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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家专访 孙多慈教授

巫素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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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多慈(1912~1975)原籍安徽寿县,孙氏家族此辈以“多”字排行,学名 或本名同辈均称作“孙多○”,自幼好画,毕业安徽安庆第一女中,以第一名考进国立中央大学艺术系,时年不过十七。是徐悲鸿在南京中央大学的学生。出身书香世家,伯祖父孙家鼐主持创立京师大学堂(即后来的北京大学),是安徽安庆显赫的官宦门第。因孙多慈聪慧绝伦,又复勤敏好学,老师们均另目相看,许为大器。素描功夫极佳,民国廿四年,中华书局为她印行孙多慈描集,宗白华先生作序,称她“落笔有韵,取象不惑,好像生前与造化有约,一经晤面,即能会心于体态意趣之间,不惟观察精确,更能表现有味,是真能以艺术为生命为灵魂者。”又说她“观察敏锐,笔法坚实,清新之气,扑人眉宇。”又赞美她用中国纸笔写肖像:“落墨不多,全以墨彩分明暗凹凸,以西画的立体感含咏于中画的水晕墨章中,质实而空灵,别开生面。引中画更近自然,恢复踏实的形体感,未尝不是中画发展的一条新路”云云。

孙多慈中大毕业后,回乡任教安庆中学数年,因避战乱跟随父母移居南方, 约于1940年到1941年左右在浙江嫁给浙江省教育厅厅长许绍棣(1900-1980)。孙多慈随家人来台后,任台湾省立师范学院艺术系教授。民国四十一年秋赴欧美考察美术,四十三年春返国。

孙多慈除西画之外,又能作国画:山水、人物、花卉、翎毛,无不工妙,画 鹅尤有独擅。曾受西画训练,所以能应用西画原理来改良中国画,正如宗白华所评她的“引中画更近自然,恢复踏实的形体感”。但她虽将中国画引入写实的境 界,而对中画那种潇洒的诗意,高远的气韵,仍能尽量保存。而且她所作的画无论工笔写意,均有一股葱茏的秀色,沁人心脾,令人一见便知这幅画出于一个慧 腕灵心的艺术家笔下。这种好处实由她那种特殊的气禀而来,不是普通画家所能企及的。孙多慈为人温和婉约,事亲孝,待友诚,与之相对,如沐春阳,如饮醇 醪,无人不觉其可爱。她于绘事之余,又善属文,国内刊物,常有她的大作。


孙多慈,湖上〈华冈博物馆典藏〉(图片:艺文荟粹提供)


孙多慈,花好月圆人寿〈华冈博物馆典藏〉(图片:艺文荟粹提供)

访问孙多慈外孙女李既鸣小姐


李既鸣小姐毕业于文化大学美术系,及美国康州桥港大学研究所目前于台北市立美术馆担任研究员。(图片:艺文荟粹提供)

  问:孙多慈女士家中有那些成员?
  答:我的外公许绍棣,共有二女二子,长女许绛烟,次女许黛烟,长子许尔羊,次子许玨方。外公因为原配(我的外祖母)早年病故,续弦与孙多慈后生二子,就是我的二位舅舅。我是许绛烟的长女,我的家庭背景对我学美术倒没有什么影响,从外祖父到父母亲辈的成员大都有理 工科学背景,我从小爱画画却也没有受到什么注意。当年外婆在文化学院筹设美术系时,大约同时期我的母亲也在建筑系任教,没想到后来我竟然也进入美术系从学生到教职。

  问:小时候对外婆有何深刻记忆?
  答:我家有四个姊弟,小时候,母亲周末会带我们回外公家探望,外婆的父亲我 们称他老公公,年纪很大了,所以平时都在家。外公家因为还有老人家,所以有一位退伍老兵在家帮忙照顾,他很会做各种的面食,外婆无需下厨房,不过年节时她也会炒一些素什锦之类的菜,饮食方面没有特殊偏好。我们和外公家祖孙间的相处互动,就像普通家庭对亲人长辈的感觉。依稀只记得,小时候我家住在和平东路与新生南路口,离师大很近,有时候外婆上完课,会到师大附近一家有名的西点面包店,买些好吃的蛋糕和蛋塔带到我家。

  问:对外婆创作情形和作品的印象?
  答:小时候并不觉得外婆是个画家有什么特别,而有时候我学校的老师听说孙老 师是我外婆,总会想些什么事情找机会去请教她。外婆遗留下的作品并不多,因此,她过世后我们也没有花心力在整理和保护作品上,也没有人想到保存艺术家作品的意义,以致于散失了不少作品。
听我母亲回忆外婆她少年时期,抗战期间她们曾住在浙江省的山区里避难(很多个家庭一起,好像还有一些文人,如溥心畬…等人),因躲警报终日无所是事,所以就请了老师来教画国画,应该是此时期才开始学习水墨画的。早期有深厚的西画素描根底,所以她的水墨画有水彩的感觉,但因书法底子很好,笔墨功夫仍然可见,中西并用。

我的记忆里,她在新店七张家里的画室,画的大多是水墨画。画室里总是一 大桌子的纸卷,还铺着一张深蓝色的很厚的羊毛毯和一张草绿色军毯,桌上放着一个很大的砚台和过年时装糖果的果盘似的调色盘,但因为我们回外婆 家总是假日,她很少在家画画,也不记得看过她画油画。我自己也没有跟她学过画,她的设色花卉常有西画水彩的彩度和传统水墨勾勒的笔墨劲道,那种笔墨韵味我非常喜欢,在我高一、二想要考美术系前,外婆曾在家拿芥子园画谱教我画过几次水墨山水的基本树石法,后来她认为画画还是要从基础 素描好好学起,我的水墨画学程就此结束了。

她早先有一个画室在和平东路北师附小后面,是早期师大分配的宿舍,她改 来当画室用,也有几位学生。那时画室有林小蝶、李明明、李渝、曹志漪、宋宇…等学生,跟她学画大概都是因为家中长辈往来的关系,也有几位师大的学生如谢里法、徐孝游担任助教帮忙,这些学生们现在都有相当的知名度。

大约是我小学二、三年级时,她离开师大收起画室,上华冈筹备中国文化学 院的美术系,吴承砚、单淑子夫妇都是徐悲鸿中央大学艺术系的学生,在学 时期就经常听闻孙多慈之名,因得此机缘就主动探询,吴老师和单老师也就得以至文大任教。文大美术系筹设之初期,大多还是聘请了原先师大的老师们,后来才逐渐有专任的老师。

外婆在文大美术系任教不久,好像就生病开刀、住医院等等,其实早期的文 化学院学生并不常见到她,对她印象深刻的反倒是师大早期的那一批学生。我小学毕业前后,她积极准备到美国去,此后就来回飞美国多次。

  问:对她留下的作品有何计划或想法?
  答:我念美术系时,外婆已去世。等我大学毕业再留学回国,她过世了八、九年 之后,家人也稍微知道作品保存的方法和重要性时,可惜我家经过几次搬迁,作品失散了颇多。近日整理过去家中的旧物,遗留在我家中的成品不多,画稿倒是有一些;大部分完成的油画作品都在美国的舅舅家,数量亦不多,也因保存环境不佳而有点损伤,有些作品甚至需要修复,两处合计可供 画展用的作品仅少数。最近拟与华岗博物馆举行孙多慈纪念展,不过考虑办展览,就得有计划积极收集散佚的作品和资料,目前只能找寻可能的去处,还希望她旧日友人帮忙提供一些。

据我所知,孙老师曾在美国、泰国、伊朗等地展览过,但展览完后作品也不 知去向,其余寻访线索也没什么结果,前辈多已不在,作品流落何方,不知从何查起!


问天仕女(图片:艺文荟粹提供)

白描仕女(图片:艺文荟粹提供)

访问陈明湘馆长


毕业于师大艺术系及美国麻州大学研究所,现任中国文化大学美术系教授及华冈博物馆馆长。(图片:艺文荟粹提供)

  问:请问孙老师的教学过程如何?
  答:孙老师在师大教油画与素描,我上孙老师油画课,她 不太改学生作品。我自己教学生也尽量不改画,而 以讲解较多,孙老师于系上展览大都展油画,有一回 孙老师展出一张水墨画,枯树及落日,构图很特别,我才知道原来老师也画水墨画。其实我们画西画,书 法、国画都要涉猎,对于创作风格很有帮助,会有东方文化的养份,后来我 在美国时被美国人称为“东方表现派”。东方文化对我们是与生俱来,不能分割,我最早有此领悟即是孙老师的启发。在同期教我们的老师有:林玉山 写意花鸟,金勤伯工笔花鸟,黄君璧山水,溥心畬中国画论,吴咏香工笔山水,孙家勤工笔人物,张德文山水,王壮为篆刻,宗孝忱书法。西画老师 有:马白水水彩,廖继春油画,陈慧坤素描,郑月波图案,袁枢真素描,李石樵油画,李泽藩水彩,何明绩、阙明德雕塑。

  问:关于孙老师人格特质?
  答:老师她温和有礼,慈祥、端庄典雅,表现淑女贤德风范,平常常穿旗袍,头 发髻于后方,皮肤白皙,言行举止,给人印象很舒服;尤其她才德兼备,风度、气质、人缘都很好,对学生很关心,学生有事情,她都乐意帮忙,所以学生们都很喜欢她,是不可多得的好老师。后来老师在美国北卡兰那州作交换教学,我大约被她教过一年,我毕业后她刚好回国,那时我则留校当助教,想留学深造申请美国学校,请益于她,后来她帮我写推荐函,而进入麻州大学艺术研究所,个人受益良多。据我知道其他学生出国,她也都帮忙辅导,乐意关心及帮助。

  问:日后是否为她办展览?
  答:由于孙老师平常非常低调,当年在文大当系主任,在华冈博物馆也只留下五 张水墨画,(她在文化教授西画,而留下来的则是国画),外界留下的作品也不多。以前常常有人来华冈询问孙老师的资料,所以就与李既鸣老师联络洽 办展览事宜,请她至美国舅舅家搜集画作,并想办法带回来,由于时间上及某些因素,直到今年才能成行,目前是筹备阶段,预计明年秋天在华冈展出。由于有些画作有毁损状况,因此拟申请经费想办法修复,并希望征求其他机构或私人收藏者,能提供一些作品,以作部分补充。据我所知艺术教育馆也有几件作品,如其他美术馆有兴趣还可联合巡回展出。


自画像,素描(图片:艺文荟粹提供)

自画像,油画(图片:艺文荟粹提供)

转载台湾知名画家、美术史家、艺术理论家谢里法先生


(图片:艺文荟粹提供)

出版于望春风文库“我所看到的上一代”,有关孙多慈老师的记忆,内文如下:

关于孙多慈老师,在我高中时,就听师大毕业的美术老师提起过,而且是一段很长的故事。由于没有见过人,所以尽管听了很多,也只记得“她把徐悲鸿的看家本领全都学到了”这句话。进师大艺术系之后,一年级没有她的课,难得有机会看见她,当时艺术系教室走廊上经 常挂着一排教授们的作品,有幅约十号大的油画, 画的是西洋式玻璃瓶插着简单 几朵玫瑰花,这是我所看到第一幅孙多慈的画作。那一年,系里的师生 展,又看到孙多慈另一幅百号以上的大油画,以咖啡和土黄色调描绘台湾乡村赶牛车的画面,此时我正式学画不及一年,已能 看出来这画并未完成。后来进孙多慈画室,果然见她把画又放在架子上改了几回,然后就不知去向了,却是我所看到最早的一件作品,而这当中又有多少成分属徐悲鸿的“看家本领”呢?与她学画之后,常听她说起“不要把画画死了”这句话。

二年级的课程每周有三个早上是孙多慈的素描,从上午八点上到十二点。 刚开学的第一个礼拜,每当我匆匆赶到时,教室里早挤满了人,画架已摆到门口来,中间一座半身石膏像,被早来的同学团团围住,不得已我只好退到进门的地方竖起画架,把门前通道也堵住了。因此,等孙老师来时,自然就被我的画架挡在门口,也没见她要我让路,却站在我的画前用几分夸奖的语气讲评起来,时而 又动手在画上改了几笔。讲的时候她有意提高声调让全班同学都能听到,约二十分钟后把炭笔交给我,而馒头还捉在她手上就回办公室休息去了。所幸我手脚快,下课后又花一两小时画它,每次都能让她看出有新的进展。像是有一股压力在逼迫我把素描画好,在短短一星期里意外学到很多,一部分是老师的指导,另一部分是下课后自己的摸索,对绘画这条路于是有了更大的信心。

记得她是这么说徐悲鸿:“先生在绘画上是个非常保守的人,不用说现代 画,连野兽派他也不接受,把马谛斯讲成‘马踢死’,恨不得用脚去踢死人家…,在欧洲时梵谷的画他看都不看,是非常固执的一个人”。虽然在绘画上追随过徐悲鸿,显然对现代画的观点并不完全苟同,而对西方画家的评断她更有自己的看法。日久之后,又知道她所最鼓励的竟然还是徐悲鸿所最反对的前卫艺术,尽管自己也不见得完全接受,但她认为年轻人要多方去尝试,最后寻找出自己的一条路,这才是做为艺术家所应有的态度。

台北的东方画会成立时,我正好是大学二年级一次画展在新闻大楼举行,开幕那一天我在会场入口处巧遇孙老师,便随着她一起看画、听她讲解。那天她说的话我只记得:“现在国外有很多年轻画家画的都是这种画,看多之后,当然不觉奇怪了。他们都想尝试新的画风,什么稀奇古怪的画都有人画,画出来也一定有人接受,有人欣赏…,在美国称这种画做POP风,我们此地翻作“普普艺术”,把实在的东西、照片、卡通之类的都放上去,框子也没有,就描出来展览,给人的感觉很强烈,印象比普通的画还更深刻…。”听得出她对这些不同于传统的绘画只是初步的接触,谈不上有什么高见,但却鼓励学生们尝试。对自己所不了解的没有排拒,是她与徐悲鸿最不一样的地方。

我一直讶异,孙老师为什么画〈赶牛车〉,且又使用那么大的一张画布,到底是什么动机,什么心态?记得她告诉过我,在大陆时曾以一幅〈敲石头的女工〉入选全国美展,招来左右两方面人士的攻击;左派说她没有真实的体验,画的只是劳动人民空洞的外形;而右派批评她思想左倾,受共党的利用。她认为这不过是一幅写实的作品,那时学校正在修马路,随便画了几张速写,觉得造形很不错,徐悲鸿也鼓励她将这题材以巨幅油昼深入去描绘,她感慨说:“想批评人,不管左右两边都可找出理由。其实别以为自己左,有人比你更左;也别以为自己右,有人比你更右。不论站在什么位置上,都有人会来骂你。”

在孙老师画室的日子里,我看她画过许多人像画,被画的人皆称赞她画得又 像又好看又有学养。我想这就是所谓徐悲鸿的“看家本领”吧!不过孙老师学到的较偏向静态的表现,因而多半以端正坐姿来描绘一个完整美好的体态。反观徐 悲鸿,所画人物多属动态,且往往是多人的组合,不用说有名的〈愚公移山、〈田横五百士〉等巨构,即使一般的作品也都努力在捕捉形体的动势,这点上孙老师似乎始终没有达到。不过对于脸部的神情却是特别敏锐,好几次站在背后看她作画,发现她画脸部时处理眼珠与眼眶,以及嘴角与脸颊之间的微妙关系,都特别要花一番心思,可以说把这两处画好,就是成败的关键所在。

  有一年在省立博物馆的联展里,孙老师的一幅描绘中日战争(或许是辛亥革 命)军队攻打城墙的油画(约三○○号)参加展出,据说画中人物大部分是以学生时代的王家诚当模特儿所画的。我去看的那天,偶然间听到旁边两位中年男士说了 一句话:“敢画这种题材,实在也太过大胆啦!”对没有战争体验的她却又敢画进攻械墙的大场面,多少表示不能苟同的意思。这类的历史画,孙老师都是受机 关委托而画的。我当学生的那几年,每次孙老师接受委托,就要我找中山北路天桥下的学校美术社姜先生订购画布和颜料,然后由我按照自己意思把主题画出来,她说这叫做“打底”。然后等干到差不多程度时,她才亲自动手,拿起画刀在主面上又刷又刮。面对自己的“画”遭受破坏,看得我好不心疼待她再度执笔 画时,已经面目全非,原来她自己另有草稿,只是习惯上希望在有底色的画布上作画而已。这些作品未知是否还保存着,珍藏在什么人手中?真希望有机会再看 到它。

孙老师在台不到卅年时间里,能称得上代表性作品的都是些四○号左右的人像画,譬如她的〈画室中的自画像〉、李梅芳同学当模特儿的〈印度女郎〉、画洪娴同学的〈古装女郎〉、〈苏雪林教授的画像〉、邱建英同学的母亲〈赖女士〉等,是带有几分印象派技法的亮度颇高的画面,这些都曾刊在当时的画报上,可惜印刷效果不佳,难以看出作品真貌。


肖像,油画(图片:艺文荟粹提供)

不止一次我听到孙老师感叹说:“何必要这样分呢?”因为她参与筹备的一个 画展,邀请台籍画家展出作品而遭到拒绝,在她理解范围里实在无法明白对方之不肯合作的理由,才有此类的叹言。譬如某一年全国美展要在台北中山堂举行, 筹备会中她提议请台籍资深画家担任评审,便主动发出邀请函。隔几天与台籍画家关系深厚的廖修平同学到画室来,我正忙着并没听见他与孙老师说了什么。廖 同学离开后,孙老师还是那句,“何必要这样分呢?”声音低沈,看来她心里一定很难过。在我四年级的师生美展里,除了称赞廖继春,我又几次听她提到金润作、萧如松和李泽藩三位画家,五○年代里他们在画坛上几乎谈不上地位和名气,虽然她始终没有道出他们的画好在那里,但是谈话中已提醒学生须用心去观 赏,体会他们好处。后来我到了美国,她在信中再度提到,说在台湾有几位杰出的台籍画家由于不屑参与画坛活动,结果只默默度过一生,甚是可惜。 一九六四年我赴法留学,六八年移居美国纽约,这期间虽写过信给孙老师,却始终没有收过回信。七○年春天,很意外接获她打来电话,说人已来到纽约,并约好第二天相见。纽约她有好几位老朋友,最要好的是她中央大学的同学,当时任教于哥伦比亚大学物理系的吴健雄女士,每次来纽约都是住在她那里,所以要我到哥大门口会面,而后一起乘车回我家。由于纽约的现代美术馆不久前才刚买下我的两幅版画,在车上我等不及把这消息告诉她,见她很高兴说了许多鼓励的话,要我在卅岁的壮年时期为艺术事业好好冲一冲。那几年地下铁车厢被青少年涂鸦得花花绿绿,几乎没有一处干净,而她不但不在意,还以赞赏的语气说:“纽约真是纽约,自由到可以让艺术创作无所不在!”听她这么说,引起我一阵 激动,真想看一看她近年来究竟画的是什么样的画。孙老师回台湾之后,我们持续通了许多封信,她的信都写在航空邮简上。或许由于游美期间所带来的感触,对自己这一生的艺术生涯有了反省,在信中头一次听到她自认在艺术上是个“失败者”。她一再地说:“在台湾没有生活,只有活动。”孙老师必已深深感悟到创作与土地和气候的关系!这时对艺术的成就已有她自己的尺度,即使高居艺术 最高殿堂的教授地位,也不自认为是种成就,足见她在艺术上依然十分执著,作为艺术家的情操并没有被社会环境所污染。后来听到她已来到了美国的消息,然而过没多久,接获台湾报社来电说孙老师在旧金山过世已有两天,邀请我写篇纪念文章,由于事情的发生来得太快了,心理上实难以接受,令我很久都不能也不肯提笔再去写什么。 廿多年过去了,除作画之外我又写了很多文章,可是孙老师生前所想不到的事。尤其当我对台湾美术 史的整理和评述花过一番工夫,也写出几本书,却一直没能将孙多慈等来台的外省画家在历史上找到 定位,这又不得不怀疑我是否与台籍前辈画家一样 有所谓的“分”呢?不管怎样,即使我在所写的美术 史上无法为她寻得应有地位,孙老师也已经在我这一生中占有前人所无法取代的位置。


1959年,孙多慈〈左前〉与门生赖建英〈右前〉、高文慈〈立者〉、谢里法〈后立者〉摄于往台中的火车上〈蒋建飞摄〉〈谢里法提供〉(图片:艺文荟粹提供)

1957年秋天,孙多慈与林玉山带领二、三年级学生往台中雾峰参加博物馆〈谢里法提供〉(图片:艺文荟粹提供)

文章图片提供:艺文荟粹杂志第六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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