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蘭布拉宮的故事(下)

作者:華盛頓·歐文(美國)

阿蘭布拉宮是位於西班牙南部城市格拉納達的於摩爾王朝時期修建的古代清真寺—宮殿—城堡建築群。(公有領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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續前文

*咒鎮士兵的傳說

每個人都聽說過薩拉曼卡那裡的聖居普良(St. Cyprian)洞窟。

古時候在這地方,有一名年老的祭器管理人,或者如某些人所說的,是惡魔本身假扮成那位祭器管理人,在祕密傳授著未來事件占星術(judicial astronomy)、通靈術、手相術,以及其他暗黑可鄙的邪術。

那洞窟雖然已經關閉很久,準確位置也遭人遺忘,但是根據傳說,那入口是在卡瓦哈爾(Carvajal)神學院的小廣場,裡面那個石製十字架的附近某處。而這個傳說,某種程度上也跟以下的故事情境若合符節。

從前,薩拉曼卡有個學生,名叫唐文生(Don Vicente),他是樂天活潑、但是要沿街托缽的那一類學生。他們上路去求學,不過袋子裡一毛旅費都沒有。他趁著學校長假的期間,一鎮一鎮、一村一村地去乞討,籌措經費來供應自己下一學期的求學所需。

唐文生現在要出發去漫遊托缽了。由於他喜好音樂,便背上一把吉他,用來娛樂村民,並且支付一頓餐飯、或一晚的住宿。

他走過神學院廣場裡面的石製十字架,便摘下帽子,向聖居普良做了個短禱,祈求好運。他的眼光注視到地上時,發現十字架下邊有個發亮的東西。

他撿了起來,原來那是一枚符印戒指,看起來是金與銀的混合金屬所製。那符印設計成兩個三角形交疊,成為星星的形狀。據說,這設計是猶太祕教的一種符號,由智慧的所羅門王所發明的,可以對各種咒鎮發揮很強大的力量。

可是這個老實的學生,既不是賢哲之士、也不是法術師,對此一無所知。這個戒指,他當作是聖居普良獎賞他祈禱的禮物,便戴到自己手指上,然後向十字架一個鞠躬。接下來又隨意撥著吉他,快快樂樂地漫遊去了。

西班牙行乞學生的生活,尤其如果他有某種天賦而討人喜歡的話,就不是世界上最悲慘的了。唐文生漫無目的地走過一村又一村,一城又一城,任憑好奇或興致帶著他到任何地方。

村子裡大部分的堂區牧師,過去也曾經是行乞學生,便施捨他過夜的宿處、一頓止飢療餓的餐點,早上還經常贈予他幾個二十五分硬幣,或者半個便士。

他在城鎮街道上一家一家地上門,都沒有遭到嚴峻的拒絕,也沒有冷淡的鄙視。因為,他這種行乞生活一點都不可恥,西班牙大部分受過教育的人,都是由這樣開始自己的人生。

不過呢!正如現在所講的這個學生一樣,如果他是個長得好看的小無賴,又是個開開心心的夥伴,然後最重要的,如果會彈吉他,他便肯定會受到村民盡情的歡迎,還會得到他們太太、女兒的笑容與喜愛。

就這樣,我們這名衣衫破舊、又愛好音樂的莘莘學子,便走遍了大半個王國。而且抱定決心,要在回去之前造訪那知名的格拉納達城。

有時候,他被招到某個鄉村放牧人的羊圈裡過一夜;有時候,他棲身在簡陋、但還過得去的農村屋簷底下。

他帶著吉他坐在農舍門口,拿著小曲子來取悅那些單純的人們,或者奏起一支凡丹戈或波麗露舞曲,讓皮膚棕黃的鄉村男女,在輕鬆愉快的黃昏裡翩翩起舞。

到早上,他便帶著男、女主人的祝福好話、外加友善的眼神而離開。或許,他們的女兒還會在他手上揑一把。

終於,他來到了他音樂漫遊的偉大目的地,也就是遠近馳名的格拉納達。他見到了摩爾式的塔樓、迷人的維嘉沃原,以及夏季天氣裡雪白閃耀的山頂,並感到新奇喜悅而歡呼著。

不消說,他抱著急切的好奇心進了城門,在街道上到處蹓躂,並且端詳著那些東方式的古代建物。每個從窗戶中向外窺看的女性臉孔、陽臺上的嫣然一笑,在他看來都是個卓蕾妲或柴琳妲公主。

阿拉梅達大道上的每個端莊女子,他也無不樂於幻想成是摩爾公主,還想要把自己的學生袍服鋪在她的玉足之下。他的音樂才華、討人歡喜的性情以及年輕俊俏,都讓他即使衣衫破舊卻還是到處受到歡迎。

幾天下來,他在這座古老的摩爾都城及周遭地帶,都過著愉快的生活。

他偶爾會去的一個地方,是達洛河谷的榛果之泉。那是格拉納達受人歡迎的勝地,而且打從摩爾人的時代就是這樣了。那學生在這裡,有了一個機會可以好好研究女性的美,這是他有點喜愛的一個研究領域。

在這裡,他可以抱著吉他坐下來,即興地唱些小情歌來讚美那些鄉下的俊男靚女,或者用他的音樂來慫恿隨時可以上場的舞蹈。有天晚上,他正忙著這些時,看見一位教堂神父走了過來,而每個人對他都會碰碰自己的帽子致意。他顯然是個重要人物。

他如果不是反映了聖潔的人生,也肯定反映了善──看他強健而紅潤的面容,而且每個毛細孔,都隨著天候的溫暖及步履的運行而呼吸著。他經過的時候,會不時從口袋裡拿出一文錢,面容慈善地布施給乞丐。

「啊,致福的神父!」他們會高聲道謝:「願他長命百歲,祝他早日成為主教!」

為了幫助自己走上山坡,神父會不時輕靠著一名女侍的胳臂,她顯然就是這位最仁慈的牧羊人的寵物小羊。啊,真是個好姑娘!從頭到腳都是安達魯斯的風格:從她頭上的玫瑰花,到腳上的仙履、蕾絲長襪。每一個動作、每一次身體的起伏,都是那麼安達魯斯──多麼醇美而醉人的安達魯斯啊!

但她又是多麼謙遜含蓄,多麼害羞!眼神低垂,總是傾聽著神父所說的每一個字。或者,如果她偶然往旁邊瞥了一眼,也會忽然止住,然後再次低低望著地面。

好神父慈愛地看著水泉附近的人們,然後挑了一張長條石椅坐了下來,而那女侍快步去為他帶回了一杯瑩亮的清水。他慢條斯理地啜飲著,然後懷著滿足的心情,把水混著幾小塊溼軟的冰糖蛋,這是西班牙饕客中意的吃法。把水杯交回到那姑娘手中時,他還滿帶著無限的慈愛,揑了她的臉頰。

「啊,這牧者真好!」那學生悄聲自語:「如果能進入他的羊圈,還有這麼一隻寵物小羊為伴,該是多麼幸福啊!」

不過,這麼好的事可不會降臨到他身上。他試了那些在鄉村堂區牧師、鄉下少女身上都難以抗拒的本事,想要討人喜歡,但是都沒有用。他從沒有把吉他彈得這麼高明過,也沒有把小曲子唱得這麼動人心弦過;只是,他不再有鄉下堂區牧師或鄉村少女,可以發揮吸引力了。那高尚的神父顯然不欣賞音樂,而那謙遜含蓄的姑娘,也一直沒有從地面上抬眼一望。他們在水泉邊只停留了一下子,好神父便匆匆回到格拉納達去了。那姑娘要離去之際,對學生含羞一瞥,卻把他的心魂都勾出了胸膛。

他們走了之後,他便打聽著他們的事。湯瑪斯神父是格拉納達的一名聖徒,是規律生活的典範。他起床、餐前散步、用餐及午休,都是嚴守著一定的時間。他晚間跟幾名教堂轄區裡的仕女玩紙牌戲、啜飲湯食,最後上床就寢,以便恢復體力來進行隔天同樣的事務,也都是準時的。

他有一頭毛皮發亮、性情溫順的騾子可以騎乘。有個中年發福的女管家,很擅於為他準備小分量的餐食。他還有隻寵物小羊,晚上會抹平他的枕頭,早晨還會為他送來巧克力。

從此,那學生告別了輕鬆快活、無憂無慮的人生。她明亮的眼神從旁邊一瞥過來,便讓他心神不屬。日日夜夜,他的心裡都擺脫不了最謙遜的那個姑娘的身影。

他還去找那神父的住宅,唉!那房子可不是他這種四處浪蕩的學生進得去的等級。高尚的神父對他並不同情;唐文生從來就不是辯士學生(Estudiante sopista),所以得要為了自己的一餐而獻唱。他白天就堵在神父屋子前面,趁那姑娘三不五時出現在豎鉸鏈窗邊時,可以看她一眼。

但這些窺看只能促生他的愛火,卻無法鼓舞他的希望。他晚上也到她陽臺下獻唱情歌。有一次,窗邊某個白色的東西還恭維了他;唉,那只不過是神父的睡帽而已。

沒有情郎像他這麼盡心盡力了,也沒有姑娘像她那麼羞怯,那可憐的學生陷入了絕望。

終於,日子來到了聖約翰日的前一晚。格拉納達低階層的人都蜂湧到鄉村,跳舞度過了下午,然後在達洛河、申尼爾河的岸邊度過仲夏之夜。

人們在這個多采多姿的晚上,一聽到總教堂鐘聲在午夜時分響起,便可以用這些河水洗臉,這讓他們感到幸福,因為這河水在準確的時辰裡有美容的效果。那學生無事可做,便任由自己隨著歡度假日的人群而去。

最後,他發現自己來到了達洛河的狹窄河谷上,位置在阿蘭布拉宮的高山和紅色塔樓的下方。乾掉的河床上,河邊的岩石上,以及上方臺階式的花園裡,有各式各樣的人群在熱鬧著。他們隨著吉他和響板的聲音,在葡萄藤和無花果樹下跳著舞。

那學生在傷心鬱悶之中待了一陣子,身子靠在裝飾達洛河小橋尾端的一片奇形怪狀的大石榴石上。他愁悶地看了那一片歡樂的景象,每個騎士都有女士作伴,或者講得更恰當點,每個男子都有女子作伴。他為自己的孤單而嘆氣,最遙不可及的姑娘的那對黑眼珠害慘了他。他怨著自己破舊的服裝,好像是它害他被拒於希望之門外。

漸漸地,旁邊一個跟他一樣孤單的人,吸引了他的注意。那是一名高個子的士兵,有張嚴毅的臉容,雜著灰白的鬍子,站在對面的石榴石那裡,像個哨兵一樣。他的臉上,隨著歲月而成了黃銅色。他身上穿著古西班牙的甲冑,拿著小圓盾牌和長矛,像雕像一樣站著不動。讓那學生意外的是,雖然他穿戴得那麼怪異,來來往往的人潮卻都沒有注意到他,就算許多人幾乎跟他擦身而過也一樣。

「這都城裡多的是古代的東西,」那學生心想:「這無疑是其中一件,居民都很熟悉而不見怪了吧!」

不過,他的好奇心倒是被挑了起來。他天性就愛跟人打交道,便向那士兵攀談。

「你穿著一套罕見的古代盔甲啊!這位朋友!我可否請問,你屬於哪個軍團呢?」

那士兵的上下顎好像絞鍊都生鏽了似的,喘著氣回答:「斐迪南與伊莎貝拉的皇家侍衛軍。」

「聖母瑪麗亞!怎麼會這樣,那個軍團是三百年前的事啊!」

「我服役有三百年了。如今,我相信我的職務生涯即將要結束了。你想得到好運嗎?」

那學生揚起自己的破斗篷作為回應。

「我懂你的意思了。如果你有信心及勇氣,就跟著我來吧!你的好運就在眼前。」

「慢點,朋友。要跟著你只需要我小小的勇氣,因為我這種人除了一條命和吉他之外,沒有什麼可失去的,而這兩樣東西都不值錢。但我的信仰是另一回事了,而且它不受引誘的。如果是要靠著任何犯罪而來改變我的命運,那麼,請別以為我是以自己的破斗篷來表示我想幹這種事。」

那士兵很不悅地瞪著他。

「我的寶劍,」他說:「只為了保護信仰與王室才會抽出來。我可是個老基督徒,相信我,不要怕有壞事發生。」

那學生便半信半疑跟著他。他發現,沒有人留意到他們交談。而且,士兵穿過了閒閒無事的幾群人而走著,都沒有被注意到,就像是隱形一樣。

跨過橋梁之後,士兵帶路走上一條又窄又陡的路,經過了一座摩爾式的磨坊及水道,又走上了分隔赫內拉利費宮與阿蘭布拉宮兩地的那道河谷。阿蘭布拉宮的紅色城垛矗立在又遠又高之處,讓夕陽的餘輝照耀著。

修道院的鐘聲響起,宣告隨後一日的慶典來臨了。無花果樹、葡萄藤和桃金孃,還有城堡的外圍塔樓及城牆,層層遮蔽著河谷。河谷裡又黑又孤寂,愛好暮色的蝙蝠開始輕巧地飛著。

最後,士兵在一座古老而損毀的塔樓前停步了,那塔樓看起來是作為保護一條摩爾式水道之用的。他以長矛比較粗大的一端敲了地面,一道隆隆聲響起,堅硬的石面打開了,形成了像門那麼寬的一個開口。

「以三位一體之名,進來吧。」士兵說:「什麼都別怕。」

那學生的心臟顫顫慄慄,但他畫了十字,低聲念著萬福瑪麗亞,他跟著這位神祕嚮導走進了一座深深的地窖。那是從塔樓底下的堅硬岩石上鑿出來的,還刻滿了阿拉伯銘文。

士兵指向沿著地窖某一側所劈砍出來的石椅,「看,」他說:「那就是我用了三百年的椅榻。」

困惑不已的學生想要擠出一個笑話來。

「致福的聖安東尼在上,」他說:「從你這椅榻的堅硬程度來看,想必你睡得很好吧!」

「正好相反,我的眼睛從不知睡眠為何物,我注定要永不停歇地看守著。聽聽我的宿命吧!我乃是斐迪南與伊莎貝拉的一名皇家侍衛軍,不過在摩爾人一次進攻時成了俘虜,被囚禁在這座塔樓裡。當萬事俱備,這座城堡正要獻出給基督教君王之際,我被摩爾教士阿法魁(Alfaqui)所利用,要幫他保守包迪爾藏在這座地窖裡的某些財寶,這是我犯了錯而應得的懲罰。

阿法魁是非洲的一名通靈師,為了守護財寶,他便在我身上施了邪惡的咒術。他一定發生什麼事了,因為他再也沒有回來;而我從那時就一直待在這裡,被活埋著。日子一年一年過去,地震也搖撼過這座山。我曾聽到這塔樓的石頭,因為年深日久而自然一塊塊墜落到地上。不過,這地窖的咒術之牆卻擋得住時光與地震。

每隔一百年的『聖約翰節』那天,那咒鎮的完整魔力會暫停。我獲准可以出去,在你遇見我的達洛河那座橋上現身,等待能夠破解這個魔咒的人來到。我在那裡站崗至今,都等不到人。我好像走在雲端一樣,生人都看不到我。

三百年來,你是第一個向我攀談的人,我知道是為什麼。我看到你的手指上,有『智慧所羅門王』的符印指環,它可以擋住所有的邪咒。它戴在你身上,可以把我從糟糕透頂的地窖裡解救出去,或者把我留在這裡,再守個一百年。」

那學生滿心訝異,靜聽著這個故事。他以前聽過許多故事,說有強大的咒術把財寶封鎮在阿蘭布拉宮的那些地窖裡,但他都當作無稽之談。現在,他了解符印指環的價值了,那指環某種意義上是聖居普良賜給他的。

不過,雖然有這枚神力護身之物在保祐,但他一看自己在這種地方跟一個咒鎮士兵面對面待著,還是很可怕的。按照自然律來算,那士兵不言不語待在這墓穴裡,已經將近三百年了。

然而,這樣一個人物可不是普普通通的角色,不可小看。他便向士兵保證,可以信賴他的友誼與善意,他會盡力去解救士兵出來的。

「我相信,動機比友誼更有力量。」那士兵回答道。

他指著一個沉重的鐵箱,箱子上了鎖,鎖上還刻著阿拉伯文字。

「這口寶箱,」他說:「裝著無數的金銀珠寶,還有寶石。把禁錮我的這道魔咒打破,這裡一半的財寶就是你的了。」

「但我該怎麼做呢?」

「這需要一位基督教教士,以及基督徒少女的幫助。教士來驅逐邪惡的力量,而少女則拿索羅門的符印去碰觸那箱子,這一定要夜晚來進行。不過要小心,這是一件神聖的任務,不可以由塵俗心重的人來執行。

教士必須要找老基督徒,要找聖潔的典範。而且他來到這裡之前,必須實施嚴格禁食二十四小時的苦行。至於那少女,她必須毫無瑕疵,而且經得起誘惑。

別耽擱尋找幫手的時間了。三天後,我的解禁時間就會結束。如果第三天午夜之前還無法釋放出去,我就必須回去再守衛一百年。」

「別擔心,」學生說:「我心目中已經有你所描述的那種教士和少女了。不過,我下次要怎麼能夠進到這塔樓裡來?」

「所羅門王的符印會為你打開路的。」

那學生離開了塔樓,心情比他剛進來時更加歡喜。他背後的石牆關上了,就跟先前一樣固若金湯。

隔天,他勇敢地前往那神父的宅子。他不再是個四處晃遊、邊走邊撥弄吉他的窮學生,而是來自陰暗世界的大使,他有封鎮著的財寶可以贈予他人。

有關他的協商過程,倒沒聽說過什麼具體的描述。只知道,那高尚可敬的神父,一聽到要解救虔誠的古代士兵,並且從撒旦的魔爪中拿回奇哥王那只堅固的箱子,一下子就引燃了熱情。而且有了摩爾人的一筆財寶,那可以發放多少救濟品,可以蓋多少教堂,又有多少窮親戚可以致富!

至於那純潔無瑕的女侍,她很樂意伸出援手,這可是表示虔誠所必須的行動。而如果偶爾閃現的羞怯眼神是可信的,這位大使已經開始從她謙遜的眼神中找到愛意了。

不過,最大的困難就是這好神父要守的禁食苦行。他試了兩次,而這兩次身體的欲念都強過了靈性。到了第三天,他才抵擋住了食櫥的誘惑。不過,他能否撐到那魔咒破解的時候,還是個問題。

到了很晚的時候,他們一行人提著燈籠,摸索著爬上了河谷。他們還帶著一籃食物,當其他惡魔被驅逐到紅海之後,他們就可以迅速地安撫飢餓之魔。

所羅門王的符印打開路,讓他們進了塔樓。

他們看到,那士兵坐在魔咒所封的堅固箱子上,正等候他們的到來。

做了該有的驅魔儀式,那少女便上前來,用所羅門王的符印去碰觸寶箱上的鎖,於是箱蓋倏地打開,金銀珠寶等財物就在眼前閃耀發光!

「真是個取之不盡的寶箱啊!」

那學生上前去往口袋裡面塞,一邊興奮大喊著。

「公平點,慢慢來,」士兵高聲說:「我們把這寶箱整個搬出去,然後均分。」

於是,他們兩人使盡了吃奶的力氣來搬,但是非常困難。這箱子很重很重,而且放在那邊已經幾百年了。他們在使力的時候,那好神父卻退到一旁,就著籃子狼吞虎嚥起來,想驅走胃腸裡面張牙舞爪的飢餓之魔。

才一會兒,他就吞了一隻肥閹雞,還配著一大杯Val de Penas灌了下去。然後,他表達了餐後的感謝,對那伺候在一旁的寵物小羊給了一個慈愛的吻。

這些都在角落裡悄悄進行著,可是那揭人隱私的牆壁,卻以一副勝利之姿把它咕咕噥噥地洩露了出來,吻頰禮可從來沒有發生過這麼糟糕的結果。聽到那聲音,士兵絕望地大喊了一聲。已經半抬起來的寶箱,掉回了原來的位置,而且再次鎖了起來。

神父、學生和那姑娘,發現自己回到了塔樓外,而塔樓的牆壁發出隆隆巨響關閉了。

唉!好神父太早打破自己的禁食苦行了!

那學生從驚愕中清醒過來,他原本可以再進塔樓的。但他沮喪地發現,那姑娘在一陣驚慌中,遺落了所羅門王的符印,將它掉在地窖裡面了。

總歸一句呢!總教堂的鐘聲宣布了午夜到來。魔咒重新啟動了,而士兵也注定要再站崗一百年。他和那批財寶,至今都還留在那裡,而這全是因為慈愛的神父親吻了他的侍女。

「啊,神父!神父!」

他們回到河谷底下時,那學生懊喪地搖著頭說:「恐怕這世上是聖徒少,而一吻獲罪的人多啊!」

這傳說信而有徵的內容,到這裡就結束了。

不過又有傳聞說,那學生的口袋已經帶出夠多的財寶,可以在世上立足了。而他的事業也有成就,可敬的神父也讓他娶了那寵物小羊兒,以補償他自己在地窖裡搞砸的事。

那純潔無瑕的姑娘表現出好妻子的榜樣,就如同她曾經是個好侍女,並且為丈夫生了許多孩子。第一個孩子令人驚異,父母結婚七個月後就出生了。而且,雖然是七個月就出生的孩子,卻是他們子女之中最健壯的。其他的孩子都是循著一般孕期而出生的。

咒鎮士兵的故事有不同的版本,不過一直是格拉納達很流行的傳說之一。平民百姓相信,仲夏之夜時,士兵仍然在達洛河橋上的巨型石榴石旁邊站崗。只是他仍然隱形,除非是遇到了擁有所羅門王符印的幸運之人。◇(節錄完)

作者簡介

華盛頓·歐文(Washington Irving,1783-1859年)

美國十九世紀早期作家、散文家、傳記作者及歷史學家,有「美國文學之父」之美譽。1842-46年間,歐文擔任美國駐西班牙公使。1802年,他以強納森·歐斯泰(Jonathan Oldstyle)的筆名,為《晨報》寫了一系列觀察報告,在文壇上初試啼聲。

1815年,他為了家族事業而移居英國。1819年,因出版《喬夫萊·克瑞恩先生隨筆集》而斐聲國際。他一生持續有作品問世,七十六歲時逝世前八個月,完成了五卷《喬治·華盛頓傳記》。

——節錄自《 阿蘭布拉宮的故事》/ 漫遊者文化出版公司

責任編輯:余心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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