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紀(420)

下集-第五章: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
孔令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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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節:鬧嚷嚷的達標(5)

我忽然想到這幾天銷售科的緊張狀態,他們因為缺貨脫銷。一再向生產科和車間催促生產進度,便下意識向裝配後轎工段望去:

車間大門左邊的落地車床前面,堆著一大堆制動鼓,工人還在那裡悠然的抽煙。三台磨床和五台銑床的周圍全被堆積滿地的毛胚另件阻塞著。兩名女工,好像在那裡打毛線,前方排列的二十台C614和C612車床,只有幾個床開亮了電燈,那裡面堆積著雜亂的工件。

再往裡看,三台搖臂鑽床前面除了堆積的毛胚也沒見一個人影。而車間最深處兩台滿身油污的坐標鏜床前,則由堆成小山一樣的差速器殼堆得難以插足。

在微弱燈光下,機床似乎因為年事已高又很累,靜靜的躺著不願意啟動。車間的左邊一排鑽床旁邊堆滿了制動器、後轎軸等等另件,點著燈卻不見幾個人影。一看上班的人幾乎大半集中在胖左派所站的鉗台周圍。

看看手錶已經九點半鐘了,張主任催道:「喂,上班已經一個半小時了,該動得了,還圍在這裡吹什麼牛?」人群才開始慢慢的離開,一個年輕的小伙子,一邊走一邊嘟噥著:「急什麼?反正只有那麼幾個錢,這幾天天天加班……」另一個附和道,「是呀!幹活的是幹活的,撈錢的是撈錢的,不管你幹出多少來,賺的錢還不知道流到哪個的腰包裡去了?」

一個女工,拉著他的夥伴催促道:「周燕,你還不快把你的床子趕快調好,昨天你整整一天停了機,一個制動鼓銷子也沒有車出來,鉗工等著要裝的,今天你再車不出來,這個月的獎金,全要被取消了。」

那被摧的女工卻吼道:「你別裝積極,前天晚上加班你跑到那裡去了,是不是又去那皇冠舞廳找那姓何的,小心我告訴你老公剝你的皮。」於是兩個嘻哈打笑地拉扯起來,向車間左邊那排車床走去。

原先暗淡的車間,開始亮起來,幾台洗床開始有氣無力的運轉著,工人們慢慢地回到自己的車床前,或鉗台上去,一天的工作算是啟動了。我回過頭去看看技術室前面的鉗桌上,那剛剛口若懸河發佈「快訊」的胖子,還坐在鉗桌上同幾個老工人繼續在講這個月的獎金分配。

看到這樣鬆散的工廠,又一次使我後悔,但這年頭,到那個單位,那一個地方還不都一樣?看今後怎麼發展吧?於是提起裝著繪圖儀器和記錄本的帆布包,隨著張主任一起跨進了技術室。

那屋子裡光線極暗,迎面一股霉氣向我們撲來,仗著那辦公桌檯燈我看清了,屋裡放著三張辦公桌,裡面的牆和門對著的地方,兩張辦公室桌前已坐著兩個人。只有左面牆邊的辦公桌是空著的。

我們進去時門對面的那一位轉過身來,張主任向我介紹說,他叫黃祥老師傅,看上去他的個子很矮,但非常結實,年紀與我相近,在總工辦就聽到關於他的介紹,知道他是工人出身,由技工提拔起來的技術員,頗有實幹精神,是我今後長期合作的夥計。而另一位姓張,原是部隊轉業到地方來的技術員。

張主任出去以後,我在剩下的那張辦公廳室上放下帆布包,打開抽屜,三個又肥又大的蟑螂在裡面亂竄。抽屜也生霉了,我一邊從屋外打了一盆水,洗擦著生了霉的辦公桌,將帆布包裡的繪圖儀器,一邊往裡放,一邊擔心的說,這些儀器和書會不會今後霉壞,或被蟲蛀咬?

黃師傅向我介紹說:這屋子是靠山修的,與地下室差不多,已二十多年歷史,修房子時我才進廠,每到下雨那牆上就滲出水來,當時正是災荒年間,國家沒有錢,在車間旁邊傍山塔個磚柱棚臨時用著。

我又抬起頭來看,屋頂蓋的石棉瓦,有幾處已經破裂,看得見那裡漏出來的光縫,於是我指著那光縫問道:「下雨天不漏雨麼?」老黃回答道:

「這石棉瓦,早已老化,後勤科的維修工也不知來了多少次,他們說那石棉瓦是整塊式的,要換就得整個屋頂都換,只好將就著,等到工廠掙了錢,把車間從新拆掉,可惜,從建新車間的話,已二十多年了,我的頭髮都等白了,工廠一直窮得連廠裡的環廠道路都修不起。也不知道哪年哪月才能看到新的車間在這裡從新站起來。」

他說時聲音裡很悲觀,這可是在這裡土生土長的人對工廠前途的估量。

「工廠今年賺了那麼多錢,李廠長不是提了一個工廠技術改造的方案麼,改造各個車間可是這個方案的第一內容。」我說道。

然而黃師傅卻說:「你別相信他的話,那根本是不可能的,拆了車間又搬到那裡去?何況這錢賺到那裡去了?李友這個人,我已同他相處多年,他能幹得出什麼好事?除了安置他的親親慼慼他還能幹出什麼來?」

黃師傅介紹的李友為人和業務能力,大致與總工辦所介紹的情況相吻合。

然而,福星高照,1984年農用汽車製造廠當年實現了100萬利稅,不僅順利達到國家對三級企業這個指標,為李友塗上了一圈光環,在全國普遍的經營不振,虧損嚴重的國營企業中,鶴立雞群的脫穎而出,榮登四川省1984年度四個盈利大戶的光榮榜,李友碰上了最得意的時光……。(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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