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婢女都聚拢起来,安人命点起火把论功行赏,并要舟子放舟前进。钟俊大喜,很恭敬地请教说:“夫人用了什么神奇的方法,治服这些大盗就像对付小儿一样?您真是将门之豪杰也!”
安人说:“也没什么,我父亲好骑射,家里有块空闲的院子,两边有墙,中间是马道箭厅,父亲常常把我带到那里看他射箭。我那时年纪还小,喜欢用石子投掷箭靶,父亲就笑道:‘孩子,你要喜欢学射箭,我可以把银子当目标,你能用石子打下来就给你。’于是我乐此不疲,和丫环们天天用石子投掷,过了二、三年,已是百发百中。
父亲又用纸做成假人,周身画上穴位,要我击纸人的穴位,也弹无虚发。接着用牛皮做成人形,把穴位画在背面,命我用铁丸洞穿它,这样练习了四、五年,则所发的铁丸都能射穿皮革。父亲笑道:‘女将军无敌天下矣!’所以我的侍婢也都熟悉此技,如此而已,也没有特别的本领。”
钟俊说:“棋子这点小东西怎么能杀人呢?”安人说:“熟悉此法就是用一粒米也能杀人,何况棋子呢?她们击中的地方不是太阳穴就是双目,都射进脑子了,那还不马上死吗?”
钟俊问:“那些婢女听到你的命令后,都藏在什么地方使贼人察觉不到呢?”安人说:“她们都爬到桅杆顶上看的远,且控制的范围也广,故每击必中其要害,而且黑衣和木头颜色相近,夜色朦胧,所以强盗没有发觉。”
钟俊又问:“夫人躲在舱内,何以预知贼首一定会登上我们这条大船呢?”安人答道:“我们这条船比其他船都大且有仪仗,群盗四面受攻,必料这是主船,贼首一定会先破主船。登船后,只知上面有人攻击,没想到还有我在下面,故幸而击中。”
钟俊非常叹服说︰“夫人真是娘子军的统帅,可谓智勇无双,我不知是什么福气遇到你了?”
到任所后,工作了六年,任期满了就调到省城。其时有军功参戎(明、清武官参将,俗称参戎)许杰调来镇守南都,和钟俊谈得很投机,两人结拜为兄弟,时常相互往来。
钟俊发现即使夏天,许杰热得脱衣也不脱帽,感到很疑惑。到了钟俊被保荐到京城觐见皇帝时,许杰设宴为钟饯行,二人喝得酒酣耳热之时,钟俊问:“兄长大热天从不脱帽,是何缘故呀?”
许杰说:“我们既是兄弟,也没什么好隐讳的。我本是江洋大盗,因为劫官船被铁弹丸击中,削了片顶骨,差点死去。幸亏盗伙中有儿脑丹治愈,但是不能见风,故不可脱帽。”
钟俊问:“像兄长这样勇冠三军,何以败在官船手下呢?”许杰笑道:“此乃是我的恩人也,曾打听过这艘官船,知道高手是位少妇,我一下觉得非常失落,毅然放弃当强盗的生涯,到边庭上参了军,屡立头功,五、六年步步高升,都是这一击促成。这妇人不是我的恩人吗?”
钟俊问:“知道恩人在什么地方吗?”许杰说:“闺阁中人,哪有机会识得?”钟俊笑道:“兄长不要见怪,此人就是你弟妇呀!”许杰骇然而起,整了整衣冠请拜见恩人。
钟俊命仆人请安人出来,许杰见她仍然是一弱女子似的,不由得再拜说:“真是天人啊!上天派您来劝诲我的呀!”于是凛然而退。@*(全文完)
资料来源:《客窗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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