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130)

曹雪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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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回   見土儀顰卿思故里 聞秘事鳳姐訊家童 (上)

話說尤三姐自戕之後,尤老娘以及尤二姐、賈珍、尤氏並賈蓉、賈璉等聞之,俱各不勝悲痛傷感,自不必說,忙著人治買棺木盛殮,送往城外埋葬。柳湘蓮見尤三姐身亡,迷性不悟,尚有痴情眷戀,卻被道人數句偈言打破迷關,竟自削髮出家,跟隨瘋道人飄然而去,不知何往。后事暫且不表。

且說薛姨媽聞知湘蓮已說定了尤三姐為妻,心中甚喜,正自高高興興要打算替他買房治屋辦妝奩,擇吉日迎娶過門等事,以報他救命之恩。忽有家中小廝見薛姨媽,告知尤三姐自戕與柳湘蓮出家的信息,心甚嘆息。正自猜疑是為什麼原故,時值寶釵從園裏過來,薛姨媽便對寶釵說道:「我的兒,你聽見了沒有﹖你珍大嫂子的妹妹尤三姐,她不是已經許定了給你哥哥的義弟柳湘蓮了的﹖這也很好。不知為什麼自刎了。那柳湘蓮也出了家了。真正奇怪的事,叫人意想不到!」寶釵聽了,並不在意,便說道:「俗話說的好,『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這也是他們前生命定,活該不是夫妻。媽所為的是因有救哥哥的一段好處,故諄諄感嘆。如果他兩人齊齊全全的,媽自然該替他料理,如今死的死了,出家的出家了,依我說,也只好由他罷了。媽也不必為他們傷感,損了自己的身子。倒是自從哥哥打江南回來了一二十日,販了來的貨物,想來也該發完了,那同伴去的伙計們辛辛苦苦的,回來幾個月,媽同哥哥商議商議,也該請一請,酬謝酬謝才是。不然,倒叫他們看著無理似的。」

母女正說話之間,見薛蟠自外而入,眼中尚有淚痕未乾。一進門。便向他母親拍手說道:「媽,可知柳大哥、尤三姐的事麼﹖」薛姨媽說:「我才聽見說,正在這裏和你妹子說這件公案呢。」薛蟠道:「這事奇不奇﹖」薛姨媽說:「可是柳相公那樣一個年輕聰明的人,怎麼就一時糊塗跟著道士去了呢﹖我想他前世必是有夙緣、有根基的人,所以才容易聽得進這些度化他的話去。你們好了一場,他又無父母兄弟,只身一人在此,你該各處找一找才是。靠那跛足道士瘋瘋癲癲的,能往哪裏遠去!左不過是在這方近左右的廟裏寺裏躲藏著罷咧。」薛蟠說:「何嘗不是呢。我一聽見這個信兒,就連忙帶了小廝們在各處尋找去,連一個影兒也沒有。又去問人,人人都說不曾看見。我因如此,急得沒法,唯有望著西北上大哭了一場回來。」說著,眼眶又紅了上來了。薛姨媽說:「你既找尋了沒有,也算把你作朋友的心也盡了。焉知他這一出家,不是得了好處去呢﹖你也不必太過慮了。一則張羅張羅買賣,二則把你自己娶媳婦應辦的事情,倒是早些料理料理。咱們家裡沒人手兒,竟自『笨雀兒先飛』,省得臨時丟三忘四的不齊全,令人笑話。再者,你妹妹才說,你也回家半個多月了,想貨物也該發完了,同你作買賣的伙計們,也該設桌酒席請請他們,酬酬勞乏才是。他們固然是咱們約請的吃工食勞金的人,到底也算是外客,又陪著你走了一二千里的路程,受了四五個月的辛苦,而且在路上又替你擔了多少的驚怕沉重。」薛蟠聞聽,說:「媽說得很是,妹妹想得周到。我也這樣想來著,只因這些日子為各處發貨,鬧得頭暈。又為柳大哥的親事又忙了這幾日,反倒落了一個空,白張羅了一會子,倒把正經事都誤了。要不然,就定了明兒後兒下帖兒請罷。」薛姨媽道:「由你辦 去罷。」

話猶未了,外面小廝進來回說:「張管總的伙計著人送了兩個箱子來,說這是爺各自買的,不在貨賬裏面。本要早送來,因貨物箱子壓著,沒得拿;昨兒貨物發完了,所以今日才送來了。」一面說,一面又見兩個小廝搬進了兩個夾板夾的大棕箱。薛蟠一見說:「噯喲,可是我怎麼就糊塗到這步田地了!特特的給媽和妹妹帶來的東西,都忘了,沒拿了家裏來,還是伙計送了來了。」寶釵說:「虧你才說!還是特特的帶來的,還是這樣放了一二十天才送來,若不是特特的帶來,必定是要放到年底下才送進來呢。你也諸事太不留心了。」薛蟠笑道:「想是在路上叫賊把魂嚇掉了,還沒歸竅呢。」

說著,大家笑了一陣,便向回話的小廝說:「東西收下了,叫他們回去罷。」薛姨媽同寶釵忙問:「是什麼好東西,這樣捆著夾著的﹖」便命人挑了繩子,去了夾板,開了鎖看時,卻是些綢緞、綾錦、洋貨等家常應用之物。獨有寶釵她的那個箱子裡,除了筆、墨、硯、各色箋紙、香袋、香珠、扇子、扇墜、花粉、胭脂頭油等物外,還有虎丘帶來的自行人、酒令兒、水銀灌的打筋斗的小小子,沙子燈,一齣一齣的泥人兒的戲,用青紗罩的匣子裝著,又有在虎丘山上作的薛蟠的小像,泥捏成的與薛蟠毫無相差,以及許多碎小玩意兒的東西。寶釵一見,滿心歡喜,便叫自己使的丫頭來吩咐:「你將我的這個箱子,與我拿到園子裏去,我好就近從那邊送人。」說著,便站起身來,告辭母親,往園子裡來了。這裏薛姨媽將自己這個箱子裏的東西取出,一份一份的打點 清楚,著同喜丫頭送往賈母並王夫人等處不講。
且說寶釵隨著箱子到了自己房中,將東西逐件逐件過了目,除將自己留用之外,遂一分一分配合妥當:也有送筆、墨、紙、硯的,也有送香袋、扇子、香墜的,也有送脂粉、頭油的,有單送玩意兒的;酌量其人分辦。只有黛玉的比別人不同,比眾人加厚一倍。一一打點完 畢,使鶯兒同一個老婆子跟著,送往各處。

其李紈、寶玉等以及諸人,不過收了東西,賞賜來使,皆說些見面再謝等語而已。惟有林黛玉她見江南家鄉之物,反自觸物傷情,因想起她父母來了。便對著這些東西,揮淚自嘆,暗想:「我乃江南之人,父母雙亡,又無兄弟,只身一人,可憐寄居外祖母家中,而且又多疾 病,除外祖母以及舅母、姐妹看問外,哪裏還有一個姓林的親人來看問看問,給我帶些土物﹖」想到這裏,不覺就大傷起心來了。紫鵑乃服侍黛玉多年,朝夕不離左右的,深知黛玉心腸,但也不敢說破,只在一旁勸道:「姑娘的身子多病,早晚尚服丸藥,這兩日看著比那些日子略飲食好些,精神壯一點兒,還算不得十分大好。今兒寶姑娘送來這些東西,可見寶姑娘素日看姑娘甚重,姑娘看著該喜歡才是,為什麼反倒傷感。這不是﹖寶姑娘送東西來為的是叫姑娘喜歡,這反倒是招姑娘煩惱了不成﹖若令寶姑娘知道了,怎麼臉上下得來呢﹖再者姑娘也想一想,老太太、太太們為姑娘的病症千方百計請好大夫診脈配藥調治,所為的是病情好。這如今才好些,又這樣哭哭啼啼的,豈不是自己遭踏己身子,不肯叫老太太喜歡﹖難道說姑娘這個病,不是因素日從憂慮過度上傷多了氣血得的麼﹖姑娘的千金貴體別自己看輕 了。」紫鵑正在這裏勸解黛玉,只聽見小丫頭子在院內說:「寶二爺來了。」紫鵑忙說:「快請。」

話猶未畢,只見寶玉已進房來了。黛玉讓坐畢,寶玉見黛玉淚痕滿面,便問:「妹妹,又是誰得罪了你了﹖兩眼 都哭得紅了,是為什麼﹖」黛玉不回答。旁邊紫鵑將嘴向床後桌上一努,寶玉會意,便往床上一看,見堆著許多東西,就知道是寶釵送來的,便取笑說道:「好東西,想是妹妹要開雜貨鋪麼﹖擺著這些東西作什麼﹖」黛玉只是不理。紫鵑說:「二爺還提東西呢。因寶姑娘送了些東西來,我們姑娘一看,就傷心哭起來了。我正在這裏好勸歹勸,總勸不住呢。而且又是才吃了飯,若只管哭,大發了,再吐了,犯了舊病,可不叫老太太罵死了我們麼﹖倒是二爺來得很好,替我們勸一勸。」寶玉本是聰明人,而且一心總留意在黛玉身上最重,所以深知黛玉之為人心細心窄,而又多心好強,不落人後,因見了人家哥哥自江南帶了東西來送人,又係故鄉之物,勾想起痛腸來,是以傷感是實。這是寶玉心裡揣摩黛玉的心病,卻不肯明明的說出,恐黛玉越發動情,乃笑道:「你們姑娘的原故不為別的,為的是寶姑娘送來的東西少,所以生氣傷心。妹妹,你放心!等我明年往江南去與你多多的帶兩船來,省得你淌眼抹淚的。」黛玉聽了這些話,不由「嗤」的一聲笑了,忙說道:「我任憑怎麼沒有見世面,也到不了這步田地,因送的東西少,就生氣傷心。我又不是兩三歲的小孩子,你也忒把人看得小氣了。我有我的緣故,你哪裏知道。」說著說著,眼淚又流下來了。寶玉忙走到床前,挨著黛玉坐下,將那些東西一件一件拿起來,擺弄著細瞧,故意問:「這是什麼,叫什麼名字﹖那是什麼做的,這樣齊整﹖這是什麼,要它做什麼使用﹖妹妹,你瞧,這一件可以擺在書閣兒上作陳設,放在條案上當古董兒倒好呢!」一味的將些沒要緊的話來支吾。搭訕了一會,黛玉見寶玉那些呆樣子,問東問西,招人可笑,稍將煩惱丟開,略有些喜笑之意。寶玉見她有些喜色,便說道:「寶姐姐送東西來給咱們,我想著,咱們也該到她那裡道個謝去才是,不知妹妹可去不去﹖」黛玉原不願意為送那些東西就特特的道謝去,不過一時見了,謝一聲就完了。今被寶玉說得有理難以推托,無可奈何,同寶玉去了。 這且不提。

且說薛蟠聽了母親之言,急忙下請帖,置辦酒席。張羅了一日,至次日,請了四位伙計,俱已到齊,不免說些販賣、帳目、發貨之事。不一時,上席讓坐,薛蟠與各位奉酒酬勞。裡面薛姨媽又使人出來致謝道乏,畢,內有一位問道:「今日席上怎麼柳二爺大哥不出來﹖想是東家忘了,沒請麼﹖」薛蟠聞言,把眉一皺,嘆了一口氣道:「休提,休提想來眾位不知深情。若說起此人,真真可嘆!于兩日前,忽被一個道士度化的出了家,跟著他去了。你們眾位聽一聽,可奇不奇﹖」眾人說道:「我們在店內也聽見外面人吵嚷說,有一個道士三言兩語把一個俗家弟子人度了去了,又聞說一陣風刮了去了,又說架著一片彩雲去了,紛紛議論不一。我們因發貨事忙,那裏有工夫當正經事,也沒去仔細打聽,到如今還是似信不信的。今聽此言,那道士度化的原來就是柳大 哥麼﹖早知是他,我們大家也該勸解勸解。任憑怎麼,也不容他去。噯,又少了一個有趣兒的好朋友了!實實在在的可惜可嘆。也怨不得東家你心裡不爽快。」內中一個道:「別是這麼著罷﹖」眾人問:「怎麼樣﹖」那人道:「想他那樣一個伶俐人,未必是真跟了道士去罷。柳大哥原會些武藝,又有力量,或者看破了道士有些什麼妖術邪法的破綻出來,故意假跟了他去,在背地擺佈他也未可知。」薛蟠說:「誰知道,果能如此,倒也罷了,世上也少一個妖言惑眾的人了。」眾人道:「那時,難道你知道了也沒找尋他去不成﹖」薛蟠說:「城裏城外,哪裏沒有找到!不怕你們笑話,我還哭了一場呢。」言畢,只是長吁短嘆,無精打彩的,不像往日高興玩笑,讓酒暢飲。席上雖設了些雞鵝魚鴨,山珍海味,美品佳肴,怎奈東家愁眉嘆氣,眾伙計見此光景,不便久坐,不過隨便喝了幾杯酒,吃了些飯食,就都大家 散了。這也不必提。

且說寶玉拉了黛玉至寶釵處來道謝。彼此見面,未免各說幾句客言套語。黛玉便對寶釵說道:「大哥哥辛辛苦苦的能帶了多少東西來,擱得住送我們這些處,你還剩什麼呢﹖」寶玉說:「可是這話呢。」寶釵笑道:「東西不是什麼好的,不過是遠路帶來的土物兒,大家看著略覺新鮮似的。我剩不剩什麼要緊,我如今果愛什麼,今年雖然不剩,明年我哥哥去時,再叫他給我帶些來,有什麼難呢﹖」寶玉聽說,忙笑道:「明年再帶什麼來,我們還要姐姐送我們呢。可別忘了我們!」黛玉說:「你只管說,不必拉扯上『我們』的字眼,姐姐你瞧,寶哥哥不是給姐姐來道謝,竟是又要定下明年的東西來了。」寶玉笑說:「我要出來,難道沒有你的一份不成﹖你不知道幫著說,反倒說起這散話來了。」黛玉聽了,笑了一聲。寶釵問:「你二人如何來得這樣巧,是誰會誰去的﹖」寶玉說:「休提,我因姐姐送我東西,想來林妹妹也必有,我想要道謝,想林妹妹也必來道謝,故此我就到她房裡會了她一同要到這裡來。誰知到她家,她正在房裡傷心落淚,也不知是為什麼這樣愛哭。」寶玉剛說到「落淚」兩字,見黛玉瞪了他一眼,恐他往下還說寶玉會意,隨即換過口來說道:「林妹妹這幾日因身上不爽快,恐怕又病扳嘴,故此著急落淚。我勸解了一會子,才拉了她來了。一則道謝;二則省得叫她一個人在房裡坐著只是發悶」寶釵說:「妹妹怕病,固然是正理,也不過是在那飲食起居、穿脫衣服冷熱上加些小心就是了,為什麼傷起心來呢﹖妹妹難道不知道,一傷心,難免不傷氣血精神,把要緊的傷了,反倒要受病的。妹妹你細想想。」黛玉說:「姐姐說得很是。我自己何嘗不知道呢,只因我這幾年,姐姐是看見的,哪一年不病一兩場﹖病得我怕怕的了。藥,無論見效不見效,一聞見,先就頭疼發惡心,怎麼不叫我怕病呢﹖」寶釵說:「雖然如此說,卻也不該傷心,倒是覺得著身上不爽快,反自己勉強扎掙著,出來走走逛逛,把心鬆散鬆散,比在屋裏悶坐著還強呢。傷心是自己添病的大毛病。我那兩日不時覺著發懶,渾身乏倦,只是要歪著,心裡也是為時氣不好,怕病,因此偏扭著它,尋些事情作作,一般裡也混過去了。妹妹別怪我說,越怕越有鬼呢!認真的果有鬼,你又該駭哭了。」黛玉因此笑道:「姐姐說得很是。很該說他,誰叫他嘴快!」寶玉說:「有人說我的不是,你就樂了。你這會子也不懊惱了,咱們也該走罷。」於是彼此又說笑一會,二人辭了寶釵出來。寶玉仍把黛玉送至瀟湘館門首,自己回家。 這且不提。

且說趙姨娘因見寶釵送環哥兒物件,忙忙接下,心中甚喜,滿嘴誇獎:「人人都說寶姑娘會行事,很大方,今日看來,果然不錯。她哥哥能帶了多少東西來,她挨家送到,並不遺漏一處,也不露出誰薄誰厚,連我們搭拉嘴子,她都想到,實在的可敬。若是林姑娘,也罷了麼,也沒人給她送東西帶什麼來;即或有人帶了來,她只是揀著那有勢力、有體面的人頭兒跟前才送去,哪裡還輪得到我們娘兒們身上呢!可見人會行事,真真露著各別 另樣的好。」趙姨娘因環哥兒得了東西,深為得意,不住的托在掌上擺弄瞧看一會。想寶釵乃係王夫人之表侄女,特要在王夫人跟前賣好兒。自己疊疊歇歇的拿著那東西,走至王夫人房中,站在一旁說道:「這是寶姑娘才給環哥的,她哥哥帶來的,她年輕輕的人想得周到,我還給了送東西的小ㄚ頭二百錢。聽見說姨太太也給太太送來了,不知是什麼東西﹖你們瞧瞧這一個門裡頭,這就是兩份兒,能有多少呢﹖怪不得老太太同太太都誇她疼她,果然招人愛。」說著,將抱的東西遞過去與王夫人瞧,誰知王夫人頭也沒抬,手也沒伸,只口內說了聲「好,給環哥玩罷咧」並無正眼看一看。趙姨娘因招了一鼻子灰,滿肚氣惱,無精打彩的回至自己房中,將東西丟在一邊,說了許多勞兒三、巴兒四,不著要的一套閑話;也無人它問她,她卻自己咕嘟著嘴,一邊子坐著。可見趙姨娘為人小器糊塗,饒得了東西,反說許多令人不入耳生厭的閒話,也怨不得探春生氣,看不起她。閒話休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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