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连三 (二)

曹维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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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纪元7月22日讯】又过了两个多月的时间,我到春立厂里去,在那儿,我又见到了连三。

春立的厂在野外,工厂就在国道旁边,坐北朝南,厂的大门紧挨着高速公路的口儿,地理位置非常的好。那是个春暖花开的季节,春阳浮动,天空显得异常开朗,到处是一片嫩绿色,高高的白杨树长出了嫩绿的叶子,和煦的日光照在人身上暖熔熔的。不时见到人们训养的鸽子在空中飞翔,野地里一群群的孩子在放风筝,大大小小各种形状、各种颜色的风筝漫天飞舞。这时看我们的那个镇子,非常的清晰,整个村镇沐浴在清新的空气之中。

一进工厂的大门口,是很深的厂院,正面有一个影壁墙,墙上有四个一米多大的红字—
—“适者生存”,他表现了春立干事拚命的性格。院里几个工人在晒太阳,一个四、五
岁的小女孩儿在牵着猫玩儿,天气很暖和,猫不想走,就坐在地上,两只前爪在前边支
着,被孩子拽着头在地上滑动。这个孩子我不认识,可能是春立亲戚家的孩子。连三蹲
在旁边的房子底下,两只手托着他那圆圆的黑脸。他谁也没看,好像在想心事,我站到
了他跟前,他也没有发觉我。我叫了他一声:“连三。”

他听到叫他的声音,站起来,面部朝向我,表情还是很呆板,如果细看,会发现嘴角咧动了一下,算是和我打了招呼吧。

我说:“连三,你还认识我吗?”

他说:“啷个认不到撒,嘿嘿!周经理,你来找魏老板嗦?”

我说:“是,啊……,那个等会儿再说吧,你也是个熟人儿了,今天天气挺好的,我们在外边说一会儿话吧。”

“你说我嗦?”他呐呐地说,“哎呀,说啥子嘛……,我又没得啥子文化,不会摆龙门阵撒。你在呢里等到,我去喊叫魏老板过来,要不要得?”

“没关系的,”我说,“不用去叫他了,你不是在东城边边儿干活吗?怎么回来了呀?那儿还行吗?”

“一般般嘛,”他说,“魏老板呢里,有事情做,我就回来了撒。您等到,我跟您拿条板凳儿来坐起。”

说着,连三就去拿了两个凳子来,我把自行车支在一边,和他坐一块儿说起话来。

“我知道魏老板的厂子也不太景气,”我说,“要是以后他这儿没活了,你还回东城边边儿吗?”

“哪个晓得嘛,”他说,“我倒是不想回喽,要是真的没得啥子事情可做,我干脆就到邯郸下煤窑算球了。”

通过他这样说,我知道了他说的“一般般嘛”其实是不好,要是勉强能混下去,他一定会说回东郊的。

过了一会儿,他对我说:“周经理,你们这些人是喝过墨汁汁的,我有个事情想问一哈你,喊魏老板跟我问,他都顾不到。”

我说:“我们这不是见面了,你就直接和我说不就行了吗?”

“我又没得啥子文化,”连三说,“说得不好的,您不要笑我哦。要是不行的话,我还是喊魏老板来跟你讲嘛。”说着,他不住地用手摸自己的头。

我说:“连三,别那么看不起自己,你们打工的人,凭着苦累吃饭,不该谁的,不欠谁的,都是一样的人,你跟魏老板说、跟我说都一样。”我对他又像对自己感叹道:“这个社会上啊,就是你们这些人不能少,少了人们就感觉不方便,好多该做的事就做不了。那些贪官们,他们都觉得自己很重要,走道、说话都在显示自己,其实那些人死了才好,没有他们,国家少受损失,人们少受害,社会风气少受坏的影响。”

嘴里说着,我的心里一直犯琢磨:这个连三,他要问我什么呀?这么吱吱唔唔的,还要让春立问。是想到我那儿干活?我的厂子已经黄了,他应该知道呀。想让我给他介绍女朋友?也不可能。他想找女朋友,找春立说不是比找我更抄近儿吗?再说这些跟是不是“喝过墨汁汁”也没有关系呀。我忽然想到,他曾和我说过他们那儿有个大学生为他们打抱不平,在他们的利益受到侵害时帮他们的事,他是不是要打官司,让我帮他的忙?这种可能最大了,那他和谁呢?东郊的老板?我已经好长时间不管人们这样的事了,这倒不是由于我嫌麻烦、怕累、或没有时间,而由于我还是个普通的人,也有人的软弱的一面。一年多以前,我曾为一个四川打工仔被私企老板打伤而鸣不平,得罪了当地权贵,扬言找个机会把我“送进去”或用道儿上的人把我“办了”,家里人和亲戚都为我担心,他们都要我不要再“逞能”,要带着一家人好好过日子,我也就不再管这类事了。我想,如果连三有这类事要我办,我管还是不管呢?思谋再三,我决定还是适当地再管一下。

正当我乱想着时,连三说话了,他说:“就是那个,周经理,您讲的对。我想问哈您,……,……,您不要怪我哦,我想问哈您,您信不信神呐?”

“哎呀,连三,你累死我了,”我说,“不就是这么个问题吗?好,我告诉你,我信神,你干嘛问这个?”

连三摸着自己的头,不好意思地笑着说:“那您是啷个想的呐?真的有神嗦?”说实在的,我对连三提的问题有点感到意外,我怎么也没有想到他要问的是这么一个问题。不过从他提问的程、语气和认真的样子来看,我知道他把这个问题看得很重,重到大于他生活中的任何一件事。我真该为他高兴,眼下的社会现实是,人们离神越来越远,物欲横流中人们变得很“实在”,不相信物质利益之外的任何东西,“神”只是作为一种“文化”和茶余饭后的谈资,有神无神在人们看来是无关紧要的和无足轻重的。一个人如果不是在寺庙里或教堂里谈论神,就会被认为脑子出了问题。而连三,一个看似简单的普普通通的农民工,内心深处却深深蕴藏着对真理和生命意义的苦苦追求。像连三这样的人,你和他谈《红楼梦》,谈《西游记》,谈神传文化,谈宇宙之迷,谈人体之迷,谈生命的起源和发展,也许过于深奥,让他们如坠云里雾里,但同样的真相,他们却可以以更朴素、更简单、更直接的方法获得。因此,我在和连三谈这些问题时,也格外认真和谨慎。想了一下,我对他说:“你说呢?”

“我说不上来,”他说,“我硬是没喝过墨汁汁,字都认球不到几个。”

我说:“那你希望是有,还是希望没有呢?”

他说:“想有就有嗦?”过了一会儿,他又说,“我希望有。”

“你要让我说,”我对他说“连三,要叫我说,这是肯定的。”我顿了一下,进一步肯定地说,“有神,也有佛!可这不一定要有多少知识才能知道的呀,你要是问你们魏老板,我想他也会给你一个肯定的回答,就是你自己,也会有一点感觉。”

“您讲了我才信,”他说,“我们那边的那个大学生都说没的神。”

“你是说那个经常帮你们的大学生吧?”我说,“我很敬重他,他正直、勇敢、诚实、善良,无私无畏,乐于助人,富于同情心,有正义感 ,是个难得的好人,在现实中这样的好人不是很多,他为了你们这些本来跟他无亲无顾的人把自己都豁出去了。可是关于神、佛这个问题上,我跟他看法不一样,直说吧,我认为他说得不对。我觉着这和他受的教育有关,他受了无神论的误导,年纪小,从学校出来时间又不长,没好好地体验人生。”

“哦……”连三好像在想着事,愣了一下,他对我说,“您讲的我信,我没啥子文化,不会讲话,我就是喜欢听您讲,您讲的我也能听得懂。”

“你也差不多有三十岁了吧?”我说。

“我虚岁三十一。”他说。

“那就是正好三十岁了呀,”我说,“你想想,在你过来的日子里,有没有发生过一些你认为神奇的事?我想一定有的,再顺着这个路子往下想,我想你可能就能感觉到神。”连三想了想说:“有倒是有,但我不晓得算不算。我们村一个八、九岁的男娃儿,有一回他亲庙里佛爷爷的嘴,回去后他嘴歪眼斜,看了好多医生,都没的啥子用处,啷个都治不好,他老汉和他妈妈就带起这个娃儿到庙里求佛爷爷,说:‘娃儿小,不懂事,求佛爷爷不要和娃儿计较,让娃儿的病快点好嘛。’嘿,求佛之后,呢个娃儿的病硬是就好了,人们都讲这事真是很神,你说怪不怪?”

我说:“对呀,我们的祖先对神佛都是很敬的,不敬佛是很坏的事。”我想了想又说,“其实佛也好,神也好,他们对人都是非常爱护的,总是把救度人放在首位,常常给人显现他们的神迹,为的是让人们敬畏神灵,少作坏事。有缘人还可被救度,由人上升到神的境界。”

“空倒吹哦!人啷个能成神呐?”连三说,接着他又自言自语,“到底是咋个的嘛!人咋个能成神哟?”他眼睛朝向我说,“您讲的我硬是晓不得,哪里有恁个玄哦?”

“连三,我们感觉神的存在虽然不要有多少文化知识,但要把神的事说明白却不是很容易的,”我说,“你听说过《圣经》吗?厚厚的一本书,说的都是神的事,佛经是讲佛的事,很多国家都有神学院,学的全是神佛的课程。神佛的事也是博大精深,要学,一辈子也学不完呢。”

连三睁大眼睛听我说着,非常入神。接着他问:“但是啷个变得到神撒?”

我说,“没有文化的有可能修成神,神是修成的,不是学成的,你要是心不正,神的知识你懂得再多也不行,神就是看人心。没有文化的,但一心做好人,处处为别人想,修去各种不好的欲望,把名呀利呀都看得很淡,就有希望达到神的境界。如果有明师引领,就可成为神了。”

“您讲的我有点晓得了,哪个不想做好人嘛?”连三说,“我听人家讲,人死了还要再脱生人,是啷个回事?”

我说:“按佛家的说法,比较好的人死后才能脱生人。不好的人,做过很多坏事的人,死后就坠入三恶道,脱生成畜生啊植物呀什么的,或在地狱里受罪,都不会得好,这叫善恶有报。人们不知道,所以敢做坏事,要是知道,一般就会不做坏事或少做坏事了。知道了,还做坏事,就是对自己的生命不负责任了。中国的佛教和外国的一些宗教对人死后的事说法不太一样,但有一点是一样的:就是人死不是生命的结束,是生命以另一种形式存在。”

“我听人家讲,好多当大官的都相信有神哦。”连三说,“但是他们嘴巴上面都讲没的神。”

我说:“嘴里说有神心里也认为有的,是明白的正直人;嘴里说没有心里也认为没有的,是糊涂的正直人;嘴里说没有心里认为有和嘴里说有心里认为没有的,都是要达到自己什么目地而骗别人的人,不是正直的人。”

我们正说得兴起,就听到春立在院子里嚷上了。(http://www.dajiyua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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