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連載﹕《四面牆正卷》(五十二)

麥冬
font print 人氣: 6
【字號】    
   標籤: tags:

【大紀元8月21日訊】(3)違紀

晚上起夜,在廁所碰見烏雞眼的蔣順治,本來是小便,看他蹲在那裏,我也拉下褲子矮身到旁邊的坑上。

“不好意思啊,讓你受罪了。”雖然廁所裏沒別人,我的聲音還是壓得很低。

蔣順治苦笑著:“沒事,我都慣了,那幫雜役就是鬧的凶,到我們安徽那塊兒,一樣變鳥。”我笑了,這小子還是那樣個性,不合群,挨揍也不新鮮,想當初在看守所,還不是因爲這個被打得爛菜瓜一樣?

“你幾年啊,怎麽剛下隊?我都來半年了。”蔣順治問。

“我三個,在市局耽誤了半年多。你幾個?”

“四個半。”

臨走,蔣順治告訴我:“那個華子最壞了,我剛來時候差點讓他鼓搗死。你注意點,別惹上他。”我說看出來了,不過跟我還沒怎樣。

回來剛側身(只能側身,儘量不讓屁股挨床)躺下不久,上鋪的周法宏就起來了,躡腳下了鋪,輕輕扒拉一下我的腦袋,我一偏頭兒,周法宏沖我揮一下手。我悄聲問:“啥事?”

周法宏不說話,又沖我揮了揮手,我轉過頭,沒理他,然後聽見他輕輕開門的聲音。

不知道這小子搞什麽鬼。接觸了一段時間,覺得周法宏還是不錯的,心眼不孬,就是那張嘴,又臭又碎,喜歡吹牛。因爲是老鄉,這些天吃飯,我倆一直湊一堆兒,零碎也聊些老家那邊的閒話,他說他是“強制猥褻”進來的,五年,這次是二進宮了,上一回是因爲打架,剛出去半年多。

“我在外邊也不是什麽好鳥。”周法宏跟我說:“我就是好逗,我們當塊的娘們兒險些讓我摸遍了,爲這我也沒少挨糊塗揍,嘿嘿。”

周法宏出去不足5分鐘,就聽到號筒裏一陣喊:“叫我逮著現案了吧?”然後隱約傳來周法宏的聲音,好象在不斷地說好話,認軟。

“不行,老哥我一向秉公執法,走,找你們組長去!”

林子的聲音在外面回蕩起來:“鬧你媽什麽鬧,大晚上的詐屍!?”

“林哥,有個新收躲廁所抽煙!”聽這話,我不禁機靈一下,多虧剛才沒跟他出去,這老鄉還夠意思,想跟我有福同享啊。

“卸了雜種操的,還用我教你?送華子那去!”林子高門亮嗓地喊道。

華子也給吵醒了,拉開燈,迷迷瞪瞪地問:“林子瞎咋呼什麽哪,撒瘋呢又?”

正說著,值班的犯人抓著還在央求的周法宏進來了:“華哥,這傻逼在廁所冒煙呢,是你批准的麽?”

華子機靈一下坐起來,一邊披上棉襖一邊說:“操你媽的斜眼宏,膽兒肥了你!……梁子你甭管了,放這吧,今兒我也他媽不睡了,練小逼的。”

梁子照周法宏腦袋上拍了一下,表情有些疾惡如仇:“癮大技術差,落我手裏算你倒楣!”然後一帶門,走了。

華子一指眼前:“跪下。”

“叫你‘跪下’呢,眼斜你耳朵也斜是嗎?”二龍罵一句,臉沖牆翻身睡了。

疤瘌五團在被臥裏興奮地說:“操,抽煙去啦!錛了吧?”

“關!”華子眉頭緊鎖,沖疤瘌五叫道,疤瘌五馬上歎息著啞巴了。

周法宏猶猶豫豫地在華子面前跪了下去:“華哥我錯了,真的錯了,給咱新收丟臉了。”

華子點上一支煙,吸一口,把煙霧噴在周法宏臉上:“新收不准抽煙,告訴你們了嗎?”

“告訴了,華哥,我一腦子屎,沒憋住。”

“哪的煙?”

“……”

“哪的煙?你他媽啞巴啦?”華子抄起鞋,給周法宏腦袋上來了一下。

“收煙的時候,我留了一盒。華哥,我知道錯了,你大人不記小人過……”周法宏說著,把一盒“恒大”放在桌上。

“過?你說過就過?大半夜的把大夥都折騰起來,你這叫擾亂改造秩序,懂嗎?”周法宏腦袋上又挨了一下。

二龍煩躁地一翻身:“華子你跟他費什麽話,趕緊睡覺吧,讓傻逼飛著去。”

華子氣憤地把煙屁撚在周法宏太陽穴上:“讓你癮大!”周法宏怪叫著彈了起來,用手興奮地劃拉著創口。

“去,旮旯飛起來,明兒見!”周法宏灰溜溜紮到門後面,屁股一蹶,兩手從背後揚過頭頂,擺了個“飛”的造型。

“都睡吧,斜眼宏你給我規矩點,亂動別叫我瞄上!”

“華哥你塌實睡吧,你也別拿我的錯誤折磨自己了。我保證不動,我深刻反省。”周法宏誠懇地說。

我看一眼周法宏,在心裏歎了口氣,閉上了眼。

華子沒說“新收”多晚可以開始抽煙,只說“看表現”。至於什麽時候結束新收生活,他說等下一批新收來了我們就升級爲“老收”了,下一批什麽時候來?看隊裏的需要了,也許下個月,也許……不知道。說得我們充滿希望地絕望著。

我們幾個帳上有錢的人,更關心的是何時允許購物,改善一下伙食。我還多一個強烈的願望,就是看病,我可憐的臀部已經沒有屁股樣了,成了沼澤地。我後來一直懷疑自己是怎麽熬過來的,只記得盤板的時候,要求挺胸擡頭收下巴,屁股部分沒有動作要領的限制,開始是疼,後來就麻木了,不僅屁股,連腿也是麻木的,下鋪時要先咬著牙,試探著把盤在一起的雙腿分開,那種麻脹的如有電流激蕩的感覺難以描述,要過渡好一回兒,才敢讓腳挨地。

盤板時忍不住了,都要偷懶,歪一下身子扭一下腰什麽的,被發現了就要挨打,經常是背後被鑿上一拳。我和大家一樣,都有些習慣了,被擊打的疼痛很快就會消失,心裏便快速地把它忘卻,不讓屈辱感折磨自己,我開始理解馬戲團或動物園裏的猛獸了。似乎被馴化的狼極端少見,不過我發現,“狼性”在我們這些人身上已經被粗暴地打磨下去,只有在心裏,每個人還在用各自的方式狡猾地抵抗著、逃避著、幻想著。

小不點出賣了他們年輕的色相和殷勤的魅力,撈取卑微的活動空間;疤瘌五象一隻野狗,一邊在心裏狼一樣壓抑地咆哮著,一邊賊眉鼠眼覬覦著機會;表面顢頇貧氣的周法宏也是累犯了,懂得混世的訣竅,似乎在故意往“怪鳥”方向發展,將來雖然受不著好氣,但卻可以浮在更底層的“菜鳥”頭上,時不時耍一半下威風;豁嘴兒看來堅決走卑躬屈膝的奴才路線了,聽話,幹活,少挨些打,是基本的奮鬥目標;乾巴老頭孫福恒則在豁嘴的基礎上,保留了些許自作聰明的狡黠,不過,往往是堤內損失堤外補,僥倖取了巧,一旦被火眼金睛的雜役識破,慘遭毒手必然在所難免。

至於我,心理很複雜,盤在板上,就不斷地回想從分局做高級學員的優遊,回想在市局睡在爬著小蟲的鋪板下的苦楚,回想在一監和這裏的入監組的種種,一路奔波下來,感慨何止萬千。

我知道這批新收裏,除了二龍,我比他們任何一個的“基礎”都不弱。我最終不會變成一條卑賤的狗,但也不會成爲虎狼。爲了活得舒服,我只能當一隻狐狸,一隻跟在老虎屁股後面的狐狸。

我先要選擇一隻可以追隨的老虎。

盤在鋪上,我不禁輕笑起來,笑聲在心裏回蕩著,使自己先打了個冷戰。

(4)內部矛盾

那天周法宏因爲我們的利益受到侵犯,一時火起,又給自己惹來一頓打。

事情先出在霍來清身上。這小子沒有趙兵憨厚,看樣子在外面也不是個善主兒,在入監組時沒顯鼻子露臉的,下了隊,一被華子寵倖,就開始現出崢嶸面目來。一撥來的新收,二龍多少還留些面子,這小子就撒歡了,平時搖幾下也就算了,政府給的福利他也掐巴我們的。

那天是周日,“改善”吃米飯,白菜裏面有點肉渣滓,他拿小勺子耐心地挑過了,然後才給大夥分,我看我和周法宏倆人的還沒他一份多,就極富愛心地教育他:“小霍你不要那麽獨好不好,我無所謂,孫老頭兒那麽大歲數了,法宏和豁嘴又是殘疾,你好意思掐巴他們?”

霍來清蠻橫地說:“有轍你想去!”

“你也給自己留點道兒,別把路走絕了,將來轉彎兒的空間都沒有啊。”說這話的時候,我心裏更堅定了那個信念:將來一定要混出個樣兒來,不能受這種孫子的氣!

霍來清拿勺子指著我的鼻子尖道:“我就他媽一條道走到黑了,我就擠兌你們啦,怎麽著吧!”

我當時真想抓住他細細的小胳膊,給他一折兩段兒!但我還是要自己忍,忍!同時暗哂著這只小鳥,鄙夷又可憐他,一個剛有遺精功能的孩子,居然生得這般嘴臉!

同樣是受害者的周法宏沒有我虛懷大量,騰地站起來喊:“小爛貨你汪汪什麽,你不就是華哥一條狗嘛!”

霍來清惱羞成怒地揚手就奔周法宏臉上抽來,被周大俠一把抓住,反扣到背後:“小樣兒的還跟我來?掐巴掐巴沒有三兩肉,我都不好意思使勁治你。”

霍來清象貓嘴裏的一隻小耗子,沒有掙扎的餘力,只一個勁破口大駡著,很快就驚動了很多人,華子坐在那邊呵斥道:“周法宏你要瘋是嗎?!”幾乎同時,有兩個大漢斜刺裏沖來,一起出手,把周法宏幹趴在地。我急忙起身勸架,被其中一個黑胖子一拳打來,我起手搪開了,另一個凶巴巴的大漢喝道:“少摻乎啊!”

周法宏乖巧地團了身,認打了。兩人一邊在他身上踹著一邊數落:“要上天是嗎,雜役的小勞作你也敢動?”

林子端著飯盒站起來,恐怖地喊叫著:“五大隊打人啦——打死人啦——”工區裏哄堂一笑,兩個大漢也不打了,住手笑起來。這陣隊長們都去吃飯了,林子可勁折騰也沒人管他。

林子走過來,踹了一腳周法宏:“斜眼兒,又錛檔兒啦?”

周法宏看林子的表情是笑著的,心裏先放鬆不少,爬起來指著霍來清說:“林哥你看我們倆的菜,還沒有他一個人多,太欺負人了。”

林子看一眼,拍了一下霍來清的腦瓜頂,笑道:“小逼你也夠黑的啊,盆裏肉比我還多,操你娘的別太過啊,看這斜眼兒宏了嘛,不定哪天摸黑給你來一傢夥,對不對,巨集巨集?”

“沒那心思,爲他加兩年不值得。”周法宏拍打著身上的土說。

林子一掉臉兒罵道:“以後你也別那麽多雞巴事,三十好幾的人了,跟孩子爭幾個肉渣兒,把家大人的臉都搭進去啦,看人家老師,那叫修養!”說完,招呼大家:“快塞,塞完了幹活!沾熱鬧你們就他媽來癮,哪天我心情好了挨個砸你們叭喇的!”

漸漸發現,“老師”已經成了我的官稱,就象他們叫周法宏“斜眼兒”,叫霍來清“爛貨”一樣,沒有什麽特別的意義,就是弄一代號,喊著方便。“老師”好啊,帶點高看你半眼的意思,總比孫福恒那個“老逼”聽著有檔次吧。

林子對周霍各打50大板後,回去跟華子、二龍他們一起吃飯去了,趙兵給他們熱的扣肉罐頭,燴在白菜肉渣兒裏,飄香過來,實在誘人。前兩天,華子和二龍去小賣部買了滿滿兩蛇皮袋子東西回來,火腿、罐頭、燒雞、松花蛋、飲料等等,品種還挺豐富。當時我就想:“快些讓我們購物吧,快些結束這豬狗不如的生活吧。到時候我不吃牢食也要一份,給別人,氣死你爛貨。”

晚上,方頭和瘦子等幾個犯人從三大隊的號筒殺過來,帶來十斤羊肉片和兩袋“大高粱”白酒,不知道從什麽渠道搞來的。

二龍當即讓華子去喊林子。

方頭說:“華子這傻逼還行麽?”瘦子說:“我們哥幾個一直憋著火呢,想找機會栽他一回。”

二龍說:“過去的事了,再提沒趣兒。”

“操,多晚也不能出賣弟兄啊!”是瘦子的聲音,有些尖利。

方頭說:“算了,都好幾年的事了,龍哥不計較,咱也就甭跟他上論了,那逼也不是道上混的,打死不就一扒手麽,別崴了咱哥們手吧。”

“方頭說的對。”二龍說。

瘦子尖利的聲音又響起來,話題也換了:“我就想不明白啦,龍哥,你這次進來得也太離譜了吧,就一嘴巴就弄五年,以前你老大一晚上砍十個八個也照樣擺平不是?”

“操,跟你解釋多少遍了還不明白?這次打的不是區長的兒子嘛!最後又來一群毆,事兒挑大發了。”方頭替二龍回答。

二龍笑著說:“這只是一面,關鍵是有人想借機辦我,逮住這個茬口,王八叼棍兒似的不撒嘴了。”

“別急啊,咱不還得出去呢嘛!”

“對,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瘦子嘶叫著。

說著話,林子、華子推門進來,寒暄一通。華子招呼小不點去庫房把電爐子和拿過來,開始涮鍋子。華子叫霍來清告訴值班的把大柵欄鎖上,又讓趙兵搬個馬紮坐門口“插旗”放哨,然後幾個人抖擻精神,開始熱情洋溢地違紀。

白酒的味道,聞起來很香,以前沒有過這樣的感覺。看他們應付裕如的表現,喝酒應該不是一次兩次了。

盤在板上,聽他們邊飲邊聊,知道華子過了中國新年就可以回家了,林子還有兩年多。華子是盜竊進來的,林子和二龍一樣,都是“尋釁滋事”。

喝著酒,林子告訴華子:“‘新收’的帳都倒騰清啦,過幾天給他們安排次購物。”我聽的心底的花兒怒放起來。

轉天晚上無事,華子問我們在一監的時候,帳上都甩了多少錢過來。豁嘴兒和孫福恒毛幹爪淨,疤瘌五和周法宏不到50塊,華子當時就說:“那你們也甭惦著了,入監組的錢還不夠扣的呢,你們的食具、公用還有那本小監規的成本費,好歹一劃拉就四五十。”

趙兵和霍來清各剩了小200,購物的熱情都很高。

我算了算,扣完錢,我帳上應該能轉過來700多。

華子跟大夥說:“誰想買什麽,登個記,你們四個沒錢的,洗漱用具都沒法購啊,老逼跟豁嘴兒,打來新收我就沒看你們刷過牙,一張嘴都大糞味兒。”

豁嘴低頭無語。孫福恒笑道:“我那是假牙,晚上摳下來在廁所沖。”

我說:“華哥,先用我的錢,給他們一人買套洗漱吧,等他們帳上來錢了,再轉給我一樣。”

“要是不來錢,你就奉獻了?想好了啊。”華子說。

“無所謂,大家一撥來的,誰還不上就算我幫他。”

華子點了點頭:“行,老師給我的印象分不低,爛貨、趙兵,你們倆就不如人家老師。”

“人家是老師嘛。”趙兵狡辯道。

四套洗漱不過百元,100塊錢在外面能幹什麽?在這裏就能買幾顆突突跳的人心,值。我一面是熱情好施,一面也開始建自己的一本帳了。

登記完了購物單,華子問:“你們幾個都誰月月接見啊?”

霍來清第一個表態:“我,我在我們家是獨苗,他們不敢不管我,老了還得指靠我呢。”

“我老爹都七十多了,從老家跑過來不易,不過以前一直盯著,我就說了,你都那麽大歲數了,能少跑兩趟就少……”周法宏還沒白話完,華子就厭煩地打斷他:“先關會兒啊,甭跟我跑火車……我知道趙兵家裏是來不了,在陝西呢,折騰一趟夠戧。”

豁嘴兒嘟囔道:“我是沒人管啊,就一老媽了,自己還吃不上飯呢。”

“我倆兒子都在深圳開公司,太忙,估計得幾個月突擊來一回。”孫福恒細著嗓子說。

“操,你兒子那麽有錢你還去拉皮條?”華子不屑地挖苦他。

“有那癮唄。”疤瘌五跟風上。

這時一個機靈的小不點推門一扒頭:“華哥,林哥叫你,三缺一。”

“甭問,又憋著切我錢呢。”華子把登記單一折,塞在枕頭底下,吩咐我們盤板兒,然後趿拉著鞋,死活拉上二龍,跟小不點走了。小不點叫水建寶,是林子的小勞作。

霍來清沖我們咋呼:“快盤好了,等我告訴華哥怎麽著?”

我盤到鋪上,看著牆壁上誰用圓珠筆寫的兩行小字:虎落平陽受犬欺,龍遊淺底遭蝦戲,腦殼對著霍來清,很阿Q地想:“兔崽子,看你能歡騰到幾時。”

(待續)(http://www.dajiyuan.com)

如果您有新聞線索或資料給大紀元,請進入安全投稿爆料平台。
related article
  • 豐子傑果然如期下了隊,金魚眼也終於被扶正了。

    以前光聽說最沒本事的人才當官,現在知道那多少有些嫉妒的成分在內,當官是需要“能力”的,領導老百姓還好糊弄,領導流氓就不同了。金魚眼和豐子傑一比,就看出成色不一樣了。雖然積蓄了充分的熱情,又有政府在後面給撐腰,大夥還是不買他的帳,先前,哪幾位爺聊天聲音太激動了,豐子傑只要輕咳一聲,或躺在那拿手指敲兩下鋪板,立刻就見效;放金魚眼這裏,就得嗷嗷叫才壓制得住。金魚眼這個領導,人氣忒差,有流氓氣,沒流氓義,政府一手提起來的,光看著帽子高了,其實是一跳蚤,就窮蹦達能耐。

  • 這天吃過早飯,進了開水,中產階級們照舊每人沖了一杯奶粉,放腳邊涼著。劉金鍾的一袋奶粉可以喝兩個來月,每次只倒薄薄的半個杯底,豐子傑在的時候,說他那叫“透明的牛奶”,這玩笑一直沿用著。劉金鍾說:“我就是找一喝奶的感覺,覺著沒虧自己就得了。”
  • 監舍裏的夜色總是提前降臨。

    吃過晚飯,也不用“打坐”,電視沒什麽好看, 一群人像往常一樣,很是無聊,金魚眼把幾個礙眼的先哄板下去了,擴大一下表面空間,也散散悶熱的感覺。

  • 豹崽他們那組案件,連續開了兩天庭,豹崽回來一直說效果不好。

    “媽的在分局都下了起訴,要不是趕上‘嚴打’,也不至於升上來,這人該倒楣,放屁都閃了腰。”

  • 這過了十天左右,前鋪幾個正叫鬧著,胡管大步走過來,先訓斥了一句:“別瞎雞巴鬧騰啦!都給你們挂上就老實啦!”然後看著豹崽,笑逐言開地說:“臭小子命不賴啊。”

  • 楊譽贏進來的當晚,常博被臨時擠下來,偎在我邊上。

    金魚眼躺在地上靠門的地方乘涼,豐富正給他從頭到腳地按摩,舒服得這傢夥一個勁叫床,騰出空來,他沖鋪底下說:“你們倆別白話啦,沒看別人都睡了嘛……嗷,再往上來點……哦,哦……”


  • 別看開完庭怎麽誇張地消沈,樂樂一直以爲自己過不了10個,他說第一被告也就無期,畢竟就是一群孩子瞎胡鬧,給社會添了點膩歪罷了,連人命都沒出過啊。
  • 樂樂、豹崽和金魚眼每天還紮在一個槽子裏吃食,沆瀣一氣,其他人也都按部就班,鷹是鷹鳥是鳥的,看不出什麽圖謀不軌的迹像,我緊張了兩天,也不很在意了,覺得舒和神經質。
    舒和跟我們說了越獄那事後,似乎也覺得不妥,關照我和常博千萬別亂講,然後就不再提這個茬兒了。

  • 我們被穆管帶上樓時,正碰上勞動號的胖子抱著鋪蓋,跟著管教往下走,一臉的苦惱。

    施展搭言兒道:“放了?”

    “錛了。”胖子簡單地說。

  • 舒和厚厚的一摞信,壓得我心重。

    我再沒心思跟他討論他的案子,版本太多了,不知道哪是貓膩,事實已經不可能還原,比如陳兆一的原籍,比如老周究竟借了陳兆一多少錢,比如高利貸的事情等細節,他以前都跟我們說過,和他的信好像都有些出入,追究已經沒有意義,我寧願相信這最後的一個版本。

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