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清明引(263) 众生劫-淮阳灭罪1

作者:云简
峨眉山最高峰万佛顶(公有领域)
font print 人气: 300
【字号】    
   标签: tags: , ,

第五章 淮阳灭罪(1)

末世九年

两年后。

清晨,人群熙攘。泉语琴铺开门,走出一人,发已花白,踩着板凳,抄着鸡毛掸子,打扫匾额。“嗯,看着干净了。”吴致拄着膝盖,走下板凳,搬回院中:“出去啊。”严奉提了小桌、笔纸,道:“答应了人家,今日出摊写信,莫不知是急事,耽误了不好。”

“出门喝碗豆汁,别饿着。”吴致递出两个铜板,严奉晃晃布包:“吾有,师哥别费心了。”吴致感慨道:“日前都是你照顾吾等,拿着拿着。”严奉只好收下,打开院门,回首道:“师哥,经历了那么多,咱可得好好活着。”

“嗯。”吴致点了点头,眼中晶莹:“好好活着,守着人性……好好……活着。”说罢,走至墙角,坐下继续修琴。

城墙根,柳树下。

严奉支起摊子,便有路人过来问询:“写封信多少钱?”

“看字数,一个字一文钱。”严奉道。

路人道:“那好,帮忙写一封家书。”

“您拿好。”严奉递信收钱,一旁说书人道:“城南都涨到三文了,先生咋还这么便宜。”

严奉道:“混口饭吃,大家都不容易。”

说书人道:“小心那帮人找来,说你抢客人。”

严奉道:“不是有你在此,吾的清白,等你来说。”

说书人道:“哎呦,不花钱,人都到戏院看戏去了,谁还来俺这儿。”一边擦着案板,一边道:“听说日后不仅戏院里上的戏要过朝廷审查,连吾等这说书人也须得了认证,才能摆摊。唉,什么世道,管得那么紧,还让不让人活。”

严奉笑而不语。便在此时,一个妇人,披着围巾,坐到桌前:“写一封信。”

“好。”严奉提笔蘸墨,“给何人。”

“相公。”妇人道,听闻此二字,严奉心下一动,砚台舔了舔笔,道:“敢问夫君贵姓。”

“姓林,双木林。”妇人道。

“唉……”严奉叹了口气,道:“夫人只管口述,吾跟得上。”

那妇人拢拢围巾,道:“夫君,见字如面。你吾同窗一十六载,从未谋面。天降大难,无端灾殃,幸得逃离,西席教谕,授业解惑。怎奈时运不济,世道艰险,分别至今,破镜重圆,其日可待否?”严奉心下触动,持笔之手渐抖,心道不可能,出神之间,一不小心,墨点落于纸上,连忙抱歉:“此纸已脏,吾再写一份。”说罢,起身取纸。

“何必呢?”妇人一双泪眼巴望,围巾落地,不是别人,正是发妻冯亭,严奉不可置信,呆立当场。

冯亭泪珠簌落,口中只道:“破镜重圆,其日……可待否?”严奉奔上前去,抱紧怀中,只怕是梦一场,醒来便会消散。冯亭伏其肩头,淡淡泪痕,划过面颊。

严奉望着爱妻鬓发,心痛道:“你有白发了。”

冯亭抚着夫君面颊,淡淡一笑,道:“你也苍老许多。”

“走,咱们回家……”严奉喜极而泣,手忙脚乱,收拾东西:“师兄知晓你回来,定会很欢喜。”冯亭扶其手臂,随其归家,行不至半米,严奉忽地顿步,低首痛苦:“你……恨吾么?当年……”说话间,悔恨之泪,顺颊而下。冯亭手指按住其口,转头对说书人道:“这许多年,祸王也害你不少,你恨他么?”

说书人连连摆手:“不恨、不恨……”举手高呼:“祸王万岁,祸王万岁!”

冯亭转头对严奉道:“你看,人连罪魁都能原谅,吾,为何不能原谅自己的夫君?”严奉抬头仰望,忍住眼泪,搂紧冯亭:“咱、咱们回家。”

“师哥,你看谁回来了?”严奉放下小桌、纸笔。

“谁啊?这样大呼小叫。”吴致掀帘走出,却见“已死”之人。不可置信间,琴弦落在地上。冯亭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叩了个头,抬首之间,泪眼婆娑。

“地上凉,别跪着了,什么事,进屋说。”严奉要扶,冯亭拨开其手,道:“这一拜,是为师姐。”又叩了个首:“这一拜,是为师哥。”再叩了个首:“这一拜,是替严奉。”

“这是干啥嘛!”吴致老泪纵横,连忙扶其起身:“回来就好,又不是过年,磕什么头嘛。”说话间,拉到屋里坐:“你们坐,吾去做两个小菜,再烫壶酒。”吴致转身欲走,却被冯亭拉住:“当年,师姐便是为了护吾,才……死的……”

吴致也不回首,拍了拍冯亭手背,点了点头,道:“吾都知道……应该的、应该的……”说罢,快步走出去了。

“师哥。”冯亭欲追,却被严奉拦住:“心上的伤疤,不要揭了。”冯亭抹干面上之泪,道:“好,今日不提,明日去给师姐上坟。”

“行。”严奉道。

****************************

晚饭。

吴致照旧,摆了十双筷子,想来意头不好,又一双一双收起,冯亭拉住道:“放着。”说罢,斟满十个酒杯:“这顿,便算是给他们过节了。”严奉、吴致,一杯一杯,敬洒于地。吴致收起筷子,道:“师妹啊,你能回来,这是好事。到底是阴阳两隔,活人不能和死人一起吃饭,吾还是收了。”

严奉饮了杯酒,道:“到底怎样回事?逃脱玄沙魔掌?”

冯亭道:“害吾之人,便是俞芳师姐。”冯亭饮了杯酒,续道:“靡业、韩童、胡锵还有俞芳,当年他们四人,没有进入深阙最高层,为了活命,便拜倒祸王麾下,助纣为虐。”

“什么!”吴致大怒,“琼林怎会养出此等败类!”

严奉扼腕欲断:“俞芳何在?为夫替你报仇。”

“不必。”冯亭倒满三只酒杯,续道:“她妒恨吾受师父褒奖,遂想此毒计,害吾一家。岂不料自有报应,她平日跋扈,身边赤衣小兵早看不顺眼,捉住个公报私仇的把柄,便、便将其活活打死了。”眼中含泪,不知是恨是怕,亦或还在念着旧情,冯亭举杯道:“来,干杯!愿天底下恶人都有其应得下场。”

三人碰杯饮尽,吴致道:“师妹,后来你又是怎样逃出来的?”冯亭道:“吾受伤甚重,被那些小兵丢至荒野。也便在此,遇到一生贵人。”

“是谁?”严奉道。

冯亭摇了摇头,道:“吾也不知他们是谁。吾重伤昏迷,每每稍有意识,便能听到琴声。”

“琴声?”吴致惊奇道。

冯亭道:“弹奏的便是《满庭芳》 。”

“《满庭芳》 ……”吴致感慨道,“难道除了吾等之外,还有琼林弟子逃出?”

冯亭道:“吾醒来之后,也曾询问,他们并不是,也不告知吾姓名。只说一直向南走,便可得自由。吾惦念众人,于是便一路走走停停,两年了才回来。”言及至此,又再落泪,严奉提手舒背,稍作安抚,顺口道:“景阳师伯谱写《满庭芳》 ,便是在人世,后来才传回琼林,想必人世之中,会弹奏之人必不少也。”

吴致微一沉吟,道:“然也,若非如此,祸王为何要下禁令,列为禁曲,会弹奏者,一律杀之后快。冯亭,你遇到那些人,说不定也是被折腾得受不了,是以背井离乡。”冯亭打了个哆嗦,道:“吾听那些人讲,南方有自由之国。吾等或可一试?”

“这是个好主意。”严奉道,“只要能离开祸王魔掌,何处不是自由。师哥你说如何?”

吴致叹了口气,连连摇首,道:“你们去吧,吾老了,走不动了。”

“师哥又开玩笑,正值壮年……”严奉道,冯亭打断道:“师哥是在惦念肖彰、泽林,若是他们,有朝一日,回来这里,却找不到亲人,又如何是好?”听闻此言,严奉先是一愣,而后断道:“吾等不走。要走也是那玄沙祸王,离开中原,休得在此祸害百姓。”冯亭闻之,笑出声儿,气氛方才缓和许多。

****************************

是日,暖阳高升,春回大地。

严奉见隔壁之人,举家搬迁,好奇道:“王大爷,携家带口,哪里去?”王大爷道:“去南边,做生意去。”

“您那捏糖人儿的生意,在哪儿不能做,偏要去南方?”严奉道。

王大爷道:“看你是读书人,怎也不开窍。祸王和南楚讲好,可以通商啦。南楚那是啥地方,满地是黄金,富得流油啊!”其子搬箱上了马车,道:“俺爹这手艺,在这儿卖一钱银子,到了那南楚,可值一两呢!”说话间,扶着老太太上了马车:“奶奶,您慢点。”

“老太太也走啊。”严奉道。

王大爷道:“做得好了,落地生根,日后便不回来了。”

严奉道:“您这祖屋可怎办?”王大爷跳上马车,抬头看看,道:“破地方,都是伤心事,走了不后悔。”转头向严奉道:“你要是喜欢,五两银子,归你。”

“王大爷,您稍等半刻。”严奉连忙写了字据,又让那王大爷按了手印,递过银子:“您老慢走,回见。”

“不见啦!”王大爷头也不回,驾着马车,举家奔赴南方。

严奉心下欢喜:“五两银子,买了这三间土房,真值。”晚间又请了吴致、冯亭来看,二人都说划算。严奉摩拳擦掌,寻摸着城里离乡人之房产,掏出所有积蓄,又向从前朋友借了些钱,统统买了下来,坐等升值。

果不其然,祸王之令再至,齐地也可开港通商,一时之间,成群结队的商人涌入,买地置业,房价立时飙升。

严奉于家中数着银子,双目放光:“师哥,冯亭,咱们有钱了。”

“这可……哪里来这么多钱?”冯亭拿起一锭银子,仔细看着:“不会是假的吧。”严奉略述其事,引得吴致夸赞:“还是师弟有头脑。”

冯亭道:“这祸王怎就突然想通,不搞运动啦?”

吴致道:“再搞运动,就要亡国了。那祸王不也是肉长的,总要吃饭。”

冯亭笑道:“这么说,以后不用挨饿了。”

严奉道:“不但不挨饿,而且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抬头望着房顶,道:“琴铺也要好好修修,不然一到打雷就漏雨。还有隔壁土房,推倒了盖瓦房,照着凤鸣书院一般盖。”严奉说得志得意满,冯亭听得心潮澎湃,双手捂腮:“怎么感觉像做梦?不会明日清早,一切就都消失了吧。”

“又在犯傻了。”严奉道。

冯亭皱眉道:“以前不都是这样么?说是吃着大锅饭,结果就变成了大饥荒;说是师道尊严,一夜之间,就变得低贱不如乞丐。吾算是怕了……”说话间,眼圈泛红。严奉安慰道:“这次,绝对不会了,放心吧。”冯亭抽噎一声,抹抹眼睛。

不过数月,瓦房盖好,气派非常,严奉向吴致说好,便带着冯亭,搬入新屋。

“喂,咱们这样搬走,不太好吧?师哥之手,不能提重物……”冯亭摆弄着花草。严奉道:“早想到啦!咱们就在隔壁,互相也有照应。”

“嗯。”冯亭点了点头,道:“正好,吾白日里也可帮忙做琴。”严奉斟茶一杯,道:“这下,相信不是梦了吧。”

“屋子还没暖热呢!不可掉以轻心。”冯亭玩笑道,“这池塘空荡荡的不好看,栽些柳树可好?”

“明日就种。”严奉笑道。(待续)

点阅【天地清明引】系列文章。

责任编辑:杨丽海

如果您有新闻线索或资料给大纪元,请进入安全投稿爆料平台。
related article
  • 洗手间里,我在洗脸池前磨磨蹭蹭,忽然有人拍了一下我的肩膀——镜子里,一个戴黑墨镜的在向我微笑!我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儿。“方明,这儿没监控。”这熟悉的声音让我心惊肉跳!他摘下了墨镜——My God!是他!
  • 在医院见到了杜红,也看到了她那位一直昏睡的将成为植物人的男朋友,我真是无话可说了。这个刚毕业的法律研究生,不谙世道,跟预审死磕,结果被一手遮天的小预审整得被律师所解聘、男朋友被打成重伤。我塞给她一万元——杯水车薪,在这昂贵的医院里支撑不了几天。这钱还是我向母亲借的,我目前在国内的现金,为还人情债已经花的差不多了。
  • 徐队一愣:“说点儿‘人话’你听不懂啦?非得让我说‘黑话’是不是?方明,收拾东西!”我终于听到了这句久久企盼的“自由令”——坐牢四个月,我就听不懂“人话”了?非得用“地狱的语言”翻译一下!我已经成了标准化的大陆囚徒了!
  • 忽然牢门口铃铃作响——徐队拿着钥匙当铃铛晃。“又讲课呢,方明?”他说着开了锁,装模作样地说:“放学了,你走吧。”这是著名小说《最后一课》里的最后一句话,他用的也是小说中那老师悲凉无奈的语气。又开玩笑了。我马上改为笑脸迎了过去,“徐队,又提谁呀?”
  • 原来脍炙人口的“谚语”竟是半个世纪的骗局!应该是“小河有水大河满,小河没水大河干”——大河的水是小河流汇过去的!人民富足了,国家才富强,西方民主社会就是这样;而中共颠倒是非的“谚语”竟能骗了几代大陆人——一味压榨、搜刮人民,红产阶级打着国家的名义中饱私囊,给嗷嗷待哺的人民剔出点牙缝里的剩饭,这就是党的温暖。
  • “十万搞定!后来都是预审教我的口供、教我的逃跑路线。他是让我举报一个‘专门转移朝鲜人出境的团伙’,其实就是一个韩国大饭馆。预审给我换了身好衣服,明着安排我去求那儿的韩国老板帮我偷渡,让我给老板打个欠条,然后他们好去抓那个老板,逮个现行。他们四个人在大门外守着,两个在里边吃饭,我装着找老板,从后边儿的厕所窗户跑了。”
  • 不到二平米(平方公尺)的厕所焕然一新——这就是布什总统给老江打电话,给我们争来的“人权”!只是铺镶了磁砖,安了可以洗凉水澡的淋浴,换了个四十W的灯而已。没几个月,七处就要搬到昌平了,临走还费钱干这个——“厕所人权秀”!这足以让老江给布什回话时吹得天花乱坠了。
  • 小周可以选择别的抗争方式,可以低低头出去,去宣扬他的FLP “公平——逻辑——证实”的理念,可这个昔日的基督徒,把《启示录》铭刻在心,选择了一条殉道的路——不,他抗争了,曾经从死神的魔掌中苏醒过来了,是那个男大夫,硬把他推向了殉道的路——撒旦!不折不扣的撒旦!
  • “反基督,也是预言文化中常用的一个比喻,比喻敌对基督一样的善的信仰。现在党的元首姓‘江’——六划;他的权杖——共产党的‘共’——六划;专门迫害信仰的机构——六一○公室,这就是六六六。”心里还在疑惑,还真没有比这解释更贴切的了。我又问:“《启示录》还预言啥了?”
  • 大家正无聊,小周向我提了个非常抽象的问题:“方哥,判断问题的时候,你们教过思路的顺序没有?就是看问题先看什么,后看什么,怎么看?”“全面看呗,能历史地看最好。”小冯说:“看事实呗!”小周一笑,说:“小冯,如果谁上来就让你‘看事实、看事实’,很可能他在骗你呢!你看了‘事实’,被骗了还不知道呢!”
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