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纪(288)

中集-第十章:“文革”尾声
孔令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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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疯狂的油库湾(1)

1976年9月,909狱方正驱使二道沟的奴隶集中在油库湾,召开一个“奋战一百天、改造油库湾”的誓师动员大会。

油库湾因盐源农牧场油库所在地而得名,站在它最高处,向西俯瞰可以看到小金河从盐源县城外缓缓流过,回过身来,一条长500多米,雨水冲刷而成的沟壑就叫油库弯,它是一条顶部平均宽度大约50米,而它的底部则被冲刷成宽度100米的山沟。

(一)监狱学“大寨”(1)

所谓改造油库湾,就是把这条因雨水冲刷而成的沟壑,用流放者肩挑背磨填成一湾梯田,并在这湾梯田一侧的山腰上,修出一条宽八公尺的公路,成为由盐源农牧场进入盐源县的通道,设计者把它描绘得十分宏观。

根据测算,整个工程的土石方量大约一百万方。如此浩大的工程,要求集中在这里的1000名囚奴一百天内完成,这就是说,每人每天要完成十立方的挖土和搬运的工作,当时挖方的定额是两立方,就是要求现今上油库弯的囚奴完成正常情况的五倍工作。

平时喜欢画漫画的陈容康,在地上用石头作笔,画了一个天平。天平一头吊着一个瘦骨嶙峋的流放者,手上端着一灌三两的包谷巴,另一头是一座大山,大山将人高高举起,悬在天空中,无法下来。

毛泽东晚年掀起的“农业学大寨”运动,本想掩盖他大跃进和人民公社的惨败,然而他是用新的罪恶来掩盖先前的恶果。他把全国大饥荒归罪于老天后,想出驱使农民,劳命伤财的改土改田,美其名曰“愚公移山,人定胜天”的“大寨精神”。

中共农村的基层组织,以每年完成改田改土的工作量作为政绩考核,年复一年,原来土地表层的沃土,被“大寨田”埋入地下,形成贫脊的瘦土,加上农民被剥夺了土地的所有权,积极性完全丧失,土地歉收日益加剧。

而每年在这些农田建设的大军中,也不知多少农民,累死在改田改土的工地上,而压在农村最底层的五类份子及其子女,更是受害最惨烈的群体。

老魔头升天后,阴魂不散,继续残害人民,下层官僚继续奉行不顾劳动者死活的大寨精神,油库弯的改造便是其中一例。

经过十年文革,农六队反抗迫害的力量遭受了残酷摧残,像陈力、张锡锟等优秀份子,纷纷惨遭杀害。其它的人,像邓自新、陈蓉康、陈孝虞、赖开明、王文典等,经过长期的黑审、斗争、绳捆、镣铐、殴打的折磨,磨钝了棱角和锋芒。

油库弯改造工程打响后,我们在枪杆子押送下,在油库湾工地上,再次承受暴政的蹂躏。

工程的第一天,天还没有大亮,我们便肩扛工具,推着板板车,向工地进发。

进入工地,借着灯光,我看到:两面是黑压压的山头,入口处,就像是一扇进入地狱的大门。

工地上还亮着电灯,高音喇叭里“东风压倒西风”的狂叫,向我们压来,好在我们大多数人都经历过疯狂的大跃进,麻木而无所谓。

广播里播放着“鸟儿问答”,陈容康走到我面前,低声向我问道:“这首词是什么时候写的?什么时候发表的?怎么过去从来没有听到过?”我摇摇头。对着这地狱的入口打着寒颤,天气特别冷。

不一会,徐世奎来了,冯俊伯紧跟在他的后面,两个人用皮尺在荒山坡上比划了一番以后,便在要挖地方划出了第一根石灰线。接着,徐世奎站在土坡上宣布:“从现在开始,油库弯工程正式开工,今后,由冯俊伯负责把每天要完成的作业线划出来,必须完成才能收工。冯俊伯所耽误时间算半个工。”听到他这一命令,所有的流放者都搭拉着脑袋。

“画地为牢”,邓自新嘀咕道。

大家心中明白,这是一条在当天绝对没有希望完成的“任务线”。就为这条线,可以牺牲工地上苦役犯的休息和睡眠时间;为这条线,可以抽干他们的血汗;为这条线,还不知道谁会被埋骨于黑幽幽山沟中,毛泽东最得意的军事化管理,再次搬到苦役犯身上,任务像军令一样,以不可违抗的形式,压迫着每一个人。

陈蓉康还在兴味浓烈地吟诵着那首诗:“炮火连天,弹痕遍野。”他背诵着:“怎么得了,啊呀我要飞跃……订了三家条约,还有吃的,土豆烧熟了,再加牛肉……不须放屁,试看天地翻覆。”他读着读着,突然骂道:“这也叫诗么?流氓!流氓诗”他叹着气,愤愤然对着广播声传来的地方呸着口水。

黄占帮推了他一把:“干活吧!什么天地翻覆,现在是泥土翻飞,要你腿杆跑断,筋骨压弯,汗水流完,那才叫放屁。别听了,干活吧。”

陈蓉康拿起了畚箕和锄头,开始上起土来。

“唉:中国人真可怜,霸王在城头上饮酒作乐,奴隶们在阵前拼力厮杀。什么天地翻覆,外国人哪里晓得,我们已经有多少年没见过土豆红烧牛肉了。”他一面发出低沉的叹息,像是从地底下发出的呻吟。

奴隶毕竟还是奴隶,尽管意识到必需反抗压迫,但是十几年的挨斗挨打和折磨,磨掉了我们中青年时代的血气方刚,变成了驯服的劳动机器。

改田改土是我们每到冬天都要从事的苦役,它的工序极为简单:挖土,上土和运土。按照实作经验,运输距离在二十米以内,一个人挖土,可以供应三个人上土和一个人推车,每个作业组大致由五人组成。

现在为了不让任何人闲着,五人作业小组,就配备两台板板车。

推车人将满载的车推出去倒掉同时,还停着一辆空车供人继续上土,等第二车中的土上满了,推土手刚好将空车拉回来,再将已装满土的车推出去,满负荷运转没有停歇的时间!!

照这种安排,平均每人每天可完成的最高土方量不会超过三方。而面前的那道白线,是按照每人十二方土的工作量划出来的,纵然将劳动时间廷长一倍,也不可能在一天之内完成四天工作量迈过这条线。

然而,奴隶们依然埋着头,默默的干活,推车的把装满泥土的重车推出去倒掉后,就赶紧把空车拉回来,利用下一车还没有装满的机会,才可以喘上一口气,上土的则利用装好了一车泥土以后,空车还没有拉回来,或者挖土供不上时,才可歇一口气。

无论是那一个环节落后了,就会马上听到站在高处的徐世奎喝骂声。

他的喝骂声像一条皮鞭,一下—下的抽打在我们身上。这大概就是长年累月习以为常的规距,就像耕田的牛,驾辕的马,在皮鞭抽打下,每每因惊恐而无奈前进一样。(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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