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一个命定的机缘很快来临,那位后来成为西汉大辞赋家的司马相如先生,在他当时得不到汉景帝的赏识,而稍微赏识他的梁孝王又死了之际,落魄贫寒回到故乡,一时生活上出了问题,他只好去依靠当地的朋友,也就是临邛县令王吉。就在景帝中元六年,王吉要引荐司马相如给当时光他家中僮仆就有八百人的卓王孙,希望能为相如谋个资助。偏偏司马相如这个三餐不继的落魄文人,却在这个机会中知道了这位“蜀中﹙今四川﹚第一美女”卓文君的种种消息。
就在卓王孙举行数百人的盛大宴会中,王吉与相如均以贵宾身份应邀参加。席间,王吉便慎重介绍相如精通琴艺,请他弹奏,相如就以先前他在梁地因作〈玉如意〉赋弹琴,梁王盛赞其才情高妙所赐给他的那把名叫“绿绮”的古琴﹙上面刻有“桐梓合精”的琴铭,是当时不可多得的名贵乐器﹚为器,开始弹奏出了那段脍炙人口的经典;所谓“绿绮传情”的韵事了。
当然文君才色双绝,早闻蜀中有司马相如才名,对“绿绮琴”的风姿亦有向往,如此自负琴艺的她当然是宁愿躲在屏风后,也要愿闻其详。于是相如掌握了这一时机,就孤注一掷的“琴”挑美人心,当场弹奏了一曲〈凤求凰〉,藉以倾吐对卓文君的爱慕之意。文君本来就擅音律,听了相如的琴之后,更惊觉到“千古知音难寻”,他那幽绝而满含了情愫的乐音正袅袅的吟唱着:“凰兮凰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这般悠扬的乐音飘扬到文君的耳里,却是一种茫茫人世中的心有灵犀,帘后的文君几乎是马上不由自主的被他的才华、诚意以及气度,深深的打动了她幽寂而悲伤的心。
于是情事一触击发,在文君婢女的互通殷勤之下,她很快下定决心,认真的评量所托良人是否合当,当时司马相如一贫如洗,明禀父亲定不体谅,除了中夜相从之外,别无他方。然而封建礼教是“从一而终”的,至少这是一条安全的人生之路,若文君一旦舍下了名节,未来将蜚短流长;加上相如毫无财业,相依之后又是一条吉凶未卜的前程,若文君一旦舍下了卓家女儿的财富与光环,那之后呢?她还有退路吗?可是在这举目孤寂的世界里,生来富贵的文君反而因富贵而受尽创伤,她的欲求早已超脱了财物货利,何惧忧谗畏讥?现在的她只求一种真情知音。于是她做好了要与命运一搏的准备,就算最终事与愿违,好歹她确实为自己的人生争取过了这一回,也就无憾无悔。
这是一个准备“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女性,早在二千年前她就带着忐忑、仓皇、期待、羞怯、欣喜和眼泪,在听闻了〈凤求凰〉的当天夜里,就决绝的在大雪中,从宅门大院的卓家高堂义无反顾地奔赴到寒伧的蓬门客栈里面,去追寻她那终生所托的未来了。
然而这雪夜私奔的事毕竟太惊世骇俗了,所有的人都被震惊了,卓王孙当然更是盛怒难消,他认为司马相如有辱衣冠,自己女儿败坏门风,这事儿使他脸面丢尽,抬不起头﹔更主要的是司马相如并未发达,怎么说文君再嫁也得有些利用价值,如此随便的委身于一介平民,卓王孙左思右想都是赔本的生意,才是叫他愤恨难平。与这同时宁愿为爱走天涯的文君,已经跟着相如驰归他成都故宅了;为了生活她只得日日脱钏换粮,琢磨用度的经验了她这一生未曾体会过的蓬门瓮牖、贫妇生涯,至于司马相如则是不得不典衣沽酒,真是茫茫不知生计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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