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桂仙、金少山老一辈的花脸,唱《铡美案》那段包拯初见陈世美的印象,唱词是:“曾记得端午日,朝贺天子,在朝房我与你驸马爷相过了面皮。我相你,左眉长来右眉短,左膀高来右膀低;眉长眉短有儿女,膀高膀低你定有前妻”。这段话的意思是端午佳节,群臣聚集祝贺天子,包拯初见新科状元陈驸马微微感到诧异,留下了一个印象。
1953年中国戏曲研究院将这段词改了,说面相是迷信,硬给改成:“曾记得端午日,朝贺天子,我与你在朝房曾把话提。提起了招赘事你神色不定,我料你在原郡定有那结发妻”。清代曾国藩精于鉴人术,借此拔擢人才,没有谁说他是迷信的;阅人多,善判案的包拯,懂得面相应是合情合理,现在改成包拯初见陈世美就问招赘,感觉很不自然。
其实,改编《铡美案》是共产党别有居心的政治考量,原来《铡美案》里秦香莲的戏份很少,改编后加头加尾,突出了一个咄咄逼人的秦香莲。编剧者这一改,包拯成了配角,高潮是秦香莲斗胜太后与公主所代表的皇家,显示贫妇最终革了贵族的命,象征贫妇穷人翻身,新编戏戏名因此直接叫做《秦香莲》,藉以达到秦香莲打击封建势力的政治宣传效果。
此一新编京剧《秦香莲》,再由中国京剧团在1958年演出成功后,改编者的名单也随着加长,挂名的人有一长串:“中国京剧团王泉奎、娄振奎、赵文奎、郑亦秋与中国戏曲研究院编辑处邱炘、吕瑞明共同整理”。毕竟社会主义吃大锅饭,人多势众,挂名者只是听话的人,烘托的应是隐藏在幕后的黑手,从改的词来看,就可以嗅出黑手的味道。老词是包拯与陈世美暖身式的聊天,话不能太重,包拯也懂人情味,所以由面相这一似正式又非正式的闲聊,暗示陈世美可以善待秦香莲母子,事情不是一味否认就能解决的。
而改编过的词显示的却是对立,旧词包拯言语缓和;新词像在逼供,口气与特务没两样,特务人人害怕。端午那时,秦香莲还没来京城呢,就先搜集起驸马的材料,驸马心里能不害怕吗?外表也只能“神色不定”了。共产党指控性问话,没有正常人的礼貌。这段改词:“我与你在朝房曾把话提,提起了招赘事你神色不定”,提是审问吧,“招赘事”三字充满敌意。无意中透露这位黑手对封建皇家的鄙视态度。
《铡美案》是出老戏,老戏通常具有一种社会功能,它能松动社会的紧张,从而正面吸取事件的教训:事情没做好,当作借镜可供观众反省,让我们能做好,解除那个压力。陈世美因执著利益而无恶不做,到了谁劝也不听的地步,无可救药,所以包拯铡了他,唤醒观众良性,免得重蹈陈世美的覆辙。
相反的,戏剧如果用负面来吸取事件的教训,故意塑造秦香莲受欺负,高张仇恨,错都是陈世美造成的,他要付出代价。这种拼命推给别人,让观众也学会了,斗争成了真理,这是负面得到教训,处心积虑算计别人,离厚道远矣。这种戏看的很紧张很难过,类似共产党的“公审大会”,夸张的制造出对立,让人民充满仇恨,都是别人不好才害到自己。种种负面的推波助澜,所有责任都要对方负担,观众看多了,念头就形成“有错推给别人,自己就没错了”,与孔子几千年的教诲:“反求诸己”差的多远啊。
正面教训使人提升,负面教训使人下降。新编京剧《秦香莲》,增编国太、皇姑(即太后、公主)的恶形恶状,夸大她们的粗鲁掠夺,使观众憎恨她们。显然编剧只看过土匪的粗暴没看过贵族的优雅,才把她们描绘的一点“家教”也没有,专门的“泼妇骂街”。包拯当场傻在那里,退居二线,卑微的拿出钱打发秦香莲回乡,数目还不小是三百两银子,足够平常人家过十年。清廉的包拯怎么有这么多钱?更让包拯没脸的是秦香莲回过头来指责包拯:“官官相护有牵连”,包拯顿时气炸,怒不可遏,赶快将陈世美给铡了,包拯竟受制于情绪激动之下?“黑头”成了“武二花”,只差没有哇呀呀。
旧戏《铡美案》主角是包拯,吴藕汀叙述他看金少山演《铡美案》的包拯“气势端正,无与伦比”,堂堂正正,人人心服口服。改编的《秦香莲》,包拯先是特务,后来见到国太、皇姑成了缩头的动物,用钱打发秦香莲。秦香莲、国太、皇姑三个女人凶狠的吵架、恶斗,包拯夹在里面,灰头土脸,全无形象可言。
孔子与子贡有一段谈话,君子与人为善,鲜少去排斥别人;但暗中指使编改成《秦香莲》的黑手,像这样的人,可是让孔子非常不齿,不愿与之为伍:
子贡曰:“君子亦有恶乎?”子曰:“有恶:恶称人之恶者,恶居下流而讪上者,恶勇而无礼者,恶果敢而窒者。”曰:“赐也亦有恶乎?”“恶徼(抄袭)以为知者,恶不孙以为勇者,恶讦以为直者。”
这段话不仅符合此编剧黑手,根本就是直指共产党的痛处:专讲人坏话、自己是流氓却骂好人、斗争别人没一点礼貌、用教条无情的做决断。再者尚有,抄袭表面文章骗人、自己是纸老虎却敢威胁人、挖人隐私说是诚实。孔子似乎老早就看穿中共的假面具似的,无怪乎共产党非批孔不可。现在为掩住国际耳目,在各国设立孔子学院,只怕论语的教材中,阳货篇里的这段话可能已被删除了。
新编剧本充斥的就是孔子与子贡说的这些东西,秦香莲以报复的方式,置陈世美于死地,她控诉陈世美不照顾父母、杀妻灭子种种缺失,又高调对抗国太、皇姑的威逼,骗取观众同情,秦香莲像是出了一口气。但令人迷惘的是,她这么做,到底有什么好处,而且从某种角度看,岂不与陈世美一样,都是用杀死对方来解决问题。《秦香莲》是共产党拿来让人民学习斗争的教材,连夫妻这么亲近人都得要斗,那人与人的磨擦更要斗的没完没了,魔鬼化的社会只有仇恨,罗织罪状,错在别人,人人都十足的铁石心肠。
《秦香莲》是一出缺乏善意的戏,陈世美、秦香莲固然铁石心肠,国太、皇姑也是铁石心肠,所谓的好人王延龄、韩琪,甚至包拯都成软弱被耍弄的人,人的高贵性质变的暗淡无光。共产党非常得意自己编了这出戏,列为新编戏的代表作之一。更可怕的它入侵小学六年级音乐课程里,《铡美案》选段选的就是包拯成了特务的唱词。这么可怕的洗脑,小孩就要做特务,不懂礼貌,随便诬赖人、粗暴的盘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