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死亡的幽谷(10)关入监狱,押回学校
三、关入监狱,押回学校
我突然被关进监狱,思想上极端痛苦。这到底是为什么?按照党章规定上诉我的冤案有罪?党中央会容忍崔振杰用假材料来诬陷一个好人?这个困惑我是直到文化大革命时才清醒过来——我看到刘少奇、贺龙等开国元勋被打成的“反党罪行”,诬陷他们的那种卑鄙的手段,同崔整我的手法非常相似。此时我才知道所谓的“党章”和“宪法”等于个零!
我和李恩章分别关押在两个牢房里。我这个牢房大约10多个平方,挤了10多个人,“床”是用门板打的通铺,上面什么都没有,夜里10多个人和衣挤在上面睡,门后面一个大尿桶,散发出一阵阵令人恶心的臭味。
囚犯们大都是北方人,身穿厚实的棉衣,唯有我这个南方的“囚犯”衣着单薄,冻得浑身发抖,夜里睡觉时,就往别人身上挤。囚犯们看我是个斯文人很可怜我,一位年纪较大的囚犯主动向民警反映说,刚来的那个年轻人冷得受不住了,你们应该想个办法。此时,一位好心的看守借给我了一件旧的军大衣,这才救了我的急。
监狱里的早餐,每人只喝两碗包谷粥,中午每人发一个拳头大的包谷窝窝头,一碗包谷粥,晚饭和午饭一样,这是我生来第一次坐牢房,而且坐的是共产党的牢房。我在这里才真正感受到“自由”二字的可贵,才体会到什么叫做“饥寒交迫”,什么叫“度日如年”。
牢房里有一个干部模样的中年人,他也是刚进来的,思想包袱极重,愁得不想吃饭。他见我也像个干部的样子,因此我俩尚能沟通。每次开饭时他把他那个窝窝头分一半给我吃,我对他感激不已。
犯人们不时被叫去审问,这段时间,我被提审过两次,每次我都喊冤叫屈,慷慨陈述崔振杰的卑劣行径,此时我已横下心来,即使我的冤案平不了反,我也要把那些卑鄙恶毒见不得人的丑事讲给每一人个听。
审讯员听了我的陈述后,每次都沉默不语(在后来的岁月里,我根本不敢再喊冤,那是后话),以后再也不提审我了。
这里的犯人中,有时有的转走了,有时又有新的犯人进来,看来这里是个临时关押所。
犯人成分很复杂,都是些拘留待审的人,很难说谁是好人谁是坏人。有的人垂头丧气一言不发,有的人焦急万分好像在等待什么,有的满腹牢骚破口大骂。我突然被关进这个牢房里,精神上极端痛苦,思想斗争十分激烈,尽管我蒙受着天大的冤屈,但毕竟我是从小跟着共产党长大的对党的感情极深,认定党始终是光荣的,正确的,那时候即使是把我拉出去枪毙,我也要高呼共产党毛主席万岁。
我自己安慰自己,坚信党总有一天会给我平反。我决不相信共产党就是崔振杰这个样子的党,我是一个共产党员,我要经得起党对我的考验,在思想上决不能把自己和牢房里那些人划等号,当我听到有人骂共产党的坏话,感到很刺耳,我本能地从思想上开导身边的“难友”们。
有一天放风时,我在院子里拣了一个铁钉,拿回囚室在墙壁上刻写了“天日昭昭”四个字,我每天都刻划着这四个字,把这四个字刻划得又深又宽。
3月8日,我在北京西城公安分局被关押的第八天。黄昏时分,看守人员突然喊我和李恩章的名字,我们两人跟着看守来到办公室。一看,完全明白了,单位派了王正康、刘承正前来押解我们回重庆。他们办好了一切手续之后,来提取我们两个“犯人”一起回重庆。
当晚九点,我们登上了北京去重庆的火车。
3月11日早上8点10分到达重庆火车站,下车后,立即被押回学校。
我和李恩章赴京告状,轰动了全校,成为了重庆地区“右派”不服罪的一个典型事例。
我们被押回学校后,崔振杰和他的那些打手们兴奋极了,得意洋洋地说:“王开泰和李恩章的案子是党中央同意的。”
崔振杰公开亮出中央纪委拍给单位的“此案不予受理”的电报,对李恩章说:“你历次上诉的材料都原封不动地转到我手里来了。”
另外,当我和李恩章秘密去北京告状后,崔立即把李恩章的爱人王凤鸣拉出来批斗,然后派人把她押送到收容所。当时王凤鸣还是个哺乳婴儿的母亲,收容所有良心的工作人员坚决不同意“收容”王凤鸣,王凤鸣才逃过牢狱之灾。
我们受到了更严厉的监控,在“监督劳动”中等待更悲惨的命运到来。(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