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新中國》第二章 在線電視(MTV)戰爭(14)

伊森‧葛特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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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非常感謝那位接受我採訪的電腦軟體工程師。他對我很生氣,因為他覺得我是在戲弄他。我試圖讓他平靜下來:「你說的確實沒錯,但更重要的是,在北京,他們說煉法輪功的人都是得到美國資助的,就是說,你們這樣做完全是為了經濟利益。在對你的採訪中,你不能不對此進行反駁。法輪功是一個清貧的組織,它沒有任何的政治野心。這一點是很重要的,傳媒機構偏向的是受害者,法輪功就是真正的受迫害者。」

但是國會沒幾個人願意聆聽,只是發表了一些不痛不癢的聲明。在返回紐約的途中,我在美國鐵路公司的列車上向參議員阿倫.斯伯克特(Arlen Specter)提起這件事情。他對此表示關注,但卻顯得心不在焉。魏也是如此。當我回到環球視野的辦公室時,我發現出了點問題。魏已經多次要求丹尼把採訪李洪志的片子給她。很明顯,魏感興趣的不是關於對法輪功的採訪活動,正相反,她感興趣的恰恰是丹尼手上的未經剪輯的對李洪志的採訪錄影帶,她要把帶子複製後寄給「某位在香港的人士。」她提出以幾千美元作為交換。

過一、兩天後,我逼問她:「你為什麼想要關於李洪志的採訪錄影帶?」

「香港的某些人需要這個錄影帶。」

「他們要它又是為什麼呢?」

「他們只是對此感興趣,就是這樣。」她笑得很不自然,並且迴避我的目光。

我沒有繼續追根究柢,法輪功採訪計畫擺著吧!不管怎麼說,魏是我的朋友,至少在將來的一段時間內仍然是我的老闆。我們都知道她現在資金上很困難。魏是唯一有機會接觸到丹尼採訪李洪志錄影帶的中國製片人,為了達到目的,她在利用我們之間的友誼,巴結謝特;甚至不惜使用金錢收買。也許她是被逼得沒有辦法了。她自稱為獨立製片人,而現在卻要把錄影帶賣給「在香港的某些人士」(我禁不住開始懷疑,這些在香港的人士莫非就是中國的官方電視台的代理人),但是如果不這麼做,她可能就要完蛋。

一個星期後,我飛回北京。已經很晚了,在菊爾胡同的小公寓整理帶回來的物品,飛行時差讓我感到一陣眩暈,我突然發現,在我帶回來的資料中夾雜著法輪功的傳單和請願書,更糟糕的是我的手提箱裏還有一本李洪志大師寫的書。那些日子裏,在公園裏煉功的人經常被帶回警察局進行盤問。警察已經不止一次在我的住所前逗留,不是來處理噪音投訴就是問我們有沒有在當地派出所做長駐人口登記。誰知道那些鄰居會不會對住在他們隔壁的外國人產生懷疑。妻子已經回美國了,我的北京話沒有她說得好。如果我在門口與當地人交談,警察會毫不猶豫地搜查我的住所。

我把那些小傳單和字條藏在內衣裏,帶到廚房後,把它們扔進鐵桶,澆上油,把抽風機打開,然後點火把它們燒掉。我把書撕成兩半,一頁頁地扔進火裏。火苗在鐵桶裏跳躍著,發出刺鼻的煙味。我想我的鄰居們不會起疑心的,他們肯定以為那個外國人正在弄一種奇怪的燒烤。真、善、忍,那些無助的語句讓我感到眩暈。我聽到有人在外面拉二胡,這是北京特有的,令人感到和悅的聲音。永恒的中國,我尋思著。

我用一把鐵鏟把火灰撥開,以確保全都被燒乾淨了,我開始回憶魏所做事情中存在的疑點。最近有關李洪志的採訪對中國政府來說是無價之寶。他們可以用剪接做出任何想要的片子,例如把李洪志變成魔鬼或者是一隻咩咩叫的羊來炒作兩分鐘的仇恨。中央電視台和北京電視台已經著手準備兩個大型宣傳節目,提供政府採用折磨、曝曬和疏忽等手段導致成百上千名無辜民眾死亡的遮掩和狡辯。節目的最後還播出母親和孩子在天安門廣場喝汽油自焚的鏡頭,但從拍攝的角度來看,讓人不得不懷疑是事先安排的。

我開始回想起第一次在街角遇見魏時她臉上的眼淚。她把自己當成「紅色角落」中為打造一個更加美好的中國而奮鬥的律師。當時在她身上有某些與遭受中國司法制度迫害的美國電視集團高級行政人員的相似之處。現在,她開始變得有點像一個國家的奴才。跟中國許多專業團體的人士一樣,魏陷入了她自己的紅色角落。她不同的身分像幻燈片一樣浮現在我的眼前:愛國者、守信用的人、美國製片人、持不同政見者等等。她所有的形象都是為了達到各自不同的目的,都是虛偽的東西。我不由得懷疑,魏在背後收受了國家恐怖主義的好處,簡而言之,她是中國政府的合作者。

而我又是什麼呢?我感覺自己身處一幕家庭鬥爭的醜劇中,這是我一直不願意見到的。當然,我也有屬於自己的秘密。老實說,我不是特別喜歡法輪功,我對製作關於法輪功的調查節目不太感興趣是因為更根本的原因。我害怕,我害怕被審訊,害怕被逐出這個國家,害怕被拘留。我有什麼資格來評論魏的是與非呢?我不願意去想,感覺自己在某種程度上也成了中國政府的同謀。

我把書和傳單的灰燼掃成一堆,將鐵桶重新放回爐台上,離開了廚房。我瞥了一眼自己在那廉價的中國小電冰箱上的影像。整個人無精打采的,身上滿是汗水和煙灰。那條洗得發白的中國軍用綠色短褲早已失去了彈性,鬆鬆垮垮地掛在我的腰間。我的眼睛裏充滿了渴望。是做回美國人的時候了。

(待續)

轉自【博大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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