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明辉:触摸沧桑(四)

殷明辉
font print 人气: 3
【字号】    
   标签: tags:

【大纪元6月15日讯】阳关,位于敦煌市西南70公里南湖乡的西面,因位于玉门关南而称阳关(古时将山南称为阳,山北称为阴),此关建于公元前111年左右,是丝绸之路出南道的关卡,也是通往中原的重要门户。在汉唐时代,这里曾是市井繁华,商贾云集,车马辐凑,兵马驻屯之地。历经千年沧桑,如今的阳关故址早已不见了雄关的影子,只剩下满目荒凉,茫茫戈壁,滚滚沙丘和一块写着”阳关遗址”的碑文,在西风残照寂无一人的汉唐故道旁向患有思古癖的远道来访者招手致意。丝绸之路从长安出发经河西走廊抵达敦煌以后,分为南北两条路线继续西进。南路出阳关经若羌、且末、于阗、莎车、在喀什与北路汇合,然后通往伊朗、阿富汗和印度;北路则出玉门关经楼兰、吐鲁番、焉耆、库车、至喀什与南路汇合后,然后前往地中海沿岸国家。雄才大略的汉武帝在解除匈奴的威胁之后,为了避免匈奴的骚扰破坏,保障丝绸之路的畅通无阻,采取了一系列具体措施,如设置阳关,玉门关两大关隘,建立武威、张掖、酒泉、敦煌等四大郡守,即史称”置两关,列四郡”的重大举措。阳关遂日益凸现和发挥着它作为丝绸之路上的一大关隘的重要作用。盛唐诗人王维的一首《渭城曲》:”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更使阳关声名远扬,几乎到了家喻户晓的地步。王维诗中所指的阳关即是今天位于敦煌境内的这个古关隘了。当盛唐天宝年间的某个春天,王维的好友也是他的同僚元二奉命出使安西(唐都护府名,治所在今之新疆库车县境内。不是甘肃这个安西县。),王维在咸阳(唐时称渭城)渭河北岸的一座驿楼上为他饯行而作的一首送行诗,由于此诗写得真切自然,声情并茂又兼出自名家之手,在当时便已传遍九州了。此诗一名《送元二使安西》,后来,乐府将此诗谱成曲,成为著名的《阳关三叠》。其具体唱法是:首句不叠,其它三句分别再唱一遍。从少年时代起,缠绵悱侧余韵无穷的《阳关三叠》我不知唱过多少遍了,也记不清听别人演唱过多少遍了,可是我一直没有造访过阳关,想像不出阳关究竟是什么模样?就连这首诗的作者王维也没有亲临过阳关呢。其后阳关竟成了潜藏在我胸中的一种情结,我一想到阳关,就容易联想到”离别”二字,而离别同害病一样,总属人生不情愿经遇的事情。

今天我正一步一步地走近阳关,走进古人诗中所描写的意境中去,我心中总有一种不同寻常的感觉。沿着笔直平坦的通往青海格尔木的215国道疾行约半小时,我乘坐的汽车向右拐入一条沥青小路,这便是唯一的一条通往阳关、玉门关、雅丹地貌的便道了。听开车的师傅说,这条沥青路面还是敦煌的一位私营业主出资修建的呢。便道两边不用说仍是清一色的戈壁和沙丘。汽车疾行经过一座桥梁时须得停车检查收费。再前行半小时光景,我们面前出现一个三岔路口,往右到玉门关,往左便是到阳关的路,汽车拐弯前行约一刻钟,眼前出现一道古色古香的牌坊,上书”阳关故道”四个大字。哦!我知道,阳关就要到了。汽车换档减速向着一片山坡地带驶过去……

阳关的确切位置是在敦煌南湖乡古董滩上,西汉武帝时期设有都尉(官名)治所,与玉门关遥相对峙,为汉代西陲两关之一。又有一说是因其地处龙头山(今名墩墩山)之南而名阳关,古人习惯以山的南面水的北面称阳,水的南面山的北面称阴。在一片彻底荒芜沙砾暴露的山头上孤零零地耸峙着一座伤痕累累被称为”阳关耳目”的汉代烽燧。烽燧是高出城墙数米,为监视敌情所设的庞大厚实的方形建筑物,所谓”五里一燧,十里一墩,三十里一堡,一百里一城”所构成的城堡相连,烽火相望的严密防守系统,一旦出现敌情,戌守将士立即燃烟报警,沿线边防部队迅即进入临战状态,准备开关迎敌。古人举烽多用狼粪,据《酉阳杂俎‧广动植》载:”狼粪烟直上,烽火用之。”故又习称狼烟或狼烽。为了保护这座硕果仅存的阳关耳目,烽燧周围设立了钢筋栅栏以谢绝游人攀登损毁,因为年迈多病的烽燧已经不堪蹂躏,我们不能再去雪上加霜了。倘使连这座烽燧都不存在了,后世慕名追寻到这里来的游人就只能带着迷茫的眼神和深深的遗憾离开这里了……

风在耳边呜呜地吹着,烈日将漠原变成了一座大烘炉,烽燧不远处的沙垒边几位牵着骆驼和马匹的当地老乡正在大声地吆喝招揽生意,他们都是长期在这里从事旅游服务的南湖乡乡民。到底因为僧多粥少,其中的两三位”壮士”便又在马上一声唿哨,双腿一夹,一溜烟跑下山去了,这幅精彩生动的画面忽然勾起我无限的遐思……

敦煌地形四面皆山,中间是一个大盆地。远古时期敦煌的情况与现在恐怕不尽相同,那时的人烟比现在稀少得多,绿洲的面积及分布恐怕也比现在要多出一些。见诸文字记载,三代之首的夏代,敦煌盆地即有人类活动的痕迹,进入商周之际,羌人、乌孙人和大月氏更繁衍放牧于这片广袤的土地上。秦朝末年,逐步强盛起来的大月氏赶走乌孙,独霸了敦煌及整个河西走廊。汉初,更加强盛的匈奴又打败大月氏,将河西之地据为己有。这些”逐水草而居”,以放牧为主的民族生就了一副健壮的体魄和骠悍的性格,他们饲养的马匹亦是膘肥个大驰名江夏的良马,他们具备的这些优越条件,往往转化为其向外扩张的本钱。随着又一声唿哨,刚才踏沙而去的几位壮士又勒马在我身前站定了,一个个刚强矫健、英姿勃发,从他们身上我仿佛看见了先民们的身影,听见先民们的声音似的……哦,他们正热情地再次邀我纵马游玩呢。从阳关烽燧走下来,我踩着流沙来到阳关文物管理所门前,买了门票进去喝水休憩。这是一组简易的,略似川西四合院民居的建筑。院子中央是空坝及通道,左侧10余间房屋分别为办公室、管理人员住房、客房及厨房等,右侧系一宽敞的展厅,用以陈列阳关一带出土的文物及诗书画展览,书法展品中既有书写古人陇游题咏的作品,也有时人的即兴之作,其中敦煌人武安国先生的词作写得很好,可惜此时无缘面见斯人。从后门出去可以见到一组由长廊、碑亭、凉亭组成的仿古建筑。它的取材用料布局结构皆极厚重沉稳是典型的大西北风格,不如此不足以抗拒暴戾恣睢的烈日和风沙的轮番撕咬。碑亭檐首匾额书有”阳关古道”四个苍劲古拙的大字,书法奇佳,却是出自一位不知名的书家腕下。亭柱左右悬挂了一幅楹联,内容是”悲欢聚散一杯酒,南北东西万里程。”联语言简意赅琅琅上口,正是为此亭”量身定做”的佳联哩。碑亭中央立着一方巨石,石身乌黑发亮,其上分别用篆隶二体镌刻了横竖二组”阳关”字样,据说这方巨石是不远千里地从嘉峪关黑山崖畔运来安置此间的,那就弥足珍贵了。除了一座孤独的烽燧外,名满天下的阳关就再难寻觅到它的踪影了,眼前这一组古建筑及附属在它身上的墨痕书香总算给远方游子带来些许安慰。

当晚风奏响雄浑的暮归鼓角时,我仍然被”粘”在龙头山上的碑亭里,这时,本就不多的游客早已散去,孤独的”阳关烽燧”象一位被遗弃的老人正背着夕阳偷偷拭泪,远山如垛,天地玄黄,漠原相对宁静。龙头山南侧不远处是一大片青灰色的戈壁世界,那便是有名的”古董滩”了。近年,由于在滩上发掘出大量汉代的文物,如箭镞、五铢钱、石磨、陶片、古砖瓦、铜饰品、印章及生产生活用具等遗物,这儿一度成为考古队员的朝圣之地。而眼下的古董滩早又偃旗息鼓,万籁皆寂了,就连自来贪婪的拾荒者、盗墓贼等辈也懒于光顾,因为沙里淘金毕竟是一件难度太大的事情。继滩上发掘出不少的文物后,勤奋的考古专家们又在这一带发现不少古代房屋的遗址,凡此种种,皆足以证明古董滩就是故阳关关城所在地。当年,肩负朝庭使命的元二先生在渭城与王维分手道别之后,便是从古董滩上雄伟的关城城门经过前往安西的。哎!正是为了这场山遥水远的离别,正是为了这位情深谊长的朋友,正是心中装着这座大漠深处的关隘呀,王维才讴出了那首传唱千古的歌子哩……如今关在那里?城在那里?还有城中的歌台舞馆、戌守衙门、都尉办公室以及三街六市,集贸市场都在哪里去了呢?怎么连个影儿也不曾留下呢?还有作为城市灵魂的居民先生们也是气息俱无,他们及其子孙后代全都迁徙到哪儿去了呢?元二先生下榻过的繁华故关经过千年风霜竟变成了这副模样……啊!阳关敌不过岁月的消磨,拱手将”大好河山”让给了贪得无厌的滚滚流沙,从此在版图上失去了自已的立足之地。古阳关彻底消亡了,消亡的原因迄无定论,只有渊博的史家和睿智的考古学者才能道出其中肯綮……

我躺在阳关客馆的铺板上,头枕着龙头山的余脉,辗转反侧不能入睡,漠原夜风如泣如诉地向我叼叙着尘封已久的往事。它老是重复着这样一句话”阳关的消亡,虽曰天命,岂非人事哉!”阳关地处绝漠之中,四周为戈壁、沙漠所包围,随时面临风沙侵袭的危险,但在汉唐时代它确系一座完整的城郭,其东面为大片农田适宜耕耘居住,其西面有一条南北走向的深沟,长二十多米,沟中泉水涓涓,四季长流,味甚甘洌。也许这股泉水正是阳关居民生命的源泉吧。据《两关遗址考》谓:”古董滩即汉代以来的阳关,适为山水经过之地,无人管理,再加风沙侵削,致城垣堙没。”这说明阳关的堙没是与人事有关的。古人说”人存政举,人亡政息。”假如阳关历届戌守人员都是左宗棠似的良吏,能够充分认识到保护生态抗旱防沙的重要性,从而高屋建瓴地制定出一整套植树造林的具体措施,带领全体”关民”将这项保护家园的活动坚持下去,那么,阳关或不至于堙没,或堙没的年代至少也会大大向后推迟……然而,事情恐怕不像我想象的那样简单,我们可以试作进一步地推论:我们知道敦煌的繁荣在唐代达到鼎盛程度,元朝以后开始走下坡路,到了明朝时候实行闭关锁国政策,一举关闭了嘉峪关,并且强制性徙关外之民于关内居住。由于交通阻绝,敦煌顿时衰落下去,阳关临近敦煌,自然大受影响岌岌可危了。清季以降,闭关海禁尤甚,敦煌一带鸡犬绝鸣,几成无人区。我们可以想见阳关大约就是在这一时期颓然倒下,最后葬身沙海的。阳关如像一位失去关怀的的孤寡老人,不知究竟死于哪一年哪一月哪一天的哪一个时辰?啊!古阳关彻底消亡了,古丝绸之路上的一颗亮星殒落了,元二先生走远了,只有王维的诗歌仍然被四方读者不断地传诵着……

距龙头山约2公里的开阔地带有一大片绿洲,其面积竟达6.5平方公里,里面居住着三、四千南湖乡乡民,他们多半以种植葡萄、谷物为生,据考证,现居此间的居民大多属移民后代,他们的祖先多半是在清代乾隆时期扩充新疆版图时从山西、河南、陕西等省迁移到大西北来的。这一大片绿洲简直称得上是瀚海中的天堂了。绿洲外面是热浪逼人的黄沙世界,里面却是秀色可餐的绿色海洋,在外面热得喘不过气来,里面却是凉爽宜人,全无南方省份夏日的那种燠热难受的感觉。绿洲里面除了一些具有西北特征的高大树木外,就全是绿叶纷披柔枝满架的良种葡萄了,更令我感惊奇的是,道路两边竟开设有不少的充满大漠风情的农家休闲场所,有的取名叫”阳关人家”,有的取名叫”葡萄憩园”,有的取名叫”绿洲酒家”,颇有几分川西坝子”农家乐”的味儿。我同司机选定一家餐馆坐下,主人连忙给我们沏上一杯药茶,说是喝了祛暑却烦,百病不生,我轻轻呷了几口,果然清香爽口,沁人心脾哩。这是一家川人所谓”家鞑子”式的店子,店主夫妇专事掌勺烧菜,他们的二位千金负责张罗接待顾主,二位女子的芳龄大约在十八至二十三、四岁之间,五官长得还算端正,只是肌肤有点粗糙,脸庞被晒得黑红黑红的,她们全家人对客人都很热情大方,当菜肴端上桌时,大的那位女公子就给我们摆上一瓶葡萄酒和两只薄如蝉翼、乌黑透亮的酒杯,我问女公子道:”这酒可是你们葡萄园里的葡萄酿制出来的吗?”女公子嫣然一笑,回道:”是的,正是我们阳关葡萄酒厂生产的好酒哩。”司机告诉我:”你手中端着的酒杯就是夜光杯。夜光杯盛上葡萄酒再加上知己朋友,咳!那就甭提了,他边说边举起了酒杯。其实,夜光杯我早有闻,用它喝酒却是第一回。此物乃甘肃一大特产,系用祁连山的玉石精工雕琢而成,夜光杯能在黑暗处发出淡淡的光,颇逗人喜爱,乃馈赠亲友佳品。唐朝诗人王翰的一首《凉州曲》”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脍炙人口,使得夜光杯声名益着,诗人免费为夜光杯打了上千年的广告。主人把菜上齐后,坐在一旁陪我们拉家常,当他得知我来自四川时,连说大老远大热天地跑到我们这儿来真不容易,先生你多喝几杯罢,这酒够醇和的呢,喝醉了走不了,我这里可以住宿呢,态度十分诚恳。这情景教我猛想起李白的《客中作》”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处是他乡”那首诗来。眼前情景同李白诗中意境何其相似?面对主人的百般殷勤,说实话我是真的不想走了,在这沙漠中的清凉世界里,在这令人宠辱皆忘的一方净土中,在这活生生的诗境中,在这一见如故的大漠主人的丛丛葡萄架下……然而,我又不得不走了,因为前面还有一位朋友在等着我呢。

离开绿洲葡萄园主人的家,我的坐骑追风掣电般地向前奔去,两旁何所见?但见戈壁滩……天候大热,我的驭手索性赤膊上阵。行约半小时许,两座分立公路两边的雄伟牌楼奔来眼底,镇守牌楼的工作人员示意停车验票。我顺便下车赏读牌楼上面的对联,上联写道”看大漠孤烟长河落日秦燧汉关今犹在”,下联写道”听塞外羌笛胡角马嘶张骞李广俱往矣”。联语奔放凝重,放在这个高天厚地的所在,真是四平八稳,令人叹服。再看落款,又是武安国先生的手笔,其人真还有点不简单哩。书家为徐永平氏,字亦工。又走了一程,前方再次出现两座与刚才一模一样的牌楼,这道牌楼对于去程车不须停车验票,但为观赏对联,便请停车。这是一幅为雅丹地貌撰写的对联,上联是”天工开物似妙手丹青化作雅丹雄姿百态”,下联是”沧海桑田如鬼斧神工造就大漠奇观万象”。联语气势磅礡,不落俗套,仍为武氏所撰,徐氏所书。烈日之下,我急急抄毕联语,又赶拍了几张照片,登车离去。汽车在刺眼的沙碛堆中继续赶路,司机突然问我道:”老师,你说在前面等你的朋友是谁呢?”我不禁哑然失笑,慢条斯里地回答道:”我的这位朋友已经死去一千多年了,可是他的形象,宛如就在眼前,他的歌声一直回响在我的耳边,不论浪迹何方,只要一听到他的歌声,我便神驰心动,就想到他唱歌的那个地方去看一看”。为着亲临这歌声响起的地方,我从少年捱过了中年,现在距歌声响起的地方越来越近了,我心灵的翅膀早已扑腾着飞了过去……听!歌声不是又响起来了吗?”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听,多么悠扬的歌声啊!听,多么凄婉的歌声啊!听,多么雄壮的歌声啊!听,不,今天不光是听,我还要亲临歌声响起的地方,我要看看那是怎样的一处所在,我不光是用眼睛看,我还要用手和心去触摸它呢。唉!这个王之涣啊,你不安安心心地去做官,好好揣摩一下”升迁”之道,却热衷于游山玩水放歌纵酒,你在鹳雀楼不就已经唱够了吗?偏是瘾大病深,又把喉咙对准老远的瀚海孤城……然而,好在人们只喜欢你的歌声,而对你的诸如官阶、职称之类并不感兴趣。王之涣啊,正是因为你的歌声是那样的娓娓动听,人们才记住了你的名字。之涣先生啊,因了你那首《凉州词》,孤峙绝漠的汉代遗关才不容易从人们的记忆中抹去。

古往今来,歌咏玉门关的诗词作品几可开列出一长串名单来,除了王之涣这首颉颃百世的《凉州词》外,较著名的还有李白的《关山月》”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长风几万里,吹度玉门关。”及他的另一首《子夜吴歌》 “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秋风吹不尽,总是玉关情。”比李白略晚一点的盛唐大诗人王昌龄的《从军行》”青海长云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门关。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亦为咏玉门关的名篇。可见在盛唐时期玉门关仍不失为一大重要关隘和诗人笔下的重要题材。玉门关地近西域,距中原确实太遥远了,尤当古代交通不便的情况下更是如此。故历代诗人对远离亲人的戌边将士总是寄予深切的同情。玉门关位于敦煌西北面的大戈壁滩上,系丝绸之路出敦煌走北道前往西域的重要关隘。玉门关始建于西汉武帝元封三年(公元108年),比与它齐名的阳关要早三年。玉门关因和阗(今新疆)美玉经此输入中原而得名。我们可以想见在汉唐全盛时期,丝绸之路上那些南来北往的贸易队伍在此关会合的繁荣景象,那定是一幅车马喧阗,驼铃不绝,关门定时启闭,城头鼓角雄壮的热闹场面。远征商旅入关以后,沿着古驿道南行近百公里便可抵达敦煌。出关西去则全部穿行于戈壁和沙漠相间的无人区,艰难跋涉百余公里才能抵达楼兰了。可见玉门关实为漫长的丝绸之路上的商旅之家。今天,我们在酹酒凭吊玉门关的同时不禁缅怀起那些古代前仆后继跋涉在这条连接亚欧大陆,连接当时世界上最强大的两个国家–中国和罗马,为东西方文化交流,为人类文明进步默默地作出伟大贡献的先民们,其中还包括不少的外国人。他们需要多么坚强的意志和健壮的体魄,需要战胜多少难以想象的困难才能完成这项伟大的使命啊!对于这些古丝绸之路上的跋涉者,我们应该给他们追谥”无名英雄”的称号。从某种意义上讲,他们不正是点燃人类文明烛光的朝圣者吗?

今天,我来到仅剩一堆黄土,远望类似农村石灰窑的玉门故关前,面对两千年前祖先给我们留下的厚重遗产,面对沧海桑田给大地留下的大型浮雕,面对一页页被风翻得有些凌乱的历史书卷,面对天上白云苍狗,面对令人双眼迷离的浩瀚流沙,面对烈日下渺小孑然的自身影子,面对无边的空旷,面对彻底的苍凉……我的眼泪忽如断线的珍珠簌簌飘落在故关碑座前。风不停地鞭打着我,大漠的风竟是这般刚劲有力,风把我从沉思的酣梦中鞭醒,风也正在悄悄地翻动着历史的书页哩。

从西汉元封年间至东汉延光年间的200多年中,玉门关曾经三废三兴。自魏晋南北朝以还,政权更迭频繁,战乱频仍,丝绸之路行旅渐稀,玉门雄关”门前冷落车马稀”,终至废置不用。唐代丝绸之路改走新北路经安西直通新疆哈密一线,从那时起汉武帝所置的赫赫有名的玉门雄关实际上便已日趋冷落乏人问津了。我眼前也是梦中的这座玉门关,又称小方盘城,系一座四方形的小城堡,形单影只地耸立于一片东西走向戈壁滩狭长地带中的砂砾岗上。关城悉用黄土夯筑而成,现存面积约600多平方米,城顶四周设有宽度为1.3米的通道,并有内外围墙。城内东南角有一条宽仅1米的马道,靠东墙向南转,可上达顶部。其东西长度为24.5米,南北宽26.4米,残存高度只剩9米多了。玉门关地处疏勒河下游,地势开阔,绵邈无穷,登临眺望,天圆地方,唯嫌目力不济而已,关城周围沟壑纵横,沼泽遍布,长城余脉蜿蜒如龙,烽燧兀立,形影相吊,风急风缓,似有笛韵鼓声奏起……啊!玉门关,啊!小方盘城,你这名高千古,引得迁客骚人朝思暮想一往情深的地方,经过两千年的岁月洗礼,就只剩下这么一点儿可供凭吊的东西么?风好象代我作了回答:是的,就剩下这么一点东西了,就这一鳞半爪也就够你去思想了,两千年是一个什么概念?你慢慢去思考吧……

玉门关坍塌了,坍塌在岁月长河的岸边,只剩下一副铮铮傲骨继续屹立在鲜为人知的大漠深处和流沙不屈不挠地对峙下去。啊!玉门关坍塌了,坍塌在虎视眈眈风沙弥漫的沙漠前沿阵地。”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辉煌灿烂的汉唐文明交响曲在这里中断了,百世而还,雄关之下再难响起清脆的驼铃声和激越的笳音了……

啊!这就是我寤寐思怀的那座雄关吗?这就是我所说的那个歌声响起来的地方吗?一点不假,这就是我寤寐思怀的玉门雄关,这就是我所说的那个歌声响起来的地方。只是雄关早已风光不在,歌声响起的地方早已人迹罕至。回光返照下的玉门关像一位迟暮的美人在回首往事,又像一位大智若愚的老者在闭目冥思。美人的衣襟上写满了历史,老者的脸上镌刻着沧桑……夕阳把关墙通身染成肉红色,除了风声,四周是死一般的寂静。啊!玉门关,你不是我的近邻,我要来看你须得花很大的力气。马上我便要离开你了,让我们来作一次千年的握别罢!不,让我轻轻地触摸一下你罢,还有,让我把鲜红的心印也一并烙在你身上罢……晚风中的玉门关坚强而悲壮地矗立在中国西部的版图上。 @(http://www.dajiyuan.com)

如果您有新闻线索或资料给大纪元,请进入安全投稿爆料平台。
评论