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節:遭逢絕境的農汽廠(8)
關於對農汽廠人事任免的決定中,紅頭文件中接替他的是機械局一名姓孫的處長,同時還任命總工辦的付總工程師王桂林為常務付廠長。
黨委書記馬兵雖被免職,卻調到重慶市汽車公司擔任那裡的黨委書記,肖付剛被調到北碚區鄉鎮企業局但任了副局長,兩人明裡撤職實際上是升級了。尤其是肖付,在鄉鎮企業局撈油水的機會更多了。
李友,則因為向上級參奏了自己的同行,破壞了「行規」,才落得替罪羊的處境。若不是他在市委裡的姐姐,說不定會落到想不到的泥潭之中。
誰教他心太大,倘若他放棄了南聯的計劃,老老實實接受上級的保護,還不是照樣同其它人一樣,異地發財?而今他氣得吐血,擔驚受怕成為全廠笑料,是誰造成的啊!也許他真是被新聞界,捧得昏了頭。
其實在國有體制下那有獨闖天下的奇才,靠吹棒鄧小平而發的全國著名巨富牟其中,最終以詐騙外匯罪淪於武漢監獄。自吹創業的天才,在中共泡製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中,不過是為一定政治目的炮製出來的玩偶。
玩偶是沒有獨立人格,也沒有他們獨立生存的土壤,所有改革家都是依附於中共皮上的氣泡,像幻影一樣出現於瞬間,又消失在剎那。
不過,被這種「政策」作弄得最慘的,還是農汽廠一千多普通職工,按照銀行接到的指令,虧損的農用汽車廠的虧損額,早已超過了倒閉的警戒線,工廠已領不到職工的基本工資,只能按每月領取幾十元的「救濟金」。據銀行說,李友為了不准在他任職時就停產,結果積壓的農用車變成了一堆堆的廢鐵。
胖左派站在黃色大樓最高的石梯坎上對著全廠搖頭哀號道:「完了,農汽廠完了,我們也完了,工廠死了,我們就此等著流落街頭」。接著又指著黃色大樓大罵道:「你們這群敗家子,工廠賺了幾個錢,你們自己吃花不算,還要請客送禮,巴結記者,現在幾個錢被你們吃完了,你們卻像蝗蟲一樣飛走了。」
機械局新任命的「領導」絲毫沒有阻檔虧損下滑的能力,陷在廠後坡荒草泥濘中的農用車,依然靜靜的躺在那裡銹爛,大家在唾罵李友出了一口惡氣以後,不得不從新回到嚴酷的現實中,我們已經有兩個月沒領到工資了。
在廠的生產經營會議上,個子矮矮的孫廠長像菩薩一樣,瞇縫著眼睛一言不發,那王桂林卻操著廣東腔的普通話,呱呱空喊著強化產品管理的空話。銷售公司在他的主持下開的會爭吵一陣,毫無結果的散會了,車間照樣死氣沉沉金工車間聯繫了渝洲汽車廠,為他們加工車身覆蓋件和非標……。
過年時,由於農汽廠不斷有人上訪市政府,他們怕年關之際,被逼的工人會在新年期間上街鬧事,為穩住危機四伏的國內形勢,維持中共控制下表面歌舞昇平的政治氣氛,市政府悄悄向銀行指示,農汽廠的職工總算領導到了1986年底所未發的工資。
然而1987年新年一過,工廠又是兩個月未領到工人的吊命錢。當工人們圍著新來廠長向他索要維持生計的基本工資時,這位上級派來的廠長兼書記竟然喊道:「你們向我要,我向誰要?有種的就不要向我要,我帶著你們搶銀行去」。
第二天,黃色大樓的正門上,貼出了一付打油「對聯」,上聯是「桂林貧(憑)嘴一副畫(話)」下聯是:「要搶銀行找有餘」,橫批「左右無路」,那分明是寫王桂林和孫有餘的「無能」。
農汽廠在一團死水中掙扎,到了這個時候,反倒有人替李友打起抱不平來,公開說:「這是市政府的小人們搞的陰謀,如果南京集團兼併了我們,恐怕也不致於落到今天連飯都沒有吃的地步」。
曾元領著幾個老工人去找剛剛赴任的市委書記肖秧了……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