硫酸廠已被遷址,摩托車被限制。市政府的一系列舉措表面上是大大美化了廣州城。但「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廣州巨大的人口壓力,日益增多的汽車排出大量的廢氣,還有舊城區的重建尚未完成,廣州的污染並沒有隨著廣州的巨變而減少。不但是廣州,珠江三角州的許多發展迅猛的城市都存在嚴重污染的問題,如東莞,城市再漂亮也如同蒙在灰塵裡。記得坐直通車回廣州時,我看到許多巨大的垃圾場,聽說有些是村民們淘金的「洋垃圾」,而這些洋垃圾帶來的污染更是致命的。網上有報導說,珠江三角州某村以回收「洋垃圾」為致富之道,現在已有不少村民身染怪病。
  
4.3  狂熱崇尚金錢 麻木排斥政治
  
廣州人還有一個特點,就是對金錢狂熱崇尚,對政治麻木排斥。只要談做生意,民眾的興趣都很濃厚。但當談及政府對政治異見人士的鎮壓,對宗教信仰的控制,甚至他們所目睹的「六‧四」事件時,他們的興趣都很少。普遍認為,現在能掙錢便好,政府也是支持的。管政治幹甚麼,都沒有好下場。
  
有一位做生意的朋友,當談到當年作為學生去遊行時,他說:「當時真傻,跟人在後面鬧。中國只有穩定才能有錢賺,推翻政府對自己有甚麼好處!」還說:「我一定不讓我的員工加入甚麼組織,人多必亂。」
  
我說:「現在政府進行網絡封鎖,很多國內國外的消息你們無法知道。」
  
他說:「現在國內已經很開放了,連鳳凰台這樣的外國媒體都能登陸,香港電視在廣東已經很多年了。國內還有甚麼不知道的?伊拉克戰爭時我們不是每天追蹤(新聞)﹖政府也如實報導啊,否則我們也不知道美國這樣霸道!你不要總是看那些說大陸不好的東西,這次回來不是感到很震驚嗎?」
  
我知道,鳳凰台在廣東登陸,政府對香港電視的開放,確實給民眾在資信方面開了一面很大的窗口。我並不想討論鳳凰台和政府之間有甚麼默契,但即便鳳凰台的報導是中立的,我還是看到每當電視討論一些敏感話題的時候,當地的廣告和音樂節目便強行插入,其中有對中國愛滋病的關注、對北京政局的評論等。
  
我耐心地解釋說:「政府儘量擺出公正開明的形象,但還是經常性地誤導觀眾,如果你不想被剝奪知情的權利,你可以有辦法上外國的中文網站,反正,你可以兩邊看嘛。」
  
他說:「中國有中國的情況,共產黨的許多做法其實都是不得已而為之。你們出去了的人回來只會指指點點,好像這裡是地獄似的,現在連世界上都承認中國經濟發展的奇蹟,政府在這方面還不是有功!」接著,他對在海外要求民主的聲音進行了一番抨擊,他說:「中國不能照搬美國的做法,中國人就是『欠管』;中國民間不也有句話:『棒子頭下出孝子』嘛!我們神州五號都上天了,任你來個民主,中國要亂到甚麼時候?!」
  
這時,我想到了張藝謀導演的《英雄》,想到網上某君演繹《英雄》所傳達的信息:「親愛的,我打你,殺你,實在是沒有辦法,做這些事情我也不忍心呀,完全是硬著心腸做,心裏也很難過呀。別恨我,好嗎?我也是為了你好,為了你的子孫的未來好。」
  
這時我的情緒也來了:「高壓之下的穩定能使有錢人獲得更大的利益,但它能使成千上萬的下崗工人和那些從農村跑來城市的勞動苦力們得到溫飽嗎?」
  
談話結果不歡而散。
  
4.3  反美情緒與崇洋
  
如果說,廣州人完全對政治麻木,那也不公平。10月15日楊利偉上天,廣州人和所有的中國人一樣熱情澎湃。我有位親戚說:「看,中國人上天了,現在中國不僅在經濟上追趕美國人,科技上也不落後於美國了,看他美國人還怎麼美!」我感到很奇怪,中國人自己上天,高興就是了,為甚麼非要將美國人比下去?還有,每當我一說美國社會的優越性,小至一般美國人的社會公德,大至民主社會的好處,都很容易被打斷。他們氣憤填膺地訴說美國如何霸權,他們的間諜機如何入侵我國領空,導致我們的飛行員喪生,還有他們轟炸我們南斯拉夫的大使館等等。有位與我同齡親戚甚至說:「美國人就是該被打,看他們橫行霸道的。我說9‧11就是要殺殺他們的氣焰!」我對他們說:「你們最好去瞭解事情的全面,不要被單方面的輿論所牽制,中國媒體最懂得如何煽動民眾情緒。我們國家哪一次轟轟烈烈的運動不都是先讓民眾的情緒沸騰起來,可最後的結果呢?」
  
除了表示對美國霸權主義的憤怒之外,令我感到可笑的是,他們還經常關心地對我說:美國有系列殺人犯,你上街可要小心啊!加州有山火,太危險了。可是當我談及廣州的兇殺案有多嚴重時,他們又顯出一付司空見慣的樣子。或者說:生於斯,長於斯,你又能怎麼樣?這麼多年,我們不還是好好的嗎?記得今年年初,薩斯開始肆劣廣州,廣州人民在政府官員的安撫下,秩序井然,警察甚至不讓市民戴口罩,以免造成不安情緒。我看到這些情況,心裏十分著急,因為我們家就位於疫症重地。據說電話是被監聽的,我只好在網上下載了一些報導寄回家,但家人一直沒有收到這些消息。我無奈地說:「你們知道加州的山火,但你們可能不會知道鄰居被搶劫。」
  
那幾天我總是聽到廣州如何好,中國的未來如何光明,或者美國如何的霸權。但同時我也聽到:「我的孩子將來一定要到外國去唸書,有本事的話就要去美國。」還有的說:「我的孩子正在讀大學,希望他能到外資公司工作,這樣不僅能有保障的工作和工資,而且去國外的機會也會因此而增加。」我問一位大談美國霸權的朋友,為甚麼他的孩子在積極地申請美國學校,而且他已做好金錢上的準備,如果去美國的願望落空,自費也要到加拿大。他想了一想說:「中國是有不完善的地方,我們要是聰明的話,便能用他們的經費,學他們的技術,將來還可以制服他們…。」
  
我便笑說:「你大概繼承了大清帝國的政策,也許只有美國人才這麼傻,給予中國留學生這許多的獎學金。中國學生還要學習飲水不思源,將美國的技術都拿回來建設祖國,讓祖國多送些人上月球、火星之類的。」朋友聽後哈哈一笑,說:「這美國還是要去的。」我想,因受制於政府的傳媒,人們的愛國情緒不斷高漲,仇美情緒也在發酵,但崇洋心理,卻不見得會因政府的煽動而減弱。
  
為我穿著普通,行為低調,很多朋友都認為我在美國混得不怎麼樣。當他們得知我有意從事中美貿易時,便誠意地給我很多建議。如:商場上「先敬羅衣後敬人」是金科玉律。歐美的名牌衣服是通行證,否則,誰會知道你有能力?說起崇洋,我想我也算是「崇洋一族」,經過了十幾年的學習,方知道「洋」的深奧,「洋」是一種學問。不是嗎,西洋的文化、藝術、宗教和歷史,還有當今西方的政制,社會的結構,風俗和民情。要是真正崇洋的話,夠你學一輩子的。「洋」何止於那幾個名牌產品?又或是甚麼超前的思想!有朋友自詡對兩性和婚姻的看法「很西化」,卻不知道那種觀念在西方也是被摒棄在主流社會之外。不少人將西方的色情和暴亂看為是西方社會生活的主要部份,大概是受到那些充斥市場的三流電影的影響。還有一些學生,將一些英文粗言講得朗朗上口,大概覺得「很酷」。我跟朋友們說,美國大多民風樸實,社會也很安定,人們的公德心很強。我還舉例說有很多人做義工,不求自己的利益。結果他們卻說:「傻子才不求自己的利益。」在這裡,人們做事情的目的性很強,讀書是為了好的工作,工作是為了掙錢,見朋友是為了拉關係然後賺錢。反正,跟錢或某種利益上的目的掛不上鉤的事情就沒有必要做。我拜訪了一些住房很優雅的朋友,他們居家環境的裝飾都很現代,很有情調和舒適。但我發現他們除了一些時尚雜誌,包括時裝、家居設計和旅遊等,以及考職稱用的專業書外,就沒有其他任何書籍了。不過,盜版的 VCD 和 DVD 倒是不少。在和他們的談話中,知道「洋」的標準主要是穿著打扮和居家生活,他們的英文水平大多不高,雖然談起外國產品或牌子發音都十分流利。我想,這樣的崇洋心理,應該是商品經濟高度發達而精神生活相對空虛的產物。
  
4.4  崇尚超前經濟 爭進富人階層
  
廣州的年輕人現在很崇尚超前經濟,很多工薪階層的朋友都在供房子,還有不少是房子、車子同時供的。我認為如果分期付款的款項多於收入的1/3是有危險的,但很多朋友的供款額大大超出了這個範圍,而且其他的消費都無一落後,大概跟不上潮流是時尚人士最不願意面對的,而且他們幾乎不為生活的不測因素作準備。我在佛山的堂弟和他的太太,兩人加起來的工資不過6,000元,但他們卻在供兩套房子,每一套價值350,000元左右。每個月的供款額高達5,000元,還要請鐘點工人,孩子也寄放在別人家。我真不知道他們如何維持生活。我因為也想在廣州購買房產而涉足房地產公司,知道不少人會因為無力繼續供房而使房子被銀行收回,但人們大多低調處理這些事情,因為這是沒面子的事。隨著更多的人富起來,社會也在盡力刺激消費,人們普遍認為中國的經濟會如日中天,明天會更好,所以超前消費的意識被越來越多的年輕人接受。
  
在廣州,我還常聽到朋友們談論如何找個好的工人(保姆),她們往往被尊稱為
  
「阿姨」,就像服務員被稱為「小姐」。這些「阿姨」們來自窮鄉僻壤,大多年紀不大,但相貌頗為老相,家鄉的窮困彷彿寫在臉上。她們的工資是7元/小時,或500元到700元的月薪。據說,這比她們在家鄉能得到的收入好多了,所以很多人心甘情願地加入了這一行。在我看來,她們的態度甚為謙卑,低眉順眼,猶如祥林嫂再世。但朋友們說這些人不可信賴,手腳不乾淨。詩抱怨她半年更換了幾個工人,讓她精疲力盡。
  
家庭僱工的工資低,許多中等收入的家庭都能負擔得起。這樣僱請工人也成了一種潮流,大家爭相模仿。即便收入較低或沒有必要請住家工的朋友,也大多請個鐘點工。如果要對朋友說,不能參加聚會的原因是因為有家務要幹,豈不很丟面子?
  
中國曾力圖消滅階級差別,但現在由於經濟的發展,資源分配的不合理,階級分化十分迅猛地捲土重來。在珠江三角州,很多巨型的廣告都是以「富豪級的享受」來吸引人們的注意力,而對窮人利益的保障實在是游離於主流社會的視野之外。民眾對於貧困的人大多持有嫌棄和鄙視的態度,除非他們是自己的親人。我很難忘一件事,有天我與朋友經過廣州天河商業區的天橋,看見一位瘦弱而且肌餓的母親跪在地上,懷抱的孩子大約三個月左右,孩子無力地吸允著她,她的胸脯比60歲的老婦人還要乾癟。地上的紙寫著:「救救我們母子….」。我不忍心離去,好想幫助一下這位母親,但朋友堅決拉我離去,匆匆中我放下了10元。好多天,我的心被這情景折磨著,後悔沒有切實地去幫助這位年輕的母親,哪怕當時帶她去吃一頓,或給孩子買些奶粉都好。但朋友們的態度是:「這些事你管不來,你若幫一個,有一群要來找你。再說,你怎麼知道她們不是裝的?」我認為,這是人們為自己的麻木找來的託詞。也許向你賣花要錢的小女孩是裝的;也許肢體殘缺的兒童向你討錢是受集團控制的;但我想像不出,沒有奶的母親,沒有力氣哭的嬰兒能裝出來。大多數市民對這些人都是側目而過,忙忙碌碌為的是實現自己的富貴夢。有社會學家說傭人階級的興起有助於解決剩餘勞動力,可以穩定社會。但我相信,如果政府不為窮人作出最低限度的生活保障,過度的貧富懸殊最終會激發不可收拾的社會動亂。
  
4.5  二進洗腳店
  
常在網上看到有關洗腳店的文章,據說洗腳店已經遍佈珠江三角州的每一個角落。果然,這次無論是在廣州、深圳、珠海,還是中山、東莞,到處我都看到「沐足」的招牌,有些旺區幾乎是五步一家。雖然洗腳店通常以「沐足」名稱出現,但也有讓人受迷惑的時候。那天和羅伯特步行回家的時候,在我家樓下看到一家擺設典雅,充滿中國風情的小店,古樸的匾額上是秀麗的書法:「仙足和茶館」。我當時對羅伯特說,下午我們來此品茶吧。當我約姐姐同去喝茶時,姐姐大笑起來:「看你多土氣!你以為那只是喝茶聊天的地方?那是洗腳店。」我懵然。任何一位外來人都不會看出這是洗腳按摩店,莫非這也算是中國風情的一種?
  
羅伯特走後,我決定獵奇一下。知道詩是某店貴賓,事情就變得容易多了。步入這家洗腳店,幾位旗袍打扮的女士熱情迎上。我環顧四週:典雅的中式大廳,四週是長長的走廊,走廊兩邊是一個個用於按摩和洗腳的小房子。詩和經理客套幾句,服務員便來招呼我們了。經過走廊時,我看到這裡的房間有大有小,供一人、兩人到五六人使用。我們的房間是兩人間,設計頗為簡單舒服。有一台電視機正播放衛視節目,牆的四週有幾幅中國畫,兩條按摩長椅中間有一個茶几。詩熟練地對服務員說:「我要26號。我的朋友新來,找個好一點兒的。」不一會兒,兩位相貌都很年輕的姑娘進來了。我第一眼看到她們,還以為看到在電視劇裡的前清丫鬟。只見她們身材嬌小苗條,身穿中式紅綢對襟上衣,梳著兩條小辮子也用紅綢裝飾著,她們完全是以「丫鬟」的形象出現。
  
由於我們都沒有吃飯,詩提出要晚飯和水果,說是免費的。於是我們一邊吃飯一邊享受服務。詩點的26號是熟手,她長著一雙大眼睛,性格活潑開朗。她說她來自廣西,今年23歲。為我服務的82號是位還有點兒害羞的姑娘,她的五觀很小巧端正,眉毛彎彎細緻,眼睛水靈靈的,身材看起來弱不禁風,一付惹人憐愛的樣子。82號為我洗腳並做腳底按摩,服務慇勤週到而且小心翼翼。其實,我也不知道她的服務好還是不好,只是心裏好為她感到可惜。不一會兒,我便小心地和她聊起了家常。
  
她靦腆地告訴我,她今年20歲,家在湖南農村,是老鄉將她帶出來的。在這裡工作才一個多月,剛獲上崗證。我問她廣州好不好?她淡淡地說:還是家鄉好,但家鄉沒有機會。我問她在這裡的工作生活環境怎麼樣,她說她和其他十幾個女孩子住在老闆安置的兩房一廳裡,共同分擔電費。她們每天工作12個小時,從下午2點到早上2點,一個月有2天假。公司在工作日包吃兩頓。在我躊躇著不知該不該問她們收入時,26號主動提供了資料:「我們每服務一個客人一小時可以提成10元,沒客的話當然就沒有啦。目前一個月能有1,000以上的收入,比起在家鄉是好多了。」看著這兩個年輕貌美的女孩,著實為她們感到可惜。若她們出現在某一文藝團體,說不定還會走紅呢!詩這時用廣東話對我說:「很多這些年輕小姐是在等人將她們包起來的」。我聽了心裏更難過。現在看起來如此清純可愛的82號,在這污濁的大染缸中,也許不久便無可避免地走向墮落。臨走時,我想給82號付些小費,詩阻止我說:「不要壞了人家這裡的規矩。」
  
在中山的時候,我又經歷了第二次「洗腳」。當時是因為經歷了連日的奔波,再加上不能適應空氣污染和環境噪音,實在是有點兒吃不消。堂弟強堅持帶我去輕鬆一下。這樣,我們便來到了附近的某家洗腳店。進入這家洗腳店,只見結構與前家差不多,只是裝飾有點兒簡陋。我們被帶到一間兩人房,領班問我們:「要男性還是女性?」我聽了嚇一跳。忙說:「女性。」強解釋說:「這個場有男女服務,隨你點。」我沉默。看來強是熟客,他說了兩個數字。過了一會兒,兩位小姐如約而至。她們看上去都有點兒疲憊,當時是夜間十一點了。為我服務的17號顯然入行已久,二十六、七歲左右。她見我沒甚麼要求,顯得有點兒懶洋洋。其間,她的手機三番五次地響,她解釋是客戶的電話,我聽到她在電話上儘是打情罵俏。等她比較安靜之後,我便與她聊了起來。她說,她是四川人,原在北京打工,只有幾百塊錢的工資,而且很辛苦。後來便南下加入這一行。我問她:「你父母知道你做這一行嗎?」她說:「不知道。他們只知道我在這裡打工。」 我追問:「對家鄉的人都要隱瞞嗎?」 她說:「是的。」這時強插口說:「掙幾年錢,你們可以回家找個老公。」17號淡然地說:「家鄉也沒有甚麼有出息的男人。」這時,我冒昧地問道:「你入行多久呢?」17號詭秘地回答:「我剛入行。」看到她腫脹的關節,誰能相信她呢?也難怪,這到底不是很光明正大的工作,她們連名字都要隱瞞,誰又想在這裡長混下去呢?
  
後來當我和朋友談起這些姑娘時,他們說:「洗腳店是解決剩餘勞動力的好方法,我們實際上是幫了國家大忙」聽起來好像有道理,每一個場(廣東及香港人對一些服務行業場所的俗稱,這裡指洗腳店)都能解決上百人的「就業」問題。但是,我想不明白的是,難道沒有更好的解決方式嗎?廣州氣候潮濕,空氣又污染嚴重,衣服曬乾之後常帶有潮味,而且陽台上萬國旗飄飄,到底不雅,酷愛追求潮流的廣州人為甚麼沒有想去跟一跟外國的潮流?為甚麼能開這麼多的洗腳店,卻沒有人開洗衣店、乾衣店呢?如能提供好的服務,不也能解決一些勞動力嗎?當我將這一想法與朋友交流時,他說:「你太不瞭解民情了!其一,陽台曬衣服是人們的習慣,我媽媽在國外時還非不用乾衣機,說衣服要見陽光才能穿。其二,萬國旗的景觀只有外來人才覺得不習慣,這裡的人見慣不怪。再說,乾衣機耗電多,不是一般市民能負擔得起,而且市民沒有將衣服拿到外面去洗的習慣。至於有錢人嘛,他們對乾衣機的需求也不多,反正有工人(保姆)伺候。其三,洗腳店符合人的心理需要,有人伺候的感覺不是很過癮嗎?再說,洗衣店能僱上比洗腳店更多的人嗎?」我聽了也答不上話,但是我說:「要是我家妹妹幹這行,我要難過死了。」 他聽了大笑起來:「你的同情心未免太濫了。人各有命嘛!你怎麼能將自己與她們相比?她們能有這份工作已經很滿足了,待在鄉下,有甚麼前途?」 有好幾天,我都在想那些姑娘的命運,鄉下妹想成為打工妹,打工妹想成為洗腳妹,洗腳妹想被人包起做二奶,風月場所的蓬勃發展,打破了傳統的家庭關係,而這相互關聯的一切,不都是社會造成的嗎?如今洗腳店流行,說是解決剩餘勞動力,以後又將流行甚麼呢?勞動力大軍是每年遞增,將來的女孩子又會面臨甚麼樣的命運呢?(待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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